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意外(1)
在明媚的晨光中,劉鼎率軍進入霍山縣,卻發現這裡根本看不到人影,路過的街道都是空蕩蕩的,甚至連雞鴨狗都沒有看到一隻,卻又看不到任何的屍體。
街道邊的房子,大門都是從外面上鎖的,看來屋子裡肯定是沒有人。
他們帶着疑惑的心理趕到縣衙門,赫然發現縣衙門居然也是空蕩蕩的,門口沒有人,裡面也沒有人,吃的食物也沒有,穿的衣物也沒有,地上的青苔十分的濕滑,牆角的青草差不多有腳踝高了,看來是有些日子沒有人了。
“搞什麼?
這裡鬧鬼嗎?
人都到哪裡去了?
”衆人面面相觑,低聲的咕嘟着說道,不約而同的轉頭看着劉鼎。
劉鼎走入縣衙門的時候,也情不自禁的悄悄皺了皺眉頭,霍山縣的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壞上不少,之前他預計過很多,就是沒想到霍山縣居然是空的,這可是完全想不到的事情。
沒有人就沒有錢,沒有人就沒有糧,沒有人就沒有兵員,難道,老天也要故意給自己制造點壓力嗎?
慢慢的衙門内外踱步,劉鼎仔細的打量着霍山縣的地形。
霍山縣是典型的依山旁水城市,西邊是淠水,東邊和南邊是連綿起伏的群山,縣城整體從東南向西北傾斜。
這裡所有的街道都是彎彎曲曲的,大部分都用青石闆覆蓋着,房屋也基本是用石頭堆砌而成的,雖然不好看,卻是堅固紮實,不懼風雨,可見這裡的石頭資源的确十分豐富。
走到某個角落的位置,劉鼎突然喝道:“出來!
”
令狐翼等人臉色一變,快步走過去,從角落裡揪出一個人來,狠狠的壓倒在地上。
那個人渾身顫抖着,嘴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呼叫。
劉鼎擺擺手,讓令狐翼他們松開,那個人好不容易才逐漸的安靜下來,艱難的剝掉身上的蜘蛛網,原來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子,面容孤苦,神色驚恐,穿着倒也整齊。
沈夢将刀壓在對方的脖子上,冷喝道:“說!
你是誰?
在這裡做什麼?
”
老頭子渾身顫栗的如同伫立在寒風中,連連求饒。
劉鼎冷冷的盯着他,深沉的說道:“你弄錯了,我們不是淮西軍。
”
老頭子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們,又驚又喜的說道:“你們不是淮西軍?
”
令狐翼怒聲說道:“我們是清淮軍!
是淮西軍的死對頭!
你連清淮軍都不知道嗎?
”
老頭子木然。
劉鼎說道:“你起來,我問你,這裡的人都到哪裡去了?
”
老頭子結結巴巴的說道:“都跑了……”
劉鼎來到他的身前,伸手将他提起來,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藏在這做什麼?
”
老頭子急忙說道:“我叫時月軒,是、是、是衙門的師爺,我……本來也是要逃跑的,但是年紀大了,擔心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上了山又沒吃沒喝的,于是……沒想到你們來的速度那麼快,于是……于是……”
原來,這個時月軒是霍山衙門的師爺,來到霍山縣也有兩三年的時間,師爺并不是衙門的正式編制,相當于縣令的私人顧問。
霍山縣從安史之亂以後就沒有縣令,隻有縣丞,現任的縣丞叫做伍祥文,是從舒州過來這裡做官的,霍山縣山高皇帝遠,理論上雖然歸屬清淮軍節度使管轄,事實上從來都是獨立王國,派遣的官員也是做做樣子,和外界很少接觸,因此時月軒确實沒有見過清淮軍是怎麼個樣子的。
縣丞聽說淮西軍要來,早就帶了一家老小跑回去舒州去了。
時月軒因為長相難看,在這裡混得一直不怎麼樣,也沒有能力成家立業,伍祥文逃跑的時候,居然沒有叫上他。
等他察覺到要跑的時候,劉鼎已經率領軍隊進城來了,他隻好暫時躲藏起來,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揪出來了。
劉鼎皺眉說道:“誰說淮西軍要來的?
”
時月軒艱難的搖搖頭,苦澀的說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在五六天前大家就開始跑路了,全部都跑的幹幹淨淨的,你們不知道,淮西軍多麼的可怕,這裡的人都說,淮西軍最大的愛好就是将人皮剝下來,做成人皮燈籠……”
令狐翼冷聲說道:“胡說八道!
”
劉鼎正需要個熟悉霍山縣情況的,随意地說道:“你就留在我的身邊,做個司曹參軍,随叫随到。
”
時月軒暗暗叫苦,卻也不敢說什麼,他從劉鼎的身上聞到了皿腥的味道,隻怕這些清淮軍動起手來,不比淮西軍仁慈。
劉鼎當即下達命令,部隊就在縣衙門就地駐紮,将傷員們安頓在後院,其餘的戰士則集結在前庭,休息待命。
親自安排了警戒哨和潛伏哨以後,劉鼎對魚多均慎重的吩咐:“任何人不許打擾百姓,嚴禁偷盜,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外出,大家抓緊時間睡覺。
中午吃頓好的,恢複體力,也許晚上會有任務的。
潛伏哨的位置,必須每半個時辰更換一次,隻有你自己可以知道。
”
魚多均慎重地點頭答應,傳達命令去了。
一路上,劉鼎努力的在隊伍中建立完善的軍事制度,時刻強調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對違反紀律的行為嚴懲不貸,同時引入了一些方便管理的現代做法,值日軍官制度就是其中的一項。
隻要當天沒有戰鬥,值日軍官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負責檢查整個部隊的戰備、訓練、休息、後勤情況。
各個軍官輪流當值,今天剛好是魚多均。
劉鼎站在衙門的最高處,仔細地打量着周圍的地形,遠遠的看到在縣城的東南方,有一圈非常明顯的圍牆,同時裡面的建築和外面的也有較大區别,依山而建,逶迤而上,規模雄偉,氣勢壯觀,在圍牆之上隐約還可以看到人員走動。
劉鼎将時月軒叫過來,指着東南方說道:“時月軒,哪裡是誰家的住宅?
你不是說人都跑光了嗎?
”
時月軒戰戰兢兢的說道:“指揮大人……那是藍家大院……不同的,不同的……他們……”
劉鼎說道:“呵呵,那裡就是藍家大院,看起來很不錯嘛!
嗯,詳細說說三個大戶人家的情況。
”
時月軒說道:“是,首先說這藍家……”
霍山縣有三個比較大戶的人家,一個是藍家,一個是尤家,還有個缪家。
其中藍家的實力最大,也最為霸道,令狐翼就是因為冒犯了藍家的人,才不得不離開霍山縣,參加清淮軍的。
藍家在霍山縣已經有上百年的曆史,一直從事雜貨生意,毛竹、藥材、闆栗是他們的主要經營項目,中間偶爾有些傑出人物,也會到官場鍍鍍金。
藍家現任的家主藍宏南之前在壽州做過司馬,在遙遠的金陵府也有些勢力,因此累積了不少的家财,在霍山的地位無人能及。
尤家一直從事絲綢、茶葉生意,和藍家的關系不是很好,因為藍家總是有意識的對他們進行打壓。
尤家的家主尤泰琨一直非常的低調,他們的生意主要在舒州、和州等地,一年中可能隻有一個月的時間回來霍山縣。
尤家一直想将生意擴展到金陵府和潤州等地區,甚至是出海貿易,但是都在金陵府被遏制住了,因為藍家和金陵府的裴家有親戚關系,裴家勢力極大,前任鎮海節度使裴琚就是裴家的人,沒有他們的允許,尤家根本不可能進入金陵府。
缪家表面上也做些絲綢、茶葉生意,經常和尤家一起出現在商場上,實際上卻暗中參與私鹽走私。
缪家家主缪易水看起來文質彬彬,事實上卻操縱着霍山周圍地區的所有私鹽。
他們從遙遠的海州等地區買來私鹽,然後通過關系運回來壽州販賣,就冒險精神而言,缪家的确是最強烈的,手下還有一支專業的鹽枭隊伍,骁勇善戰,悍不畏死,隻是缪家最近人丁單薄,聲勢明顯弱了不少。
由于霍山縣當地的特殊地形環境,清淮軍節度使基本上忽視了這個地方,除了象征性的委派一個縣丞和六個衙役之外,其餘的事情一概不理。
因此,霍山縣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三個大戶人家做主,準确來說,是實力最強的藍家做主。
和富饒之地的大戶人家不同,這三家基本沒有多少土地,因為當地的土地基本都是山地,相當貧瘠,實在不怎麼值錢。
時月軒聽說藍家在宣州那邊購買了不少的土地,不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尤家和缪家的錢财基本都不在霍山縣,反而是藍家比較保守,将大部分的财物都集中到藍家大院,儲存在地窖裡,據說這樣比較安全。
時月軒說,聽說淮西軍大舉南下的消息,三個大戶人家都分别組織了數百人的隊伍,打出守護家園的口号,縣城很多青壯年都被他們強行征集入伍,其中,以藍家家主藍宏南的勢力最大,他弟弟藍昱明,原來在廬州的保信軍做過幾年軍官,這次回來以後,馬上拉起了三百多人的鄉勇,尤家和缪家各自都有一百人左右。
大概是因為有鄉勇的保護,所以當尤泰琨和缪易水都安排親信家小暫時逃離霍山的時候,藍宏南全家都依然留在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