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1)
但是,他不能說劉鼎隻顧眼前的利益,事實上,消滅李克用,是朝廷的既定目标;消滅秦宗權,更是朝廷的既定目标。
從光啟元年開始,朝廷就想消滅秦宗權,為此至少頒布了五道诏令,甚至連親王的寶座都賞賜出去了。
但是直到現在,四年的時間過去了,秦宗權的首級,還沒有送到皇帝的面前,讓朝廷的威信,蕩然無存。
朝廷是從什麼時候徹底喪失最後一絲威信的?
恐怕就是從秦宗權作亂的時候開始。
哪怕是當初黃巢鬧得最厲害的時候,朝廷也沒有試過元月下旨安撫對方,對方三月份就宣布登基為帝的,那簡直是在故意給朝廷難堪嘛!
不要說皇帝惱怒,就是他們這些朝廷大員,也是恨死了秦宗權。
無論是進攻長安,還是消滅秦宗權,朝廷現在都隻能指望鷹揚軍了。
朱溫已經被攆到了郓州以東,和長安、豫州的關系都被切斷了,不可能指望他帶領宣武軍來消滅淮西軍,也不可能指望他帶領宣武軍進攻長安。
劉鼎既然決定了首先消滅秦宗權,那隻能是按照劉鼎的意思辦。
朝廷唯一能夠提出來的要求,就是希望鷹揚軍的進攻速度,可以更快一些。
仔細的想了想,張浚說道:“劉大人,四年前,朝廷下诏,不論哪個節度使,隻要能夠将秦宗權的首級送到長安,都将被授予親王的封号,現在曙光在前,希望大人不要錯過了如此機會。
”
劉鼎點點頭,并不掩飾自己對于親王稱号的渴望,他強調說道:“我準備集合鷹揚軍全軍之力,徹底消滅淮西軍!
如果順利的話,應該會在明年上半年就徹底結束戰鬥。
如果不順利的話,最多拖到明年上半年。
總之,我不會讓淮西軍活到光啟五年的。
”
張浚慎重的說道:“若是大人能夠成功的消滅淮西軍,恐怕皇上是要下令改元的。
”
劉鼎改口說道:“那,總之,我不讓淮西軍活過明年就是了。
”
張浚說道:“既然如此,朝廷就等大人的好消息了。
”
劉鼎拉着張浚的手,親切的說道:“張大人是欽差,來到中原,不能不到開封去遊玩遊玩。
現在的開封,可是熱鬧得很,各方面的人都聚集在那裡,興許還有很多張大人想認識的人呢!
我還是那句話,大人到來,是我們的榮幸,還請大人賞臉啊!
”
張浚笑着說道:“如此甚好。
不過,我還得将這個喜悅的消息告訴崔大人,他現在恐怕在中牟等待得太着急了。
我叫他一起來,但是他顧左右而言他,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
劉鼎點點頭,淡淡的說道:“我知道,崔大人對我有些看法,呵呵,其實沒有必要放在心上,我們同朝工事,有太多的共同敵人,合則必利,分則必亡,這個道理,還請張大人隐諱的轉達。
”
崔沆和崔瀣的關系雖然很好,崔瀣當初還是崔沆推薦的,但是崔沆似乎并沒有完全傾向鷹揚軍的迹象,他在和鷹揚軍保持一定有好關系的同時,和楊複恭、韋昭度那邊的人關系似乎也不錯。
在外人看來,此人完全就是牆頭草,哪邊風大往哪邊擺。
但是似乎也不能完全歸罪崔沆做牆頭草。
這年頭,動亂實在是太頻繁了,到處都在城頭變幻大王旗,朝廷也是物是人非。
昨天還是田令孜得勢,今天就換成楊複恭了,明天不知道又會換成哪個誰。
昨天中原的霸主,還是朱溫的宣武軍,結果現在也變成了劉鼎的鷹揚軍。
崔沆明哲保身,和各方面的關系都不錯,卻又保持一段的距離,顯然是不想被劃入某某人或者是某某派的行列,以免一不小心死于非命。
可是,随着局勢的不斷變化,好像他這樣的牆頭草,将會越來越難混下去,最終會被各方争奪的勢力,同時踩下去。
張浚行禮告辭,撥轉馬頭去了。
劉鼎回到開封的時候,已經是快要中午的時分。
負責鎮守開封的艾飛雨、龍歌、馬躍、趙振清等人,還有先期到達的夏可舞,都到城外去迎接劉鼎的凱旋。
開封城内,街道的兩邊,也站滿了歡迎的民衆。
在這之前,夏可舞已經将鷹揚軍取勝的消息,傳遍了開封的大街小巷,頓時引起了開封全城的轟動。
隻是宣武軍的人,卻全部都不見,包括安貞夫人張惠、朱珍、潘逸、牛存節等人,全部都不見人影。
想必是和開封城裡面的謠言有關。
在鷹揚軍打敗突厥人喜訊傳來的同時,開封城内也流傳着宣武軍和契丹人勾結的消息,甚至還有謠言說要割讓滑州等地,讓當地的民衆,在興奮之餘,又感覺到非常的不安。
在謠言的襲擊下,他們感覺宣武軍已經不可靠,隻有寄希望于鷹揚軍了。
既然沒有宣武軍的人,鷹揚軍就樂得自娛自樂。
劉鼎和開封的民衆揮手示意,将剛才在中牟說過的幾句話,重複了一遍。
在民衆的歡呼聲中,劉鼎緩緩入城。
一行人喧嘩了一會兒,一齊回到了紫園。
在劉鼎離開了紫園以後,這裡就被海軍陸戰隊封閉了,顯得相當的冷清。
現在劉鼎回來以後,這裡重新恢複了以前的熱鬧。
李怡禾、高郁等人,抓緊時間,将王滿渡激戰的全部經過,都描述給艾飛雨知道,同時将劉鼎在戰後的一些決議,詳細向艾飛雨解說。
慶功宴定在晚上,宴請的人員名單,已經定下來了,自然有人去負責跟進。
在這段時間内,劉鼎沒有什麼事,剛好可以歇息一下。
蘇幼惜和郁紋裳都到廬州去了,紫園也就沒有了女主人,在碧天樓的後面,顯然再也看不到她們的倩影。
劉鼎獨自前往碧雲樓,途中經過菊花台的時候,遠遠的看見菊花台的菊花,似乎已經有些凋謝了,但是依然有相當的菊花,在默默的展現着自己的絢麗。
它們不需要别人的欣賞,同樣開放的非常燦爛。
劉鼎站在菊花台的旁邊,凝視着那些即将凋殘的菊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沒有捕捉到。
眼前似乎有些熟悉的人影在晃動,可是一時間卻感覺不到是誰。
他就站在菊花台那裡,默默的出了一會兒神。
忽然間,花叢中鑽出兩個人來,原來是慕容姐妹。
她們的傷勢,應該是好得差不多了,否則郁紋裳也不會前往廬州,瞧她們走路的步伐,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了。
當然,想要徹底的痊愈,還要安心靜養的,這種傷勢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全康複的。
慕容初彤依然是那副端莊恬靜的樣子,隻是沒有再戴面紗,看來已經知道自己的容貌被劉鼎看過,不知道還知不知道别的事情,巧笑倩兮之間,似乎又帶有絲絲神秘的感覺。
慕容初丹卻顯得有些羞澀起來,瞧見劉鼎的時候,沒來由的臉頰一紅。
這可不太像她的為人處事風格,況且,坦白說,劉鼎對她們兩個,也沒有特别的绮念。
她們是故意在這裡等待劉鼎的,看到劉鼎到來,就悄悄的鑽了出來,剛好擋在劉鼎的面前。
慕容初彤以漢人的方式,萬福行禮,低聲叫道:“劉大人,你回來了?
”
劉鼎笑着說道:“你們在這裡賞菊來着?
”
慕容初彤輕聲的說道:“我們是專門在這裡等大人來着。
”
劉鼎說道:“有什麼事麼?
”
慕容初彤感激的說道:“承蒙大人您的關照,我們姐妹能夠逃過一劫,聽說大人今日從前線凱旋回來,所以特地備了水酒,想請大人一聚,順便祝賀大人取得空前的勝利。
”
在紫園裡面,劉鼎才不擔心有什麼意外,于是點頭說道:“呵呵,好啊!
美人相邀,敢不從命?
”
慕容姐妹微微一笑,在前頭帶路。
她們兩個的身材,要比一般的漢族女子,還要高挑一些,在前面盈盈而走,卻也有種别緻的韻味。
劉鼎忽然有種詫異的想法,若是她倆換上漢人的裝束,不知道要多麼的漂亮呢!
郁紋裳和蘇幼惜她們離開紫園以後,慕容姐妹依然住在碧月樓原來的房間。
這裡基本上是相對獨立的空間,兩人各有自己的廂房,在廂房的中間,則是一個小花廳。
小花廳的四個角落,都擺着從外面搬回來的菊花,都開放得非常豔麗。
慕容姐妹備好的宴席,就在這個小花廳裡面。
劉鼎坐下來以後,随意的說道:“你們是從哪裡買來的酒呢?
”
慕容初彤抱出一個酒壇,放在桌面上,低低的笑着說道:“你猜猜?
”
劉鼎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覺得酒香四溢,都不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其實他對于酒沒有太多研究,根本分不清這到底是什麼酒,隻知道自己肯定是從來沒有品嘗過的,于是老老實實的問道:“這是什麼酒?
”
慕容初彤微笑着說道:“這是西域傳來的龍膏酒。
是我從開封的胡姬酒肆買來的,販酒的是我們吐谷渾人。
原本是從遙遠的波斯運來的,碾轉西域、龐右、關中,最後才到了開封。
外面戰亂頻仍,到處都是關卡,巧取豪奪,層層盤剝。
一百壇酒裡面,隻剩下不到五壇了,所以彌足珍貴。
”
劉鼎說道:“既然如此,讓他不妨走水路啊!
水路又安全,運輸量又大,成本又低,從波斯水路運輸物資到潤州,也不過大半年的時間,不但節省時間,還節約成本呢!
我看那一船兒的酒壇,最少能裝幾千個。
”
慕容初丹說道:“數量多了,就是牛飲而已,就是因為少,所以才珍貴!
”
劉鼎愣了愣,眼珠子轉了轉,随即說道:“原來是人為造成的物以稀為貴,奸商,果然是奸商!
”
唐時,外交繁榮,胡人入長安,多開酒肆,胡姬貌美,春日當垆,很是受人的歡迎。
胡姬販賣的,多是來自西域又或者是波斯的美酒,因為路途遙遠,數量稀少,所以彌足珍貴,若是認真考究酒的質量,則未必及得上中原好酒。
但是因為數量稀少,故人人趨之若鹜,奉為上品。
龍膏酒乃是波斯酒,唐高宗時傳入,與高昌的葡萄酒并為人稱美。
傳說當時的頭号女官上官婉兒最是喜歡,因此又有西域女兒紅的别稱。
唐蘇鹗《杜陽雜編》裡面提到:“順宗時,處士伊祈元召入宮,飲龍膏酒,黑如純漆,飲之令人神爽,此本烏弋山離國所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