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1)
林詩梓美目流轉,幽幽的說道:“但是聽說南平王和這個妹妹是從來不來往的,鞠夫人擔心什麼呢?
”
鞠嫦曦浮現起職業性的微笑,給人恰到好處的溫柔感覺,款款的說道:“這位想必就是林妹妹了吧,果然是沉魚落雁,人間絕色,難怪鄂嶽少年為之傾倒。
姐姐在鄂州的時候,就已經聽到妹妹的名字了,他們都說,妹妹是江南最美麗的女子呢。
妹妹如果到鄂州,恐怕會迷死鄂州的所有男人呢。
”
林詩梓内心其實有些歡喜,表面上卻不以為然的說道:“才不要呢,鄂州太熱了。
”
鞠嫦曦笑眯眯的說道:“炎熱的天氣算什麼,在熱熱的天氣裡,飲用一碗冰鎮的酸梅湯,那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覺呢。
”
黎霏嫣好奇的說道:“鄂州哪裡來的冰?
冬天的冰還能保存到夏天?
”
鞠嫦曦含笑說道:“霏嫣妹妹,你肯定是沒有到過鄂州,鄂州雖然熱,其實是最好的地方,上遊的益州等地,每年都要送來無數的新鮮水果,櫻桃、猕猴桃、楊梅、琵琶、腰果、水晶梨等,數不勝數。
就是來自嶺南的佳果,荔枝、香蕉、龍眼、芒果等,不勝枚舉,也是最先送到郴州,然後順着湘江直下,最後一路送到鄂州來,中間最快的,隻需要五天的時間。
這些水果要是能夠用冰水鎮一鎮,那味道才好呢!
鄂州的冰塊也多半都是來自益州,例如現在這個時候,益州的很多山嶺都出産純淨的冰塊,特别是那些從峨眉山采來的冰塊,潔白無暇,晶瑩透亮,用棉花珍藏在地窖裡面,可以保存好幾個月呢!
等天氣熱的時候,再拿出來使用,可是非常珍貴的哦。
”
黎霏嫣充滿好奇的說道:“真的嗎?
”
蘇幼惜在旁邊微笑着說道:“恐怕是真的,我們九華山也是保存有冰塊的,水果、鮮魚、鮮肉什麼的,其實都可以用冰塊鎮起來,隻是保存的成本太高,不但需要選擇最好的地方,挖掘最深的地窖,外面還需要修築好幾個隔熱層,一般的師傅們是弄不好的,得找些很有經驗的老工匠才可以。
縱然如此,每年年頭放入地窖裡的冰塊,到了六月,就剩下不到三成了,若是到了**月,剩下的冰塊絕對不多,若非是非常珍貴的客人,那是絕對不會提供冰塊的。
”
鞠嫦曦微笑着說道:“九華山的姑娘們就是博學多聞,正是如此。
然,越是稀少,才越顯得它的珍貴啊!
若是人人都能夠做到,那也就不稀罕了。
劉大人,您說是不是呢?
”
劉鼎微笑着點點頭,含笑說道:“鞠夫人言之有理,物以稀為貴嘛!
”
鞠嫦曦原本是安排坐在艾飛雨的身邊的,畢竟他們下午才談過,比較熟絡一些,但是她主動挪到了黎霏嫣的旁邊,又主動和林詩梓、蘇幼惜等人拉開了話題,看來是要走後宮路線。
不知道這是鞠嫦曦的機智,還是路審中的安排,想必多半是前者。
事實上,劉鼎一直都在懷疑,鞠嫦曦來到蕲州,絕對不是幫路審中傳話那麼簡單,肯定有些秘密的事情,要在秘密的場合才能說出來。
林詩梓和蘇幼惜其實還是比較排外的,鞠嫦曦能夠在見面時就赢得她們的好感,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鞠嫦曦能說會道,博學廣記,熟知各地的風土人情,對林詩梓等人絕對是個巨大的誘惑,這個場合又不是很正規,她們可以随意的說話,倒是其樂融融。
她們低聲的說話,也不知道談些什麼,津津有味的,最後竟然相互靠攏在一起,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将幾個男人晾在了旁邊。
劉鼎、艾飛雨、殷紅林也不去管她們,自己低聲商量蕲州的事情。
蕲州的事情,要比想象中的複雜得多,正如艾飛雨傍晚提到的那樣,資金緊張是蕲州最主要的問題。
因為前幾任官員的不作為,蕲州的吏治非常的糟糕,下面的官吏就知道吸取民膏民脂,從來不肯正經的辦事,老百姓對他們恨之入骨,他們也知道鷹揚軍來了以後,他們的日子會不好過,因此都采取了消極的态度,對範冬菊發布下去的各項指示,陽奉陰違,範冬菊也大為頭痛,隻好報告給劉鼎。
這兩天,劉鼎一直琢磨着,要不要在蕲州來一次大規模的清洗,将那些官員全部都拿掉,但是大規模的清洗一旦掌握的不好,有可能會變成一場災難,他要仔細的考慮過得失以後才做決定。
此外,鷹揚軍畢竟是打着上京勤王的名義“路過”蕲州的,如何給清洗尋找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也是非常必要的。
否則,全天下都知道鷹揚軍的險惡用心了。
也不知道多久,鞠嫦曦才起身來,溫柔的向着劉鼎說道:“不知道劉鼎大人是否可以借步說話?
”
今天宴會的目的,就是為了等待鞠嫦曦的這句話,劉鼎淡然自若的說道:“可以啊!
”
鞠嫦曦向身後的三女歉意的一笑,輕輕的走了出去。
劉鼎也走了出去。
外面是庭院,整個太白居都被包下來了,顯得十分的安靜,隻有婆娑的樹影。
為了防止消息走漏,太白居的人在上完酒菜以後,都被隔離在三道牆之外,鬼雨都的戰士也都在外面,裡面隻有秦邁和令狐翼兩人來回巡邏。
在這個庭院裡面說話,其他人是絕對聽不到的。
今晚的月色非常的朦胧,雲層很薄,似乎在輕輕的飄動,按理說,今晚的月亮應該是很亮很圓的,可是偏偏沒有。
鞠嫦曦仰首看着依稀的月光,充滿感慨的說道:“蕲州的空氣,可要比鄂州輕松很多啊!
”
劉鼎随意的說道:“為什麼呢?
你剛才不是說鄂州很好嗎?
”
鞠嫦曦頗有感慨的說道:“鄂州雖然,卻已經到了滅亡的邊緣,可憐裡面的人卻還不自知。
就像是慢慢煮沸的溫水,最後來裡面的每個人,都要死在煮沸的開水裡面,可是我們這些青蛙,在裡面呆得久了,已經沒有力氣跳出來了。
好不容易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實在有隔世為人的感覺。
”
劉鼎笑着說道:“鞠夫人,你到底要找我什麼事呢?
”
鞠嫦曦意味深長的說道:“你知道路審中為什麼要派我來?
”
劉鼎随口說道:“因為你是他的心腹?
”
鞠嫦曦眼勾勾的看着他,輕輕的吐出三個字:“你錯了!
”
劉鼎随意的笑了笑。
鞠嫦曦笑靥如花,轉頭看着劉鼎,水汪汪的眼睛裡蘊含着無數的風情,吹彈可破的臉龐上,轉動着可以迷死男人的嬌媚,輕輕的說道:“他以為我可以勾引你,在床上獲得他所需要的一切。
”
劉鼎微微苦笑。
這個女人倒是老實,可是越是老實的女人,就越是狡猾。
果然,鞠嫦曦馬上換了一副表情,可憐兮兮的說道:“你心裡一定是在想,女人為什麼要作踐自己呢?
我為何要依附路審中,過着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在青樓裡面,可以掙取足夠的贖身費用,為什麼明知道鄂州已經糜爛,為什麼還要繼續呆在哪裡?
”
劉鼎老老實實的點點頭。
鞠嫦曦的眼神顯得有些迷茫,随後又有些憤怒,她晦澀的說道:“那是你們男人的想法,事實上,我們女人根本是做不到的。
哪怕是當初的則天皇帝,最後還是要将權力交回去給男人。
你可曾想過,你身邊的三個女子,其實她們和我的命運,隻有一紙之隔,你要是對她們不好,她們同樣會落得我這樣的下場。
”
劉鼎皺眉說道:“不會吧?
”
鞠嫦曦冷冷的說道:“事實上就是這樣,你心裡明白得很!
這就是現狀!
”
劉鼎沉默不語。
鞠嫦曦繼續憤慨的說道:“為什麼女人會被當做軍糧,為什麼女人遭受的苦難永遠都沒有停止過?
就是因為她們是依附于男人而生存的,她們從來都沒有獨立自主生存的機會,哪怕是本朝出了一位則天皇帝,我們女人同樣的最可憐的,越是動蕩的年代,就越是可憐,連楊貴妃那麼幸運的女人,最後都不得不被缢死在馬嵬坡,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
劉鼎輕輕的皺眉說道:“鞠夫人,你不是到我的面前,故意控訴女人的不幸吧?
”
鞠嫦曦冷冷的說道:“不!
這是我本人跟你說的,路審中要我告知你的事情,我已經完全告訴你了。
我現在要和你談的,是你和我私人之間的交易。
”
劉鼎緩緩的說道:“鞠夫人原來是有私心的。
”
鞠嫦曦冷冷的說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
劉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緩緩的說道:“請講。
”
鞠嫦曦冷冷的說道:“路審中這次派我到蕲州來,表面上是非常放心我,将所有的權力都委托給我,其實并不是完全放心我,在我身邊的人裡面,至少有兩個人是負責監視我的,如果我有逃跑的舉動,他們肯定會殺了我。
”
劉鼎緩緩的說道:“他怕你逃走?
”
鞠嫦曦毫不掩飾的說道:“不錯!
當初我為了錢,為了功名利祿主動和他在一起,但是現在,我已經厭惡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時時刻刻都想着逃走。
當然,你也可以這樣理解,路審中現在走下坡路,遲早要滅亡,我必須盡快的從他身邊離開,否則隻好跟着他陪葬。
對于我的心思,路審中也非常清楚,所以,他時時刻刻都防止我逃出他的手掌心,就算我到了蕲州也不例外!
”
劉鼎慢慢的說道:“那我可以幫你什麼?
”
鞠嫦曦冷冷一笑,毫不留情的說道:“劉鼎,你好虛僞,你明明知道我的籌碼是什麼。
”
劉鼎默然說道:“你開出你的條件來吧!
”
鞠嫦曦冷峻的說道:“我可以暗中幫助你,幫助鷹揚軍進入鄂州,最後取得鄂州的控制權。
但是我要你對天保證,鷹揚軍進入鄂州以後,你要允許我到倭國去。
路審中是絕對不會放我走的,我要脫離他,就隻有這個辦法。
”
劉鼎慢慢的說道:“你在倭國有認識的人嗎?
”
鞠嫦曦傲然說道:“當年我在長安,有幸認識一位日本遣唐使,他對我非常的迷戀,現在還千裡迢迢派人給我送來書信。
”
劉鼎默默的點點頭,最後緩緩的說道:“好,我答應了。
但是,鷹揚軍什麼時候進入鄂州,你什麼時候能夠離開,我不敢保證。
我隻能說,我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還有,你這次回去鄂州以後,你的安全問題我也不能保證。
”
鞠嫦曦微微一笑,風情萬種的說道:“薛檀雅曾經和我有個一面之緣,我知道你是一言九鼎的人,不會見色起意。
”
劉鼎苦笑着說道:“你既然已經通過薛檀雅将我打探的一清二楚,想必已經是勝券在握。
隻是,我很擔心,你如何能夠瞞過路審中?
不要看他軟弱,着急的時候兔子也會咬人的,你一介弱質女流,最好不要聰明太過。
”
鞠嫦曦嬌媚的笑了笑,不屑的說道:“因為他是路審中,不是劉鼎。
無論他多麼的生氣,隻要我讓他在床上舒舒服服,他,他馬上就會消氣。
當然了,我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我還是有其他的保命方法的、”
劉鼎隻好聳聳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