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1)
淮西軍大營正面僵持不下,後山卻已經是戰火連天,屍橫遍野。
鬼雨都戰士順着狹窄的小路快速前進,一直沒有遇到淮西軍的有效攔截。
劉鼎最擔心的就是這段路,看到戰士們都平安度過,一顆心就徹底的放下來了。
隻要鬼雨都搶占了有力地形,哪怕整個大營的淮西軍都壓上來,他也有必勝的把握。
越過了山坳以後,地形開闊了不少,鬼雨都戰士向着兩邊散開。
這裡周圍都是幹涸的石灰岩,一腳踩上去,踩出來的全部都是白色的灰塵。
在行動間,白色的灰塵不斷的飄舞起來,空氣中散發着很嗆人的味道。
這樣的地形,最适合于耍賴,随手抓起一把白色塵土,就是最好不過的武器。
受傷的人倒在這樣的土地上,也是最痛苦的,傷口肯定會被大量的塵土感染的。
正好安仁義帶着淮西軍從下面沖上來,劉鼎當即下令射擊。
這次輪到鷹揚軍居高臨下的發起進攻了,箭镞的殺傷力陡然增加了不少。
藏勒昭和令狐翼等人手中的烏金弓,都盡情的發揮着威力,一枚枚的箭镞狠狠的向下射去。
黑暗中無法判斷淮西軍的人數和動作,但是撲哧撲哧的聲音不斷的傳來,讓鬼雨都戰士相信,他們的确射中了目标。
事實上也是如此,淮西軍剛剛爬上來,就遭受到了鬼雨都的迎頭痛擊,傷亡慘重。
安仁義剛剛趕到後山,就感覺到了不同尋常。
他是盜賊出身,幾乎每天都在刀口上過活,戰場經驗非常豐富,一看鷹揚軍這個射箭的水平,就知道遇到鷹揚軍的精銳。
如果是普通的鷹揚軍,箭镞的命中率是絕對不會有那麼高的,他們更多采取的是箭雨覆蓋的方式,可是眼下的鷹揚軍,箭镞并不是齊射的,而是有的放矢,箭镞幾乎是枚枚到肉。
在嗖嗖嗖的箭镞聲中,他身邊的衛兵不斷的倒下,好些衛兵的盔甲都被穿透了。
原本他以為這些上來的鷹揚軍可以在短時間内解決,現在一看,計劃必須改變了。
如果這邊的戰鬥僵持不下,鷹揚軍主力又從正面進攻的話,則淮西軍危矣。
他對自己的副手高三寶悄悄的吩咐了兩句,讓他帶人從另外一道山梁沖上去,然後低聲的吼叫起來:“上!
”
嗖嗖嗖!
突然間,連續數枚的箭镞掠過安仁義的身邊,帶起一蓬蓬的皿雨。
“盾牌!
”
安仁義急忙叫道。
他身邊的衛兵跟着安仁義沖上來,原本以為憑借他們的骁勇,肯定可以将來襲的鷹揚軍壓下去,沒想到,他們才靠近這邊的山腳,迎面而來就是一連串的箭镞,頓時倒下了十幾個人。
這些兇悍的箭镞射在盔甲上,好像是穿透薄紙一樣,直接射到了身體裡面,穿透力令人吃驚。
有人拔出戰友身上的箭镞,在黑暗中借着隐約的火光察看了一下,感覺有點不妙。
這箭镞細長而筆直,做工非常的精良,沉甸甸的,箭頭也非常的光滑,上面有三道小小的皿槽,穿透力很強,絕對不是普通的雕翎箭或者雁翎箭,難怪可以輕易穿透他們身上的盔甲。
對方使用如此精良的弓箭,恐怕也是來曆不凡。
盾牌很快拿來,擋在大家的面前,由這些箭頭帶來的緊張感才稍稍的消退。
在安仁義的命令下,淮西軍開始舉着盾牌向上攀登。
由于是仰面進攻,盾牌的使用非常困難,在爬坡的時候,不得不将盾牌暫時放開,又或者是盾牌根本無法擋在自己的前面,結果給鷹揚軍的弓箭手非常多的射箭機會。
在鬼雨都戰士的弓箭中,淮西軍不斷的倒下,他們的屍體要麼順着山嶺滾下來,要麼橫七豎八的躺在山嶺上,鮮皿染紅了白色的石灰岩。
盡管這些衛兵都是常年跟随安仁義作戰的,戰鬥意志要比普通的淮西軍強上不少,這時候士氣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有些人藏在盾牌的後面,處于觀望的狀态。
如果不是因為戰場光線很差的原因,這些淮西軍根本沒有辦法爬上來。
安仁義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實在是遺憾,但他已經沒有退路,隻能奮勇向前。
“小賊!
”
安仁義大吼一聲,揮舞着熟銅槊,率先沖了上來。
熟銅槊的分量很沉,爬坡當然不方便,安仁義于是放掉了熟銅槊,拔出了熟銅锏。
“嗖!
”
藏勒昭發現了安仁義的存在,擡手就是一箭。
安仁義果然骁勇,熟銅锏一揮,将來襲的箭镞撞開。
然而,令狐翼的連珠箭又到,連續三枚箭镞飛來,安仁義的熟銅锏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全部擋開。
無奈之下,安仁義隻好撤退,潛藏在壕溝的後面。
隻聽到嗖嗖嗖的箭镞聲,他身邊的淮西軍不斷的倒下,正是被令狐翼的連珠箭射中的。
他們的盔甲在鷹揚軍的箭镞面前,完全起不到應有的防護作用。
被箭镞射中的他們,紛紛從山嶺上滾落到壕溝裡,在安仁義的面前痛苦的掙紮着。
安仁義還不死心,悄悄的從壕溝裡跳出去,摸黑向上爬。
周圍有些鬼雨都的戰士,也有他本身的部下,昏暗中都看的不清楚,突然看到有人出現,舉手就是一刀,自然不免混戰一場。
有人倒下了,有人受傷了,在地上打滾,卻死都不肯發出聲音來,所以也沒有辦法分辨到底是誰受傷了。
忽然間,旁邊一個人影突然躍出,一道寒光閃電般的出現在黑暗中,徑直指向安仁義的兇膛。
對方的速度很快,而且悄無聲息,瞬間就到了安仁義的面前。
安仁義急忙揮舞熟銅锏,擋開了來襲的寒光。
那一道寒光距離他鼻梁不到一個手指的距離,斜斜的錯了開去,寒光上蘊含的殺氣,讓安仁義渾身一凜。
安仁義終于微微一驚,定神一看,襲擊他的人身軀很高大,手中隻有一把短短的匕首。
盡管是在黑暗中,盡管周圍的光線非常的微弱,可是安仁義确信,自己完全看清楚了對方。
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沒有任何的遺漏。
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隻有在遇到強敵的時候才會出現。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安仁義的腦海中就冒出了兩個字:
劉鼎!
不錯,此人正是劉鼎!
他同樣有安仁義這樣的感覺,他同樣在黑暗中找到了對方。
安仁義雙眼凝視着劉鼎,好像野獸一樣的吼叫起來:“是你!
”
劉鼎握着匕首,好像野豹一樣的盯着他,冷冷的說道:“來吧!
”
不等安仁義的回答,他已經揮舞着鬼雨匕首上去。
鬼雨匕首雖然短小,可是殺傷力卻不容小觑,剛才凜冽的殺氣已經讓安仁義不敢掉以輕心。
安仁義不敢怠慢,揮舞着熟銅锏沖了上去。
唰!
兩人錯身而過。
鬼雨匕首的寒光,幾乎是貼着安仁義的兇膛過去。
同樣的,安仁義的熟銅锏,也幾乎是砸着劉鼎的腦門掠過。
安仁義一心想用熟銅锏将對方的鬼雨匕首敲下來,鬼雨匕首這麼短,這麼小,隻要被他的熟銅锏擊中,肯定要脫手。
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無論他将熟銅锏揮舞的滴水不漏,始終無法觸碰到匕首,劉鼎的動作非常的靈活,每每在最關鍵的時候閃避而去,有時随手一個反擊,還讓安仁義連連退後。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安仁義終于抓到了機會。
對于這座山嶺的熟悉程度,安仁義遠在初來乍到的劉鼎之上。
他故意引誘劉鼎來到山嶺的左側,這裡的石灰岩顯得非常突兀嶙峋,高低起伏不平,在黑暗中,一不小心,就會踩錯腳。
果然,突然間,劉鼎被地上的石灰岩絆了一下,身體出現了失衡。
安仁義抓住機會,熟銅锏狠狠的砸向他的左肋。
劉鼎沒有正面迎擊,而是順勢倒下,順着山嶺翻滾到了壕溝裡。
安仁義立刻跳下去壕溝,同時舉起熟銅锏狠狠的砸下去卻發現熟銅锏砸到的居然是自己的部下,劉鼎正在兩丈遠的地方看着他。
其實戰場的光線是非常昏暗的,隻有來自大營的微弱火光,可是安仁義和劉鼎兩人,都能夠清晰的看到對方的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大概是因為兩人的身上都被白色的石灰岩給漂白了,在黑暗中顯得非常的醒目。
靜!
寂靜!
壕溝裡面一片的寂靜,仿佛外界的聲音都完全被截斷了。
安仁義死死的盯着劉鼎,仿佛隻是用眼睛就可以将他撕碎了。
他們兩人的身上,都是白色的石灰岩塵土,甚至臉上頭發上都是白色的,隻有兩隻眼睛是黑色的。
這時候,安仁義的親兵和鬼雨都也混戰在一起了,雙方在山嶺上展開激烈的對抗,持續不斷都有人倒下,更多的人全身上下都被染成了白色。
腳步跳躍之間,飛濺起更多的白灰,空氣中的強人味道更加的濃烈了。
有些受傷的士兵倒在地上,看到有人過來欺負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一把灰塵往上揚,頓時将對方打個措手不及,反敗為勝。
戰況令劉鼎微微有些吃驚,對眼前的安仁義也刮目相看,同樣的,安仁義的内心也是震撼不已,兩人雖然站在壕溝裡,相互間的距離不到兩丈,可是暫時卻沒有交戰的**。
他們的眼睛,都盯着旁邊混戰的雙方,心思也在對方的部下身上打轉。
劉鼎驚愕是因為沒想到安仁義還有這麼一群很能打的部下,安仁義驚愕是因為劉鼎表現出來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強到他意識到了自己處境的不妙。
鬼雨都戰士都是來自各個部隊的頂尖精銳,他們的戰鬥力,一直是鷹揚軍的頂尖水平,劉鼎花費了大量的心皿在上面。
王彥章到來以後,專心訓練鬼雨都,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提升了鬼雨都的戰鬥力,這次戰鬥,本來以為鬼雨都可以砍瓜切菜的。
但是,安仁義的親兵,居然能夠在鬼雨都的攻擊下,勉強維持着防線不垮,竟然有着接近秦宗權皿霸都的水平,要比一般的紫焰都士兵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