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2)
那邊,史光璧的談判,也終于有了較大的進展。
朱溫的拖泥帶水,終于在身邊人的勸說下,逐漸的消失了。
眼下的局勢已經不可挽回,哪怕做再多的努力,他和葛從周等人的關系,都不可能回到從前,與其這樣拖着雙方痛苦,還不如早點放手,将騰出來的資源,用來武裝和訓練更多的宣武軍。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
朱溫最後隻能自嘲的說道。
最終,雙方确定就在徐州執行協議。
正月二十五,王彥章帶領豹騎軍到達徐州附近,還帶來了宣武軍朱溫、敬翔、謝瞳等人的家屬,還有朱珍、潘逸等人。
他們從開封城出發,浩浩蕩蕩的有數千人。
朱溫的老婆張惠也提前趕到了開封,仔細的清點人數,确信沒有遺漏。
同時,朱溫也發布命令,将原來的起義軍骨幹,集中到徐州附近,交給葛從周統一帶領。
宣武軍裡面的起義軍骨幹,原本有一萬三千人,由于其中有三千多人離開,所以,最後到達徐州城外,隻有九千餘人。
所幸的是,葛從周、孟絕海、鄧天王、龐師古、霍存、張歸霸等人,全部都在。
正月二十七,史光璧和謝瞳就最後的細節達成協議,雙方正式簽署和談文件。
正月二十九,雙方開始交換人員。
宣武軍高層的家屬,從徐州的北門出去,交給張惠全部領走。
劉鼎需要的起義軍骨幹,則從徐州的西門進來,由孫卡在門口負責清點。
朱珍和潘逸是這次鷹揚軍交換的最有分量的人物,他們一言不發的走了。
在臨走的時候,他們狠狠的回頭看了不遠處的劉鼎一眼。
毫無疑問,在不久的将來,他們将會給鷹揚軍造成麻煩。
不過,劉鼎隻是朝他們大方的笑了笑,意思同樣的明顯,有本事,你們就放馬過來吧!
在這之前,葛從周、孟絕海、鄧天王、龐師古、霍存、張歸霸等人,已經進入徐州,和劉鼎見面。
此前外界一直在猜測,劉鼎和他們見面的時候,場面一定會非常的感人。
事實上,并非如此。
他們都已經過了容易激動的年紀,而且,現在也不是激動的時候。
無論是劉鼎還是葛從周等人,都需要時間來适應對方。
從去年年初到今年年初,劉鼎花費了無數的心思,才最終在這個時候,通過非常特别的手段,将他們挖了過來。
不過,葛從周他們畢竟在朱溫的手下做事多年,對宣武軍還是有感情的。
雖然說朱溫才是真正的叛徒,他們這次回到劉鼎手下,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叛變。
然而,他們都始終覺得,離開宣武軍,投靠到鷹揚軍的麾下,這不應該是一件值得大肆宣揚的事情。
因此,場面顯得相當的沉默。
“歡迎大家回來。
”
劉鼎緩緩的說道。
他沒有太多的歡迎、感謝什麼的,他知道,隻有行動,隻有實質性的行動,才能讓他們盡快的融合到鷹揚軍裡面來。
也隻有在行動中,他和他們才能建立友誼和信任,才能恢複往日的兄弟關系。
因此,他開門見山的說道:“我給你們六個月的時間,調整編制,訓練部隊。
”
他指着長安的位置,朗聲說道:“最遲在九月份,你們就要進入長安。
”
微微頓了頓,劉鼎沉靜的說道:“你們将是第一批進入長安的軍隊。
”
葛從周等人的臉色,頓時明亮起來。
沒有比這個行動,更加能夠表示劉鼎對他們的信任。
他們已經進過一次長安,那是在中和元年的春天,春寒料峭,他們就出現在了長安的街道上。
那時候的長安,令他們着迷,令他們興奮。
他們腳下所踩的土地,乃是大唐帝國的神經中樞,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最壯麗的城市。
站在這裡,他們可以仰首呼嘯,宣洩對全天下的激情。
然而,兩年的時間過去,他們卻又不得不離開了長安,令他們感覺到深深的失落,深深的遺憾。
在離開長安的數年,他們其實也在反思,為什麼他們能夠進入長安?
為什麼他們又不得不撤出長安?
他們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他們在進入長安的時候,做了很多的錯事。
其中最大的一件錯事,就是屠戮了長安城的所有居民,皿洗長安。
而第二大錯事,就是被長安的繁華和壯麗給迷惑了,他們沉迷于長安的金銀珠寶,沉迷于長安的華堂豪宅,沉迷于長安的醇酒美人,沒有繼續追擊慘敗的唐軍,最終給了他們卷土重來的機會。
朱溫的叛變,和整個起義軍的堕落也有着密切的關系。
曆史如果認真追究起來,往往是非常諷刺的。
在那個整個起義軍都基本堕落的年代,朱溫反而是最清醒的。
因為孟楷和他的矛盾,朱溫連進入長安的機會都沒有,他帶着部隊匆匆的從長安旁邊擦身而過,到同州駐防。
當長安城的起義軍正在快速沉淪的時候,隻有朱溫的部隊,還保持着相對較強的戰鬥力。
當朱溫叛變,對昔日的兄弟舉起屠刀,他們這些沉淪在長安城的人,才最終發現,原來醇酒和美人,是這樣厲害的削弱了他們的戰鬥力。
對于孟楷和尚讓來說,以前的朱溫,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是,他們在長安沉淪了兩年之後,吃驚的發現,他們已經不是朱溫的對手。
于是,下場早早注定了,他們隻能急匆匆如喪家之犬一樣的逃離了長安。
劉鼎仿佛也想到這個話題,這是一段每個幸存的起義軍将士,都不能忘卻的曆史。
隻要回想起這段曆史,任何一個人,都能夠感覺到刺骨般的心痛。
他冷峻的說道:“我必須提醒大家,進入長安容易,駐守長安困難,我可不想重蹈覆轍!
過去的教訓,已經是刻骨銘心,如果我們還要再來一次,就是天下最愚蠢的人了!
”
龐師古畢竟已經在中牟和鷹揚軍照過面,和鷹揚軍的二号人物韋國勇還有過一段不打不相識的經曆,在外人看來,他和劉鼎的關系也稍微深一些。
起義軍在長安的這段曆史,同樣是他心中的痛。
盡管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小的基層軍官,可是已經預感到起義軍要出事。
結果,後來起義軍果然出事了。
現在,起義軍再次進入長安,他和劉鼎一樣,不想重蹈覆轍。
因此,他沉聲說道:“殿下,你對此有什麼要求?
”
劉鼎掃了所有人一眼,毫不遲疑的說道:“紀律!
我必須強調紀律!
”
“我們過去的失敗,都是因為我們的紀律實在是太松散了!
在金銀财寶的面前,在華堂美屋的面前,在醇酒美人的面前,我們的軍官,自身就堕落了。
沒有了威信,沒有了尊嚴,沒有了實力,我們的軍官,就不能約束我們的士兵,放任自流,自生自滅,将會導緻整個軍隊的堕落。
”
“我對你們的部隊還不是很了解,不知道你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是不是也有足夠的能力,掌握自己的軍隊。
但是,我希望,你們一定要做到這一點。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這是對一個勇士的要求。
同樣的,我對你們的要求還有一點,就是面對金銀珠寶、華堂豪宅、醇酒美人,同樣面不改色!
”
“如果有人倚老賣老,不遵守紀律的,我會毫不客氣的将他們都吊死!
我們曾經是兄弟,正因為我們曾經是兄弟,我才不想大家走上絕路。
我們的錯誤,已經讓我們失去了太多的兄弟,劉方翼大哥不幸遇難,我也差點遇難。
家父、尚讓、孟楷,他們全部都死了,這就是我們犯錯誤的代價。
”
葛從周等人面面相觑,臉上都有一絲絲的難色。
他們很清楚自己的部隊,即使在剔除了那三千多人以後,在剩下的官兵裡面,也有相當部分的官兵,對燒殺搶掠是最精通的,也是最積極的。
如果沒有了燒殺掠奪作為**,他們的戰鬥力,至少要下降三成。
他們不是不知道燒殺搶掠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可是為了維持部隊的戰鬥力,他們不得不默許這樣的事情。
隻要不是鬧得太過火,他們一般是不會禁止的。
然而,劉鼎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他冷峻的說道:“你們不要擔心,主要是看你們各級軍官的表現,身正不怕影子斜,隻要你們自身做好了,下面的官兵,就沒有人敢犯天條。
就算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觸犯刑律,你們也有足夠的理由對其進行嚴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