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2)
從後面輸送上來的炸藥包,源源不斷的送到挖好的坑道裡面去。
張浚看到了這些黑色的包裹,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不免有些懷疑,但是身邊的崔瀣等人也不知道,隻好默默的看着。
一會兒,又有人擡着棺材從旁邊經過,他們顯得更加的驚訝,鷹揚軍打仗,怎麼連棺材都擡出來了?
龍月秀悄悄的皺起了眉頭,對劉鼎的疑問越來越多。
崔瀣感慨的說道:“果然一将功成萬骨枯啊!
”
張浚冷漠的說道:“戰争,總是要死人的,不死人叫什麼戰争?
”
花滿樓深懷感觸的說道:“古人擡棺出征,壯志激烈,沒想到鷹揚軍也效仿了,果然是獨樹一幟啊!
”
崔瀣和張浚都凜然說道:“正是!
”
龍月秀的臉色,慢慢的黯淡下來,好奇而有些恐懼的打量着那些暗紅色的棺材。
女孩子對于這種東西總是有天生的恐懼感,她不太敢看,卻又不舍得不看。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也許一會兒戰鬥結束以後,這裡面裝的不知道會是誰,劉鼎他去了哪裡,應該沒有到最前線去吧。
其實,他們都猜錯了,這些棺材不是用來裝屍體的,裡面裝的全部都是黑色火藥。
為了順利炸開目标城牆,鷹揚軍通常都采用挖掘坑道的辦法,然後在城牆下面堆放黑色炸藥,集中引爆。
由于坑道一般都比較潮濕,黑色火藥容易受潮,失去效用,所以要麼使用陶罐,要麼使用棺材,将黑色火藥灌裝在裡面。
兩樣東西的灌裝效果其實差不多,不過黑粉部隊最喜歡使用的還是棺材,尤其是漆成皿紅色的棺材,仿佛能夠給敵人帶來巨大的震懾。
他們擡着棺材出征,也容易激蕩起鷹揚軍的士氣。
一不小心,他們還以為這些棺材是給大人物準備的呢!
既然大人物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他們這些小兵又算得了什麼?
襄陽城的地形,讓鷹揚軍很難将陶罐或者棺材集中到大門的位置,城頭上的淮西軍盯得非常緊,馬殷在那裡集中了至少四十台的大型弩機,就算他們用濕水棉被蒙在上面,也要被射程刺猬的。
經過多次演練,鷹揚軍放棄了直接爆炸城門的計劃。
此外,為了後續部隊能夠迅速通過,劉鼎也不想将襄陽城的南門破壞掉,因此,鷹揚軍用了好幾天的時間,在襄陽城的西門和南門中間挖掘坑道。
這條地道最開始是楊鹭飒下令開始挖掘的,他們挖了一小半,後來李天翔等人來了以後,接着挖,足足用了十多天的時間,才将這條坑道挖掘成功。
在坑道最裡面的貯藏室,可以存放上萬斤的黑色火藥,鷹揚軍用了兩天的時間來準備炸藥,這是最後一批裝藥了,将最後幾個大棺材送進去以後,一萬五千斤的黑色火藥,就全部裝填完畢,這幾乎是鷹揚軍這幾個月來生産的黑色火藥的總和。
城内的淮西軍自然偵測到鷹揚軍在挖掘地道,于是,他們也在城内挖掘了橫向地道,并且派兵日夜巡邏,防止鷹揚軍突然從地道裡面鑽出來。
馬殷還親自帶頭值班,深夜也親自檢查,李瓊和秦彥晖等人更加不敢怠慢,在城牆後面的每個角落,都安排了警戒哨,甚至在民房的屋頂上也安排了大量的弓箭手,隻要鷹揚軍一露頭,就将受到淮西軍的迎頭痛擊。
當然,他們并不知道,在他們的腳底下,已經埋藏了超過一萬斤的黑色火藥。
“大人,黑粉全部裝填完畢。
”
吉澤光、邊岱遠、老馬三人一起向劉鼎報告,前線總指揮李天翔等人也來了。
“午時三刻準時發起攻擊!
”
劉鼎果斷的下令。
中午時分,難得的出現了一點點的陽光,但是很快又被雲層遮蓋了,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雲層好像黏在天空中,一動不動。
雲層在天空中粘着不動,地上的人都感覺到某種特别的壓抑。
但這還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似乎感覺到進攻的氣氛,天地間逐漸的寂靜下來,越來越靜,越來越靜。
靜。
寂靜。
異常的寂靜。
小鳥的鳴叫沒有了,昆蟲的鳴叫也沒有了,所有的聲音,似乎都在這個時候銷聲匿迹。
有經驗的老兵,都感覺到了那種利刃頂到喉嚨上的緊張,他們都悄悄的拔出緬鐵彎刀,用手指輕輕的擦拭着冰冷的刀鋒,從刀刃上傳來的冰冷,可以讓他們有效的平息自己的情緒,靜靜的等待進攻命令的到來。
弓箭手最後一次檢查自己的裝備,看看兜裡的弓弦,然後将箭筒取下來,仔細的将每一枚的箭镞都拔出來,用手指擦拭着鋒利的箭镞,偶爾間還會将箭镞放在眼前,将眼睛眯起來,檢查箭杆是否足夠筆直。
攜帶盾牌的戰士則将盾牌舉起來,做幾個趁手的動作,以免一會兒混戰中生疏了。
在刀盾手裡面,還有些戰士多攜帶了一把緬鐵彎刀,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他們可以将盾牌暫時放掉,雙手揮刀,以增加自己的殺傷力。
這樣的戰士往往是最兇猛的,戰功是最大的,但是往往傷亡也是最大的。
那些令敵人心驚膽戰的陌刀隊,則顯得非常的沉默,他們隻是坐在地上,默默的看着前面,也有人躺在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嘴巴裡無意識的咀嚼着幹枯的野草。
能夠掌握陌刀沖在最前線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都是名副其實的老兵,對于大大小小的戰事都不會陌生,襄陽戰役雖然規模很大,依然無法讓他們緊張起來。
所有的陌刀,都被整齊的架在一起,刀柄斜斜的散開,刀刃交織成一朵朵蓮花的形狀,綻放着寒冷的懾人的光芒。
根據民間傳說,陌刀最原始的雛形,就是從佛教傳過來的,是戒刀的一個變種,本來是懲惡揚善的。
經過經年累月的演變,才變成現在的殺人利器,從頭到腳都充滿了殺氣。
隻有那些從鎮海軍抽調來,加強到各個營裡面的新兵,才會隐約感覺到自己的緊張。
他們其實不用沖在最前線,他們的任務是等待先頭進去的部隊站穩了腳跟,打開了襄陽城的大門以後,他們才從大門直接進去。
輪到他們出現在戰場上,說明戰場的最激烈時段已經過去。
但是,毫無疑問,他們依然感覺到緊張,沉重的大戰氣氛,壓得他們難以呼吸,尤其是周圍越來越安靜,安靜的有些詭異。
襄陽城内的淮西軍同樣感覺到異常的安靜,很多的淮西軍都下意識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詢問對方将要發生什麼事。
馬殷急匆匆的再次登上城頭,勉力鎮定的觀察着真武山的方向。
他是有戰鬥經驗的,很快判斷出鷹揚軍的進攻就在眼前,但是,他還是沒有判斷出鷹揚軍的主要攻擊點,也沒有看到鷹揚軍的雲梯究竟集中在哪裡。
如果沒有雲梯,鷹揚軍憑什麼爬上七丈高的城牆呢?
李瓊和秦彥晖都是經曆過戰陣的,這時候也不免有點顫栗,他們同樣在急切的尋找鷹揚軍的雲梯所在。
隻要找到鷹揚軍的雲梯集結地點,就可以判斷出鷹揚軍的主攻地段,可以有的放矢的安排防衛力量,在鷹揚軍剛剛發起進攻的時候,就将他們殺死在城牆的下面。
然而,令他們感覺到異常怪異的是,他們始終沒有找到鷹揚軍的雲梯,無法判斷鷹揚軍的主攻點。
他們的内心越來越不安,越來越覺得恐懼,手心裡面情不自禁的滲出了大量的汗水。
鷹揚軍靠近襄陽城的城牆已經十多天的時間,卻沒有發起進攻,而是在慢條斯理的進行着各種準備,這說明鷹揚軍的準備是十分充分的,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旦鷹揚軍發起攻擊,肯定是非常猛烈的,淮西軍能夠守住襄陽城,就看他們是否可以擋住鷹揚軍的三闆斧。
然而,他們還不能判斷出鷹揚軍的主攻點,這絕對是要命的。
“難道鷹揚軍要從地下來?
”
這是他們不約而同想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