第99章秦王殿下(3)
他順手拿起一顆桂圓,慢慢的咀嚼着。
林詩梓痛心的說道:“若是往昔,這桂圓不過五文錢一斤,如今,卻要三十文,尚且有價無市,唉,關卡多如牛毛,地方壁壘深重,非朝廷痛下決心解決不可。
”
劉鼎沒有說話,心底下卻不以為然。
朝廷難道不想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朝廷現在還有能力嗎?
朝廷的政令能傳遍長安城就不錯了。
林詩梓沉默片刻,又惋惜的說道:“那荔枝,是斷斷不可有了,今年,我還沒有吃上荔枝呢!
”
劉鼎接口說道:“荔枝、龍眼都是嶺南佳果,隻要到嶺南去,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
林詩梓搖搖頭說道:“我們怎麼可能到嶺南去?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如今,也隻能回味了。
”
對方出口成章,劉鼎隻有聽的份,暗想林家三小姐你不會是準備教導我讀書寫字吧?
卻聽林詩梓喃喃自語的說道:“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廪俱豐實。
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
齊纨魯缟車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宮中聖人奏雲門,天下朋友皆膠漆。
百馀年間未災變,叔孫禮樂蕭何律。
豈聞一絹直萬錢,有田種谷今流皿。
洛陽宮殿燒焚盡,宗廟新除狐兔穴。
傷心不忍問耆舊,複恐初從亂離說。
小臣魯鈍無所能,朝廷記識蒙祿秩。
周宣中興望我皇,灑皿江漢身衰疾。
”
這是杜甫的詩句,劉鼎雖然不是很懂,卻也能領略其中的意味,杜甫那種憋悶的絕望的心理,似乎能夠想象一二。
他想了想,緩緩地說道:“林小姐,請恕劉鼎說得直白,這個世界,必須打爛了重建!
沉浸于過去是沒有用的,隻有放眼未來,才有希望!
”
林詩梓眉目輕閃,似乎在細細的回味。
蘇幼惜淡淡的說道:“所以你積極緻力于破壞工作?
”
殷紅林微微一驚,下意識的看了看劉鼎。
蘇幼惜好像對劉鼎從來都有些偏見,經常說話帶刺,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劉鼎并沒有什麼特别的表情,隻是平靜的說道:“蘇姑娘言重了,我劉鼎的确是在破壞,然,天下間又何止我在破壞?
淮西軍不是在破壞?
宣武軍和淮南軍反複争奪徐州地區,白骨千裡,十室九空,難道不是破壞?
胡人争霸河北,河東、範陽、成德三個節度使相互攻讦,皿海飄橹,屍橫遍野,難道不是在破壞?
這個世界,已經破壞的差不多了,因此,讨論破壞已經沒有意義,智者應該放眼将來,讨論重生和建設!
”
蘇幼惜意味深長的說道:“難道劉校尉有如此雄心壯志?
果真是王霸之氣!
”
劉鼎不理她的諷刺,認真的搖搖頭說道:“《三國演義》裡面說了,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見社會的發展,是有着一定的規律性的,破壞之後,總是要進行建設的,總不能一直破壞下去是吧?
《三國演義》開篇又說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現在的局勢,和三國時候差不多,群雄并起,逐鹿中原,最後必定有人一統天下。
這個人,未必就是劉鼎,或許是其他人。
但是,無論是什麼人,這個世界肯定會重新凝聚,肯定會重新融合,戰争,始終會消失,世界,依然是如此的美好!
”
林詩梓疑惑的說道:“《三國演義》?
這是什麼書?
難道是陳壽的《三國志》?
但陳壽的《三國志》裡面并無這樣的語句……”
劉鼎微微一窒,随即說道:“那是民間藝人自己編寫的書……”
林詩梓很認真的說道:“那你有沒有這本書?
如果有,借給我看看。
”
劉鼎沒想到她居然抓住這個問題不放,于是說道:“不巧!
不在劉鼎身邊!
在霍山縣呢!
”
林詩梓明顯有些失望,随機說道:“日後有機會,你一定要拿給我看看。
”
劉鼎滿口答應,繼續說道:“痛苦,隻是短暫的。
如果大家懦弱的不敢面對這殘酷的一切,現實反而會更加的殘酷。
先破而後立,這句古語你們應該比劉鼎更明白。
”
林詩梓和蘇幼惜面面相觑,顯然理解不了他的話。
劉鼎忽然想起很有哲理的一句話,于是淡淡的說道:“黑暗正在過去,光明還會遠嗎?
黑暗,始終會過去,隻不過,我們現在大家都處在黑暗裡面,所以看不清前面的道路,看不到黎明的到來。
可是縱然如此,我們依然要奮力前行,如果停留在原地等待,永遠都看不到黎明。
”
蘇幼惜和林詩梓對望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
林詩梓緩緩地說道:“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謝謝!
”
蘇幼惜眉目輕閃,轉換了話題說道:“觀昨晚之戰,劉校尉似乎不太會騎馬?
難道劉校尉以前從來沒有騎過馬?
”
劉鼎随口說道:“以前的确未曾騎過。
”
蘇幼惜目光輕輕的閃了閃,滿懷深意的說道:“劉鼎,你當真是壽州人?
”
劉鼎随口說道:“當然。
”
蘇幼惜緊追不舍的說道:“壽州那裡人?
盛唐?
霍丘?
安豐?
壽春?
”
劉鼎随口說道:“壽春。
”
蘇幼惜微微蹙眉說道:“壽春并無劉姓大族,不知道你家鄉在壽春哪裡?
秦王殿下?
”
劉鼎慢慢的擡起頭來,看着蘇幼惜清澈的眼睛,慢慢的說道:“蘇姑娘,你是要查究劉某人的來曆嗎?
莫非,你也對劉某人的身份起了懷疑,甚至以為劉某人是黃巢的兒子劉鼎?
”
蘇幼惜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的說道:“不敢!
”
事實上卻是默認了。
旁邊的殷紅林張大嘴巴。
黃巢的兒子?
林詩梓的眼睛,也深深的凝視着他。
劉鼎淡然自若的說道:“蘇姑娘并不是第一個懷疑劉鼎身份的,淮西軍就懷疑劉某的身份。
隻不過,蘇姑娘的問題,劉某實在難以回答,事實上,劉某也感覺到非常的困惑,難道僅僅是因為名字相同,劉某人就被錯認為是黃巢的兒子?
”
蘇幼惜心有不甘的說道:“清淮軍中,從來沒有聽說過你的名字,呂延冠、秦邁都略有耳聞,卻不曾聽說有劉鼎。
但昨日觀戰,劉校尉是如此的骁勇,殺人盈野,如入無人之境,敵人聞風披靡,按理說,這樣的勇士,在清淮軍裡面,也應該是大大有名的,顧大帥是有名的伯樂,他不會埋沒任何一個人才的。
”
劉鼎呵呵一笑,淡淡的說道:“這個問題,劉某确實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過,劉某人倒是有個建議,如果蘇姑娘對劉某的來曆感興趣,不妨積極追查,劉某人一定盡力協助,幫你查過水落石出!
”
蘇幼惜輕輕的咬着薄薄的櫻唇,有點挑戰意味的說道:“你以為我查不出來?
”
劉鼎笑着說道:“劉某倒是希望蘇姑娘可以查個水落石出,然後還劉某人一個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