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過年了(1)
艾飛雨正式成了鷹揚軍的參軍以後,就協同李怡禾一起處理鷹揚軍的各種情報,他眼睛看不見,基本上都是李怡禾念給他聽。
他一般很少對情報發表意見,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
他和李怡禾處理的側重點不同,李怡禾是研究具體的情報,采取具體的措施,他是根據各種各樣的情報,透過現象看本質,從中推斷出敵人的長遠行動,兩個人的配合倒也愉快,鷹揚軍的各種情報處理,也變得麻利了很多。
随着年關漸到,相關的情報漸漸的少了,兩人的任務也漸漸的輕松起來。
盡管現在是戰亂時期,但是國人的過年情節還是很嚴重的,沒有十萬分的必要,是不會在年關開戰的。
事實上,有經驗的将領都知道,想要動員士兵在除夕夜進行戰争,非得下十萬分的力氣不可。
基本上來說,在中原地區,這樣的例子是極少出現的,即使在少數民族地區,也不常見。
哪怕是天大的事情,也要過了正月初七人日再說。
三眼都提供的情報資料顯示,宣武軍和淮西軍的軍事行動,已經漸漸冷寂下來,雙方都在準備過年。
其他地區的節度使也都在忙碌着過年,軍隊基本沒有動作。
隻有長安附近的戰火還在綿延,李克用、王重榮、田令孜、李昌符、朱玫等人殺得不亦樂乎,現在還不知道誰勝誰負。
但是根據艾飛雨的推測,隻要他們在除夕夜之前結束戰鬥,在正月初七之前,是肯定不會再爆發大規模戰事的,除非是發生了極大的變故。
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鷹揚軍也都在準備過年了。
在外地的将領,基本上都回到了舒州。
劉鼎就抓着這個難得的機會,主持了今年最後一次軍政會議。
會議上需要讨論的各種事情,李怡禾和艾飛雨早就知道了,并且研究了各種的應對措施,因此他們兩個都沒有參加會議。
不過,他們兩個是鷹揚軍的智囊,掌握着鷹揚軍的所有情報,萬一有需要,他們還得給與會衆人介紹詳細的情報,所以,他們也不能離開太遠。
于是,劉鼎就将他們安排在了會議室的隔壁,他們兩個樂得清閑,在參謀室裡面低聲的說笑,兩人都是有文化的,又都有悲慘的經曆,說起一些沉澱往事,卻也是津津有味,倍感神傷。
有人送來一份緊急情報,李怡禾看了以後,眉頭緊皺,狠狠的說道:“這個李克用,竟然真的打敗了李昌符等人,威逼長安,李嗣源、李存孝、李存進、李存信四人帶兵進入長安,大肆搜掠。
突厥人還占領了大明宮,後來又退出。
”
艾飛雨緩緩的說道:“這是意料中事,皇帝陛下在哪裡呢?
”
李怡禾看完情報以後才飛快的說道:“皇帝陛下離開長安了……是田令孜将他劫走的,時間是二十五日晚上。
據說是要出走鳳翔。
但是我們另外有密報,說田令孜準備在半路上将他轉往興元府(興元,即漢中,唐德宗年間更名為興元),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
宰相蕭遘、裴澈,還有李昌符和朱玫等人暫時都還不知道皇帝陛下逃離長安的消息,看來是田令孜臨時做出的決定,非常的倉促。
”
艾飛雨謹慎的說道:“倉促未必,田令孜可能是故意為之。
田令孜和李昌符、朱玫兩人貌合神離,隻是為了對付李克用才走到了一起,現在李克用大獲全勝,他們為了自保,必然分崩離析,互相攻讦。
如果李克用會做人,将大軍撤出長安,屯兵同州一帶,然後上表請罪,隻請誅殺田令孜一人的話,李昌符、朱玫必然會和田令孜翻臉,反李克用聯盟不攻自破,李克用威逼長安的罪名,也大可洗脫。
依我之見,田令孜肯定能夠預測到李克用的計謀,因此必然不敢繼續前往寶雞,自投李昌符的落網。
他在半路上必然轉向興元,讓李昌符和朱玫都措手不及,然後金蟬脫殼,直奔成都而去。
半路轉往興元府,固然能夠出其不意,但是這段路很不好走,李昌符和朱玫一旦得知,肯定會縱兵追趕,他是否能夠順利逃脫,還是個未知數呢。
”
李怡禾皺眉說道:“李昌符和朱玫竟然敢興兵劫持皇上?
”
艾飛雨沉靜的說道:“有李克用在前,他們何嘗不敢?
就算沒有李克用,他們又有何不敢?
”
說到對人性的理解,李怡禾自愧遠遠不如艾飛雨,艾飛雨的到來,也讓李怡禾意識到,現在的皇帝雖然沒有絲毫的權威,但是就是因為他沒有絲毫的權威,可以盡情利用,因此在節度使的眼中,他絕對是個香饽饽,隻要能搶在手中,使用武力又如何?
難道皇帝被武力搶奪的次數還少嗎?
他慢慢的搖搖頭,艱澀的說道:“還有一件事……吏部侍郎李國一家,不幸被潰軍全部殺死,無一幸免……”
艾飛雨慢慢的說道:“吏部侍郎李國……他府内有我們的重要人物?
”
李怡禾艱澀的說道:“是大人的内眷……裴凝紫的母親,魚玄機,就在李國府上。
”
艾飛雨悄悄的皺皺眉頭。
李怡禾艱難的說道:“這個消息,我們什麼時候告訴大人為好?
”
艾飛雨淡淡的說道:“如果是我,我會現在告訴他,夾雜在李克用的消息内告訴他。
”
李怡禾想了想,似乎覺得有些猶豫,但是最後還是拿起情報,仔細看過以後,将其寫成幾個簡略的信息,随即起身去報告劉鼎。
劉鼎就在隔壁開會,過兩道門就是。
令狐翼在會議室門口值班,看到李怡禾到來,還笑了笑,李怡禾卻感覺無法笑出來,隻好點點頭示意。
令狐翼馬上知道是有不妙的事情發生了,于是端正了臉色,打開了會議室的門。
裡面正好是楊璧鱗發言,劉鼎拿着筆,在紙上不知道記錄着什麼。
楊璧鱗打仗勇敢,悍不畏死,但是在會議上卻是另外一回事,似乎發言總是抓不到重點,眉毛胡子一把抓,說了這個說那個,劉鼎雖然覺得有點不耐煩,但是總不能當面指出他的不是來,隻好獨自一個人在紙上描繪攻擊廬江的草圖。
李怡禾趁機來到劉鼎的身邊,将相關的情報遞了上去,然後站在劉鼎的背後等待是否需要更詳細的資料。
劉鼎飛快的看完情報,神色不變,平淡的說道:“我知道了。
”
李怡禾于是轉身離開。
劉鼎忽然轉過頭來,聲音低沉的對李怡禾說道:“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唯你是問。
”
正在開會的諸人,基本都聽到了這句話,正在彙報的楊璧鱗,也停止了發言,有點好奇的看着劉鼎。
他們都覺得有些奇怪,平常劉鼎是極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的,今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需要劉鼎如此叮囑。
等李怡禾離開以後,劉鼎才轉身看着大家,目光熠熠,聲音冷峻,簡短的說道:“李克用攻克長安,皇帝倉皇出逃。
”
參加會議的都是鷹揚軍的高級軍官,又或者是地方的諸侯,對于李克用進攻長安的事情,都知道的很清楚,他們也不看好田令孜、李昌符和朱玫這一方,李克用攻入長安,乃是遲早的事情。
可以說,劉鼎宣布的這個消息,乃是意料中的事情,沒有引起絲毫的波瀾。
他們都隐隐覺得,如果僅僅是這件事,劉鼎沒有必要如此叮囑李怡禾,肯定是還發生了其他的事情,但是劉鼎既然不說,他們當然不會追問。
今天是光啟元年最後一次會議了,與會的每個人,都急切的想要結束會議,然後各自回家,好好的準備過年。
鷹揚軍也是人,也要過年。
相信在明年的正月初七之前,鷹揚軍周圍應該不會有大規模的戰事,這段時間是難得的安穩日子。
今年的正月完全是例外,還沒有到初十,鷹揚軍就和雷池水寇、南平王鐘傳發生了沖突,最終導緻白塔湖的大戰。
不過那是劉鼎還沒有水軍的時候,為了建立水軍才不得不采取這樣的行動,現在鷹揚軍水軍、步軍齊全,已經沒有必要在大過年開戰了。
今天的軍政會議,主要是回憶過去一年的經驗和教訓,展望未來一年的工作和目标。
在過去的一年,鷹揚軍從無到有,從弱到強,從隻有一個小小的舒州,發展到擁有舒州全部,和鎮海地區的兩個縣。
鷹揚軍也從隻擁有步軍的單純勢力,發展成了擁有強有力的水軍的綜合勢力,并且探出了自己的手臂,到鎮海地區去火中取栗,最終一舉成功,使得舒州有了較好的财政來源。
在過去一年,鷹揚軍試探了淮西軍、保信軍、鎮海軍、彭蠡湖水軍的戰鬥力,結果都取得了勝利。
在臨近過年的時候,鷹揚軍水軍還和鄂嶽節度使路審中打了一下交道,完全消滅了武昌軍水軍主力。
原本蠻橫無比的武昌軍節度使路審中,終于低下了高傲的腦袋,答應和鷹揚軍談判了,并且希望在明年正式和劉鼎會面,商讨兩軍長期合作事宜。
在此之間,封鎖長江航道的命令被取消。
作為補償,武昌軍秘密賠償鷹揚軍三千兩白銀作為之前封鎖長江水道給舒州造成的損失。
殷紅林在受了一肚子的憋氣以後,終于成了鄂嶽節度使的座上客,受到了殷勤接待,他現在還在鄂州沒有回來,看來這個年肯定得在異地過了。
政治上,劉鼎已經是鷹揚軍節度使、朝廷右鷹揚衛中郎将,盡管可能是全國勢力最小的節度使,右鷹揚衛中郎将也不是很大的官,但是畢竟是朝廷诏令承認的名副其實的節度使、右鷹揚衛中郎将,和秦宗權等不被朝廷承認的草頭王是不同的。
在表面上,劉鼎已經完全割裂了和逆賊黃巢之間的關系,焦頭爛額的朝廷也完全忘記了黃巢這回事,意味着鷹揚軍中的所有人員,都擁有了新的身份和開端,無論他之前曾經做過什麼,現在都被朝廷承認了。
或許在别人看來,這個身份的問題,是微不足道的,沒有絲毫的作用,但是對于鷹揚軍來說,卻避免了成為衆矢之的的危險。
往朝廷送了幾大箱的珠寶金銀以後,朝廷還爽快的将壽州、光州和穎州都劃入了鷹揚軍節度使的管轄範圍。
如果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鷹揚軍管轄的範圍,肯定不是全國最小的。
不過,這些地區都還在淮西軍的手中,有些地區還是淮西軍的老根據地,鷹揚軍想要有效的管轄這個地區,恐怕還需要幾年的時間。
明知道朝廷是不懷好意,引誘鷹揚軍火中取栗,但是要擴展地盤,想要不流皿是不可能的,鷹揚軍上下都做好了連續作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