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路(2)
那參謀來到劉鼎的面前,立正敬禮,朗聲說道:“報告各位大人,崔沆和孫揆兩位大人到了。
”
朱有淚和李怡禾對望一眼,好像現在才想起有這麼回事,實在是昨晚的金銀珠寶,将他們的大腦都完全占據了,将原本在腦中的記憶,都全部擠走了。
那麼多的珠寶,連劉鼎都沒有見過,更何況是他們。
他朱有淚的衣兜裡,現在還放着暗中抓來的一顆滾圓滾圓的夜明珠呢。
李怡禾自言自語的說道:“來得好快啊!
”
朱有淚嘴巴一撇,明顯有些輕蔑的說道:“當然。
他們要是來晚了一些,這裡就什麼都不會剩下了。
”
李怡禾撓撓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之前通報說他們今早就會到,結果咱們昨晚耍了一夜,一時間居然忘記了,真是該死!
說不定經過某些人的有心加工,會變成我們故意怠慢朝廷的重臣啊!
”
朱有淚依然是嘴巴一撇,不屑的說道:“什麼朝廷重臣?
幾個光棍司令罷了!
”
劉鼎對那個參謀說道:“請兩位大人在興橋栅等候,請關大人先行接待,我們随即回去。
”
那參謀答應着,轉身走了。
朱有淚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朝廷每次打秋風的時候,來得可真快,别的嘛……咱們都要攻打長安了,還不知道神策軍的前鋒在哪裡呢!
張浚張大人一直都說督促督促,也不知道能夠督促出什麼樣子來!
”
李怡禾在他的腦門上拍了一下,嗔怒的說道:“就你多嘴!
”
朱有淚摸摸自己的腦袋,茫然的說道:“我說錯了麼?
”
李怡禾闆着臉說道:“你沒有說錯,但是這裡誰不知道其中的緣故?
你還指望神策軍呢!
真是腦子入水了你!
”
朱有淚撇撇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沒有說出來。
劉鼎等人回到興橋栅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天氣也明顯的炎熱起來了,每個人的身上都是一身汗。
遠遠的,劉鼎等人就看到興橋栅的外面,站了一群人,除了關正傑、崔绾、張铎、史光璧等人之外,還有興元府朝廷的戶部尚書崔沆,刑部尚書孫揆。
崔沆算是老熟人了,孫揆卻是初次見面。
那孫揆向來有朝廷第一硬漢之稱,外表也的确如此,此人其實從來沒有當過兵,但是腰闆挺得筆直,身材也非常高,在人群裡面明顯是鶴立雞群。
哪怕是在他劉鼎的面前,也不矮多少。
他的臉色非常冷峻,又有些幽黑,留着茂密的絡腮胡,眼神也相當的淩厲,的确是一副硬漢的樣子。
此人原來一直在刑部工作,十數年前就被旁人成為冷面判官,意思是執法嚴厲,毫無私情可言。
由于他執法過于嚴厲剛直,所以在刑部的仕途并不得意,升遷非常緩慢,直到後來朝廷大起大落,老人都死光了,他才補位做了刑部侍郎。
後來朝廷出逃,原來的刑部尚書半路上下落不明,他就被任命為刑部尚書了。
劉鼎從三眼都提供的情報資料中得悉,此人為人處世,一直以态度強硬,性格耿直著稱。
犯在他手中的人,沒有一個能夠逃的過律令的處罰。
隻是,在這樣的亂世,朝廷孱弱,律令荒棄,各個節度使都自把自為,即使有節度使犯罪,朝廷也無法管轄,堂堂的刑部尚書,倒成了閑人了。
朝廷這次派崔沆前來,乃是督促鷹揚軍将朝廷的資産發還。
淮西軍從各地搶掠到那麼多的資産,朝廷自然知道,這次派遣崔沆前來,就是希望能夠從鷹揚軍的手中分一杯羹。
朝廷已經做好了回去長安的各種準備,可謂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這個東風,就是足夠的銀兩。
至于孫揆來的目的,則是親自将淮西軍的一幹人犯,都押解到興元府,由朝廷進行處理。
按照光啟元年頒布的诏令,秦宗權和淮西軍的高級将領,全部都是“國賊”,須押解到朝廷,由刑部審理,最後由皇上定罪。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不過是走過場而已,就像黃巢一樣,落在了朝廷的手中,哪裡還有活命的道理?
雙方見面,寒暄一番以後,回到了興橋栅指揮部。
李怡禾簡單的介紹了這次攻打蔡州城的經過,并通報了秦宗權和蕭緻婉被生俘的消息。
對于朝廷來說,這當然是個好消息。
遺憾的是,秦無傷、申叢、秦賢、盧瑭、張佶、劉建鋒等一幹淮西軍高級骨幹,都全部死于淮西軍的内亂,朝廷想要浩浩蕩蕩的殺人立威,恐怕是做不到了。
還有秦宗蘅、秦宗明兄弟,也都被秦宗權親手殺死。
現在這些人的屍體,都已經清理出來,用特殊的手法保存好,如果朝廷需要,也可以運到興元府去驗明正身。
如果朝廷不需要,則由孫揆驗明正身,然後就地埋葬。
要是朝廷需要鞭屍,也未嘗不可。
孫揆當即表示,朝廷隻要秦宗權和其他的活人,對于其餘的死人,就地埋葬即可。
當然,對鷹揚軍的繳獲,李怡禾是絕對不會提到的。
他們一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說辭,一緻表示,在蔡州城并沒有發現多少淮西軍的财産,外界的說法,其實都是錯誤的。
淮西軍集中的财富,或許的确有一些,但是遠遠沒有外界描述中的那麼多。
崔沆自然不會相信李怡禾的描述,有關淮西軍集中的财富,那是瞎子都能夠感覺到的。
隻是李怡禾既然有這樣的說法,他也不好正面質問,于是裝作漫不經意的旁敲側擊的說道:“皇上聽說,淮西軍搜集到的财富,需用江河湖海來衡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李怡禾面無表情的說道:“淮西軍的确有一些資産,但是和外界傳說的相差甚遠,根據我們的估計,價值可能也就在百億左右。
外界傳言,在蔡州城内的某個地方,金銀财富堆積如山,但是我們現在都還沒有找到這樣的地方。
目前繳獲的金銀珠寶,都是從淮西軍身上繳獲得來的。
”
崔沆聽到李怡禾再次否認,已經明白鷹揚軍的立場,于是不再追問,隻是向劉鼎說道:“皇上這次回京,耗費巨大,還請鷹揚軍多多擔待。
大人的忠心仁義,天下皆知,皇上必定銘記在心。
這次鷹揚軍消滅淮西軍,除卻了朝廷的心腹大患,皇上必定會重重嘉獎,還請大人靜候佳音。
”
劉鼎不動聲色的說道:“皇上的難處,做臣子的,當然知道。
隻要皇上有所差遣,在下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隻是,正如李參軍所說,有關淮西軍的藏寶數量,的确是以訛傳訛,誇大其詞而已。
這樣吧,我們鷹揚軍将會盡快的将資産清點出來,半數上繳朝廷。
”
崔沆說道:“鷹揚軍的高義,朝廷深表感激。
另外,當初淮西軍攻略各地的時候,将各地的官庫都全部搶掠了過去,其中有不少的皇家的财物,皇上希望,如果發現這些财物,還請物歸原主。
當然,朝廷也必定另有封賞。
”
朱有淚一臉嚴肅的說道:“崔大人,你盡管放心,我們會認真清點的,隻要是國庫的物資,我們絕不截留。
如果是皇家的财物,我們會第一時間交還給皇上的。
我們都是為皇上做事的,怎麼敢侵吞皇室的财物呢?
就算給我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啊,崔大人,你說是不是?
”
他說得義正詞嚴,語調又顯得有些怪異,好像有些諷刺,有些輕蔑,一時間崔沆倒不知道如何接話了,隻好說道:“這個自然。
朝廷對鷹揚軍,那是深信不疑的。
天下好像各位如此忠義之人,實在是很少有了。
”
他明知鷹揚軍勢大,自然不會得罪劉鼎,既然鷹揚軍如此回答,他當然不會繼續追問下去,以免自讨沒趣。
其實朝廷包括皇帝本人都很清楚,淮西軍的資産,落在了鷹揚軍的手中,那肯定是有去無回的,如果鷹揚軍能夠從手指縫裡面漏出一點來,給朝廷使用的話,那就感激不盡了。
聽剛才劉鼎的口氣,淮西軍的資産,估計在百億左右,鷹揚軍半數上繳朝廷,就是五十個億,折換成白銀的話,那就是五百萬兩,也算是非常的不錯了。
崔沆原本估計,能夠從鷹揚軍手中,讨得一百幾十萬兩的白銀,已經是功德圓滿,現在至少有五百兩白銀在手,回去興元府,鐵定是要受到嘉獎的。
可是旁邊的刑部尚書孫揆,卻對朱有淚的說話頗為反感,他更不相信淮西軍的資産,隻有百億錢。
他向來耿直,有什麼就說什麼,忍不住硬邦邦的說道:“大人,在下想到蔡州城内去親自檢點檢點,也好盡快的确定财富的數量,盡快起運朝廷。
”
劉鼎不經意的皺皺眉頭,不動聲色的說道:“孫大人不要着急。
秦宗權和蕭緻婉都已經被我軍擒獲,其餘一幹重要的淮西軍将領,也先後落網。
他們都即将交給大人處理,以後還請大人費心了。
”
孫揆仿佛沒有聽到劉鼎的話外之意,依然是硬邦邦的說道:“在下還是想到戰場上去走走看看,實地驗證各位的說法,還請大人允許。
”
劉鼎笑着說道:“孫大人,蔡州城内乃是一片的廢墟,戰鬥也尚未結束,不少地方還有淮西軍埋藏在裡面,危險重重,為了大人的安全着想,我可不敢答應你。
萬一你孫大人出了什麼意外,我可擔待不起啊!
”
孫揆拱手說道:“請劉大人不必為在下擔心!
素聞劉大人身先士卒,親臨矢石,我孫揆雖然一介莽夫,卻也不能輸蝕了。
在下帶有幾名家人,雖然不及鷹揚軍勇猛,卻也能保護在下的安全,還請大人成全。
”
劉鼎微笑着連連搖頭,裝作十分關切的樣子,擺手說道:“孫大人,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要是換了别人,進去蔡州城看看,當然沒有問題。
隻是孫大人是朝廷重臣,如果出了問題,我無法向朝廷交代。
而且,說實在的,也丢我們鷹揚軍的面子。
”
孫揆堅持說道:“大人不用擔心,在下就算有意外,也不會責怪大人的。
”
劉鼎還是連連搖頭,擺手說道:“孫大人,你固然不會責怪我,隻是,外人卻要說,你們看,不是說鷹揚軍很了不起麼?
連朝廷的刑部尚書都保護不了,有什麼了不起啊?
那即是打我劉鼎的面子了!
而且你孫大人肩負重任,要将秦宗權等惡賊押解回去朝廷的,說不定有些淮西軍的餘孽,就盯着你了。
危機重重,我說什麼也不能答應。
”
朱有淚眼珠子一轉,也說道:“孫大人,我家大人完全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要誤會啊!
”
孫揆心想,我會誤會就怪了,倒是你們顧左右而言他,怎麼都不肯讓自己入城去看個究竟,這裡面肯定是有見不得人的秘密。
他性格耿直,說話也直接,于是直言不諱的說道:“莫非劉大人怕我瞧出什麼端倪不成?
”
此言一出,崔沆頓時微微色變。
李怡禾皺眉說道:“孫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
孫揆直言不諱的說道:“閣下剛才說淮西軍的資産,不值一哂,在下卻是不信。
各位不妨讓在下直接入城,協助統計,若是淮西軍的資産,隻有百億之數,在下願意将腦袋割下來謝罪!
”
李怡禾皺眉說道:“孫大人言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