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什麼叫嚣張?
這就是!
(1)
懷甯城。
雨點淅淅瀝瀝的灑落,城牆上面到處都是雨水,寒風不斷的吹過,在城牆上值班的保信軍士兵,都悄悄地耷拉着腦袋,極力忍受着這種該死的天氣。
懷甯城的城牆并不高,最矮的地方距離地面隻有三米左右,這樣的高度,不要說用攻城器材,就算是一個遠距離的助跑,然後再加上一點點地技巧,就可以直接從地面上蹭上來。
懷甯城的城牆,青磚堆砌的部分也不多,很多地方都是用黃土壓成的,下雨的時候就會變得非常的泥濘。
盡管氣候條件非常的惡劣,駐守懷甯城的保信軍士兵卻不敢掉以輕心,淮西軍的兇殘已經是人盡皆知,尤其是那些從桐城逃過來的難民,天天都以淚洗面,哭訴着淮西軍的殘忍。
他們如果攻陷了懷甯城,這裡的兵民都沒有幸存的可能,他們的妻子兒女,也都會成為淮西軍的人肉幹糧。
駐紮這裡的保信軍士兵已經有好久沒有打仗了,可是為了自己的将來,必須咬緊牙關挺過去。
韌字營指揮使龐丹多次出現在城頭上,督促士兵們加強防備工作。
“起!
”
“拉!
”
“推!
”
夜雨中,不斷的傳來整齊的号子聲,表示還有人在忙活。
這是臨時征集的民工,正在加班加點的将大型弩機運輸到城牆上面。
這些大型弩機,原本都是安裝在刺史衙門附近的,以防止城内的突發事件,現在貝丹山已經帶領自己的部隊離開了懷甯城,這些弩機于是就被遷移到城牆上,準備防止淮西軍的進攻。
今夜懷甯城可以說是無人成眠,誰也不知道淮西軍什麼時候到來,不但城裡面的老百姓擔心,就連刺史府的所有官員,也都非常的擔心。
淮西軍每到一個地方,率先屠戮的,就是當地的大小官員,從來沒有一個漏網的,桐城縣的大小官員屍體,現在都還懸挂在桐城的城門上,被雨水浸泡的腐爛不堪,臭味遠揚,淮西軍卻不以為然。
王博決心死守懷甯城,可是城内卻始終沒有足夠的兵力,你叫這些大大小小的官員怎麼睡得着?
劉鼎也沒有睡着。
藏勒昭帶人出去偵察敵情,現在都還沒有消息,讓劉鼎覺得有點不安,按照正常的情況,藏勒昭的第一份情報應該送回來了。
既然沒有送回來,那肯定是出現了意外。
到底出現了什麼意外?
藏勒昭能不能順利脫身呢?
這些問題一直困擾着劉鼎,叫他怎麼能睡得着?
為了掩蓋内心的擔憂,他在侍衛軍營仔細的檢查着相關的戰備工作,和戰士們親切的交談。
因為戰士們接收了驽馬和新盔甲,使得訓練方式出現了一點新的變化,最該死的是現在居然還下雨了。
不過,劉鼎并沒有想到藏勒昭會遇難,藏勒昭是非常精明的獵人,具有非常敏銳的嗅覺,就算遇到了什麼突發事件,應該也可以安全返回的。
午夜,懷甯城異常的寂靜,隻有淅淅瀝瀝的雨點聲。
下雨的聲音讓人喜讓人憂,喜的是,在這樣的天氣裡面,淮西軍的進攻速度必然緩慢下去,後勤工作也會大大的加重,憂的是,懷甯城的城牆在這種雨水中,可能會變得更加的脆弱,那些黃土壓制的城牆,很有可能變得不堪一擊,同時雨水還給城内的戰備工作帶來更多的困難。
鬼雨都的戰士,除了哨兵之外,也都睡下了,劉鼎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黎霏嫣居然也還沒有睡,兩人低聲的說了一會兒閑話,直到後半夜才和衣睡下。
毫無疑問,兩人都睡得很不踏實,總是擔心會發生點什麼事。
事實上也果然如此,大概是淩晨醜時,劉鼎忽然跳了起來,所有的鬼雨都戰士,也都全部跳了起來,大家迅速整理裝備,進入戰鬥狀态。
“敵襲!
”
“敵襲!
”
“敵襲!
”
“敵人來了!
”
“敵人來了!
”
“敵人來了!
”
雜亂的聲音顯得非常的尖銳,似乎可以刺穿每個人的耳朵,盡管聲音不大,但是這個消息卻足夠讓全城的人緊張萬分,原本就沒有入睡的懷甯城,馬上變得沸騰起來。
女人的驚叫聲,小孩子的哭聲,夾着開門開窗的聲音,會聚成非常混亂的一幕。
不時有人從街道上跑過,帶來凄厲的叫聲:“淮西軍到來啦!
淮西軍到來啦!
”
嘡!
嘡!
嘡!
警告的鑼聲跟着響徹全城,這是城牆上的保信軍哨兵敲響了銅鑼。
銅鑼發出的聲音,顯然要比人的尖叫更加的震撼,那一下下沉重的鑼聲,仿佛是直接敲到了每個人的心房上,使得每個人的内心,都控制不住的劇烈跳動起來。
地上的雨水,在鑼聲的震蕩下,泛起陣陣的波紋,甚至濺起無數晶瑩的水花。
劉鼎等人迅速趕到東門的城牆上,發覺道路上到處都是胡亂奔跑的居民,隻有極少數比較沉靜的,還能夠勉強呆在自己的家裡。
幾乎每個民居門口,都有驚駭而茫然的人們在看着外面,試圖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懷甯城可能已經有上百年沒有經曆戰争了,這裡的居民對于戰争的到來,都顯得非常的茫然。
鬼雨都戰士從街道上一掠而過,帶起無數的泥漿,弄髒了很多人的衣服,卻也給了不少居民心理上的點點安慰。
懷甯城的東門,已經相當的破舊,腐朽不堪的城門搖搖欲墜,但是卻始終沒有墜下來。
劉鼎來到東門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上百名的保信軍士兵,同時還有更多的保信軍士兵陸續趕來。
劉鼎率先登上城牆,向外面看出去,隻看到外面漆黑一團,根本沒有淮西軍的蹤影。
一會兒以後,保信軍韌字營指揮使龐丹趕到,刺史府護衛隊長殷紅林也趕到了,一行人全部簇擁到了城牆上。
城牆上的火把越來越密集,光線也越來越強,但是隻看到外面的平原,漆黑一團,沒有絲毫的火光。
從城牆上看不到淮西軍的影子,但是城牆上的哨兵信誓旦旦的表示,他的确看到了淮西軍的人影,人數至少在一百人以上。
“絕對是淮西軍!
”
“或許是淮西軍的前鋒部隊!
”
“他們可能是準備偷襲懷甯城的,結果發現懷甯城戒備森嚴,于是又縮了回去。
”
哨兵的話讓人不敢懷疑,事實上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唯一遺憾的是,在這樣的夜間,保信軍的斥候根本無法出城,而劉鼎派出去的藏勒昭等人,居然也還沒有回來,因此誰也無法給出準确的答案。
龐丹本着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精神,下令保信軍韌字營的全體官兵,進入一級戰備狀态,弓箭手都被擊中到了東門附近,同時被蓑衣遮蓋者的大型弩機,也掀掉了蓑衣,操縱弩機的士兵也已經各就各位。
不久以後,舒州的大小官員也都趕到了,為首的正是刺史王博。
從王博的眼睛情況來看,他應該也沒有睡着,其餘的官員也基本上如此。
相對于保信軍的士兵而言,這些官員顯得更加的緊張,保信軍士兵大多數都是孤家寡人的,死了就死了,沒有什麼可牽挂的,這些地方官員卻是上有老,下有少,老婆孩子一大堆,一旦淮西軍到來,後果可想而知。
不久以後,長史薛成也來了,卻悄悄的縮在人群裡,大家面對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心思各異。
根據之前通報的信息,淮西軍的進展速度非常慢,他們一路上忙于搶掠,現在都還沒有越過高河埠地區,因此大家雖然緊張,卻還沒到最後一刻。
沒想到淮西軍居然突然出現了,讓在場的官員都有些措手不及,有些膽小的,已經開始哭喪着臉了,不過有更多的人,卻還帶着一點點地懷疑:淮西軍真的來了嗎?
正在這時候,夜幕中忽然出現了一群人的隊伍,灰白色軍服,零散的隊伍,出現在距離懷甯城不到三百步的地方,蜿蜒而過。
盡管城外面沒有火光,但是城牆上的火把,已經提供了足夠的光亮,每個人都看到了這些人影。
“淮西軍!
”
“淮西軍!
”
“真的是淮西軍!
”
幾乎所有的保信軍士兵都倒吸一口冷氣。
的确是淮西軍!
舒州的大小官員,臉色馬上變得好像紙一樣的煞白,最後的一點點僥幸也完全破滅了,有幾個膽小的,居然當場就出醜了,空氣中飄蕩着一股非常難聞的味道。
然而,并沒有人責怪他們,在這種情況下,什麼樣的反應都是正常的。
如果淮西軍攻破了懷甯城,所有人的結局基本都是一樣的,隻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隻看到那些淮西軍從東邊過來,在靠近懷甯城城牆的時候,又突然縮了回去,消失在茫茫無際的黑暗中,隻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逐漸的被雨水所遮蓋。
在絕大多數人看來,毫無疑問,這是淮西軍的偵察部隊。
緊跟着他們的後面,将是淮西軍的大部隊。
傍晚的時候還有情報說淮西軍沒有越過高河埠,現在居然到了懷甯城了!
面對淮西軍的到來,城内的保信軍士兵也顯得信心嚴重不足,他們隻有不到八百人的兵力,卻要對抗接近五千名的淮西軍,隻要是人,都知道是什麼後果。
沒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會相信自己能夠以一當十。
保信軍韌字營指揮使龐丹的臉色當然更不好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都緊張而恐懼的盯着他,可是,他又能怎麼樣呢?
劉鼎眉頭緊鎖,忽然說道“令狐,準備弓箭!
”
令狐翼沉靜的說道:“好!
”
劉鼎毫不遲疑的說道:“如果他們再出現,殺無赦!
”
令狐翼答道:“明白!
”
蕭骞迪低聲的說道:“大人,我們的人太少了。
”
劉鼎轉頭看看自己的周圍,壓低聲音,悄悄地說道:“骞迪,我有些懷疑,這些人根本不是真的淮西軍。
”
蕭骞迪微微一驚,随即不動聲色的說道:“不是真的?
”
劉鼎沉聲說道:“我懷疑,這是貝然清或者貝丹山派人冒充的淮西軍,目的隻是為了造成恐慌。
我深信,淮西軍的主力絕對沒有越過高河埠,否則小藏早就應該回來了……除非是……他們六個人已經全部犧牲!
”
蕭骞迪臉色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