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2)
在徐州城的西面,是鷹揚軍的駐地。
鷹揚軍的飛騎軍,就駐紮在劉邦的故居裡面。
當然,這僅僅是指鷹揚軍的騎兵本身而言,大量的戰馬,還是需要占據很大地方的,事實上,劉邦故居的周圍,都成了鷹揚軍騎兵的天下,這裡的民衆已經所剩無幾,鷹揚軍騎兵出入沒有任何的麻煩,他們甚至可以在筆直的街道上訓練騎兵的沖刺和砍劈。
謝瞳被逼離開了徐州,葛從周、孟絕海、鄧天王等人又不在,那些宣武軍群龍無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們除了執行最基本的警戒和巡邏之外,其餘的時間,都被緊緊的關在軍營裡面。
如果在執勤和巡邏的過程中,宣武軍和鷹揚軍遭遇,宣武軍的神情,同樣相當的有趣。
鷹揚軍總是挑起話題,想要和宣武軍說話,但是宣武軍總是閉着嘴巴,急匆匆的走過。
這種情況在徐州城的西門表現得非常的突出。
為了防止意外,鷹揚軍飛騎軍控制了徐州城的西門,在這裡安排哨卡,執勤和巡邏。
駐守西門的宣武軍也沒有撤退,于是雙方共同執勤。
這種兩者共存的情況,自然帶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情況,由于宣武軍的主要領導都不在,宣武軍也就樂得作壁上觀,将實質性的工作,都交給鷹揚軍來進行。
根據調查,宣武軍派出來站崗和巡邏的人員,全部都是朱溫新收編的山東各地軍隊。
他們即使和鷹揚軍在一起,也從來不說話,眼神裡還帶着一些敵對的意味。
然而,那些原來黃巢起義軍的将士,心思卻是活躍得很。
他們内心裡想要投靠到鷹揚軍的麾下,隻是受制于各級長官的壓制,不敢表露得十分的明顯。
鷹揚軍的騎兵卻是潇灑得很,他們在城内大肆耀武揚威,來回疾馳,一會兒訓練騎射,一會兒訓練劈砍,展現鷹揚軍的實力,仿佛是将徐州當做了鷹揚軍的長期駐地。
馬蹄聲陣陣,好像陣陣驚雷,的确讓徐州城震撼不已。
許多宣武軍官兵又是羨慕,又是不安。
萬一對陣鷹揚軍的騎兵,那該如何是好?
昆侖風等人在回答老百姓的詢問時,信誓旦旦的表示,他們就是為了保護徐州而來了,既然來了,那肯定是不走了。
為了表示确有其事,昆侖風每次說話,都用力的拍着自己的兇膛。
一時間,徐州的民間,都在流傳,鷹揚軍騎兵将長期駐守徐州,再也不走了。
原本徐州城的百姓,還擔心契丹人會南下。
既然有鷹揚軍的騎兵駐守,那麼契丹騎兵的威脅,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對于徐州的百姓來說,實在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而且,鷹揚軍不像其他的軍隊一樣,掠奪百姓,這使得徐州百姓都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覺得鷹揚軍的确是一支與衆不同的軍隊。
面對這樣的情況,宣武軍的高級指揮官,實在不是滋味,卻又無可奈何。
本來葛從周等人的屬下,就有相當部分的将士,是來自當初的黃巢起義軍,盡管黃巢起義失敗了,他們對于原來的兄弟或者戰友,還是相當眷顧的,這是朱溫和敬翔等人最擔心的事情。
這些來自黃巢起義軍的官兵,一支都是宣武軍的骨幹,是他們撐起了宣武軍最基本的骨架,幫助朱溫迅速的崛起壯大。
一直以來,朱溫都是以這些人為班底,架構宣武軍的基本編制的,宣武軍的高級軍官,也多半是昔日起義軍的人,這些軍官的戰鬥力是最強的。
朱溫曾經一度引以為豪,也深感安慰。
但是現在,自從劉鼎出現以後,這些人就成了不安定因素。
在朱溫的眼中,這些人是遲早都要投靠到劉鼎的麾下,隻是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樣的方式投靠過去,現在還不得而知。
朱溫努力的将這些人都盡量發配到劉鼎無法企及的角落,拖延他們投降劉鼎的時間。
比如這次讓葛從周等人帶兵攻打徐州,就是要避開劉鼎,可是他沒有想到,劉鼎居然直接殺到了徐州。
其實,有些原來起義軍的将士,未必一開始就有投靠到鷹揚軍麾下的心思。
劉鼎的吸引力,也還沒有達到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地步。
隻是朱溫的各種舉措,都促使他們産生了這樣的念頭。
朱溫有意識的調整他們的崗位,縮減他們的編制,限制他們的軍需供應,部隊中明顯洋溢着一種不信任的情緒。
既然在宣武軍中已經得不到信任,他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
尤其是在朱溫大量收編山東各地的部隊,重新組織宣武軍以後,這些黃巢起義軍的将士,更是被邊緣化了。
沒有人說要怎麼處理他們,也沒有人說要邊緣化他們,但是這些黃巢起義軍的将士,都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們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了。
他們承擔的戰鬥任務越來越多,休整的機會越來越少,獲得補充的人員和物資都越來越少。
很顯然,上級已經在悄悄的削減他們的戰鬥力。
此時在徐州的宣武軍裡面,也有數千名的宣武軍是來自新收編的山東軍隊,他們的目的,乃是“穩定”原來的宣武軍隊伍。
在謝瞳主政的時候,這些新宣武軍将原來的宣武軍看管得很死,仿佛是将他們當做了囚犯一樣對待。
然而,随着謝瞳的離開,他們仿佛是被抽調了主心骨似的,面對鷹揚軍的壓力,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些被壓迫的原起義軍将士,則感到揚眉吐氣,翻身報仇的日子不遠了。
但是對于鷹揚軍來說,謝瞳的離開,也不意味着萬事大吉,劉鼎時刻警惕自己不要大意輕敵,得意忘形。
朱溫是什麼樣的人,敬翔是什麼樣的人,謝瞳是什麼樣的人,鷹揚軍的人就算不清楚,也起碼有三分認識。
謝瞳素來以算計别人著稱,這次被劉鼎算計了,會有什麼樣的反擊措施,誰也不知道。
他們是最擅長算計别人的,如果他一不小心,很容易就會被宣武軍算計了。
再說了,徐州是戰略要地,宣武軍不會輕易拱手讓出。
劉鼎提出鷹揚軍和宣武軍都不在徐州駐軍的建議,朱溫未必能夠接受。
因為他如果不在徐州駐軍,也就無法攻擊楚州的時溥。
這也就意味着,在徐州以南的區域,都是鷹揚軍的專利。
鷹揚軍在消滅了淮西軍以後,極有可能會組織力量,一口一口的将時溥,還有整個淮南地區,都整個兒的吃下去。
這一點,對于宣武軍來說,是很難接受的。
誰都知道,在亂世之中,最基本的生存法則,就是消滅敵人,保存自己。
固步自封肯定是不行的,隻有不斷的向外擴張,占領更多的土地,控制更多的人口和資源,組織更多的軍隊,才能在亂世中生存下去。
宣武軍現在占領了山東,想要對外擴張,必須選擇可行的方向。
向北,是契丹人的地盤,那是不可能的,契丹人現在是朱溫的老子,要是觸怒了契丹人,朱溫這個兒子也做不成了;向西,則是鷹揚軍的主力所在,同樣困難重重,鷹揚軍的騎兵一直在曹州遊弋,尋找暗殺宣武軍的機會;隻有向南,才是比較容易的。
宣武軍占領徐州,正是向南攻略的第一步。
隻有占領了徐州,才有繼續緊逼時溥的可能。
要是宣武軍放棄了徐州,這個南下的攻略,隻好嘎然而止。
無法向北、向西、向南,宣武軍隻有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這是非常危險的。
一旦鷹揚軍統合了全國大部分的土地、人口、資源,宣武軍根本不堪一擊。
因此,對于徐州的争奪,可以說宣武軍是絕對不會就此放手的。
宣武軍目前大部分兵力都處于機動狀态,可以發起大規模的戰役,這是劉鼎不敢掉以輕心的基本原因。
考慮到朱溫新收編的部隊因素,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來融化、整合,在今年乃至明年上半年,應該不會發起攻擊。
但是明年下半年以後,局勢就很危險了。
而鷹揚軍的大部分兵力,卻處于各個戰線,都有戰鬥任務,可以靈活使用的機動兵力很少。
明年上半年,鷹揚軍要消滅淮西軍。
下半年,要進攻長安。
甚至有可能要對淮南發起大規模戰役。
這使得鷹揚軍的兵力使用,已經到達了局限。
如果在鷹揚軍進攻長安的時候,宣武軍在背後搞鬼,鷹揚軍還是比較麻煩的。
兩相對比,如果雙方真的翻臉,鷹揚軍的處境比較被動,兵力完全沒有宣武軍這麼充裕。
要破解這樣的困局,就是劉鼎目前所希望的那樣,釜底抽薪,從宣武軍那裡挖一批人員過來。
不需要太多,隻需要将原來的起義軍官兵挖過來就差不多了。
哪怕不能挖到半數的官兵,隻需要将幾個出色的指揮官挖過來也可以。
在形勢危急的時候,鷹揚軍的優勢還是比較多的,江南地區已經穩定了兩年以上,壯丁的存量還是比較多的,如果實行最高等級的動員,鷹揚軍可以再次征集數萬乃是上十萬的軍隊。
當然,這是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采取的措施,因為一旦采用,将會對鷹揚軍的其他方面構成嚴重的影響。
首先财政一關就過不了。
這天早上,劉鼎帶着幾個衛士,徑直走向宣武軍的營房。
夏可舞、令狐翼、藏勒昭等人,都跟在劉鼎的後面。
在他們的後面,還跟在幾十名的鬼雨都戰士。
他們從西楚霸王别館出發,浩浩蕩蕩的前往宣武軍的軍營。
由于都騎着戰馬,馬蹄聲陣陣,很快就驚動了整個徐州城。
宣武軍的崗哨,似乎想要攔阻,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宣武軍和鷹揚軍畢竟還沒有正式決裂,劉鼎又是同平章事、廬江郡王、鷹揚軍節度使,無論哪一個官職,都要比徐州城内任何一個宣武軍軍官高得太多,拒絕他進入軍營,後果是很嚴重的。
但是如果不拒絕,似乎又顯得宣武軍過于軟弱了,天知道劉鼎準備到宣武軍大營來做什麼?
夏可舞兇巴巴的喝道:“不認識人麼?
”
那哨兵支支吾吾的說道:“大人請留步。
”
夏可舞喝道:“混賬!
叫你們的值班軍官出來!
”
哨兵急忙通報值班軍官。
劉鼎卻是騎着白馬,慢悠悠的往裡面走。
宣武軍的哨兵站在那裡,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對方上去攔阻,卻又不敢。
好不容易,宣武軍的值班軍官總算出來了。
劉鼎回頭,慢慢的掃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通知廖本珠來見我!
”
那個值班軍官一縮腦袋,急忙說道:“大人息怒,在下馬上通知廖指揮。
”
一溜煙的跑了。
謝瞳臨走前,将軍隊交給這位廖指揮管理,正好讓他背這個天大的黑鍋。
廖指揮名叫廖本珠,是來自天平軍的人,是當初天平節度使薛崇的手下,因為薛崇的死,使得廖本珠對于黃巢起義軍的人都沒有好感。
在他的主導下,徐州的宣武軍,對鷹揚軍是充滿了敵意的,起碼表面上如此,如果換了是孫卡出任指揮使,和鷹揚軍的關系,絕對不會如此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