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原來如此(2)
龍春昊悄悄的看了劉鼎一眼,神色有些古怪的說道:“屬下探知,李存孝南下同州的時候,同樣感染了風寒,頭重腳輕,胡言亂語,但是他封鎖了消息,還拒絕郎中給自己看病。
由于沒有及時服藥,病情一直在加重,突厥人撤退的時候,他據說連上馬都要部下攙扶才能上去,為了安全起見,李嗣源讓人将他綁在馬背上,直接帶回了太原府。
”
衆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轉向劉鼎,同時心裡暗自感歎。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
劉鼎是感染了風寒,李存孝也感染了風寒?
不過,要是李存孝無病無痛,李嗣源想要扣押他,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突厥人更加沒有撤退的可能,須知道,生龍活虎的李存孝,就是三個李嗣源,也未必能夠扣下他。
所以,龍春昊的消息,肯定不用懷疑了,李存孝的确是病倒了。
問題是,李存孝怎麼會生病呢?
而且是偏偏在這個時候生病?
就連劉鼎自己,也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他原本還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病倒,實在是倒黴,弄得李存孝到來的時候,鷹揚軍上下,都情不自禁的多了幾分緊張,皆因他劉鼎是不可能出面迎戰李存孝了。
他自己也覺得頗為郁悶,要是不感染風寒的話,他是不會懼怕李存孝的,即使和他在骊山腳下大戰三千回合,也不在話下。
但是,偏偏自己病倒了,這個大戰三千回合的計劃,隻好取消。
誰能想到,李存孝居然也病倒了呢?
不過,仔細想想,也就沒有什麼奇怪的,天下無敵的将軍,并不是百毒不侵的怪物。
隻要是人,總是要生病的,隻是看什麼時候,什麼病而已。
無論是多麼強悍的人物,都無法改變老天的安排。
如果老天突然暗算你一下,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尤其是像他們這些本來身體很強壯的人,一旦得病,反而嚴重得很。
李存孝肯定是諱疾忌醫,拒絕服藥,才會導緻今日的結果。
他劉鼎倒是有自知之明,發現不妙,馬上請大夫,按時服藥,安心靜養,現在雖然還有些後遺症,卻沒有什麼大礙了。
沉默良久,艾飛雨輕輕的說道:“原來如此。
”
這四個字解開了所有的謎底。
難怪始終沒有見到李存孝和李嗣源,皆因李存孝生病了。
李存孝肯定不想劉鼎知道自己生病了,甚至可能不想讓部下知道自己生病,于是躲藏在隊伍的後面。
李嗣源擔心李存孝出意外,又或者是做傻事,隻能寸步不離的盯着他。
如果他不在李存孝的身邊,别的突厥将領,有誰敢對李存孝說個不字?
沒準李存孝又會做出什麼傻事。
也難怪李存孝要深夜派人攻打骊山,大概是覺得老天對自己實在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才逮到了劉鼎,結果自己卻掉了鍊子,可謂是功虧一篑,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在激怒之下,喪失了冷靜,于是派遣部隊攻打骊山,存心要給劉鼎一點顔色瞧瞧。
這完全是在賭氣之下做出的決定,難怪鷹揚軍高層看不透突厥人到底目的是什麼。
也難怪坤骨戰死,突厥人大受打擊,号稱天下無敵的李存孝,依然沒有出現在前線。
李存孝不是不想找劉鼎單挑,隻是自己連鐵楇都舉不起來,當然不可能出戰。
如果讓鷹揚軍知道他病倒了,恐怕士氣會大大振作的,到時候,吃虧的反而是突厥人了。
也難怪李嗣源能夠輕松扣押李存孝,皆因李存孝已經完全喪失了反抗能力,就連上馬,都要别人的幫助,甚至還要别人将他綁在馬背上,才能保證不會從馬背上掉下來,可見病情嚴重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風寒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隻需要按時服藥,安心靜養,配合大夫進行治療,一般都不會落下什麼後遺症,但是如果諱疾忌醫,那又另說了。
也難怪突厥人要立刻撤兵,一刻都不能停留。
一方面固然是扣押李存孝的問題嚴重,李嗣源必須當面向李克用請罪,以免引起誤會。
另外一方面,卻也是對李存孝的關心。
李存孝自恃武力,恐怕也有些諱疾忌醫的習慣,隻有李克用才能讓他安心養病。
否則,如果一場風寒,就将名震天下的李存孝給弄死了,那就真的是天大的笑話了。
無論是巧合也好,老天的眷顧也好,突厥人是幹淨徹底的退走了。
艾飛雨冷靜的說道:“好了,這下李嗣源将李存孝送回去太原府,關中至少可以平靜半年的時間,我們要抓緊這半年的時間,充分做好抗擊突厥人的準備。
或許半年以後,突厥人還會卷土重來的。
”
衆人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突厥騎兵的壓力,其實一直都是存在的,誰也不能完全将其忘掉。
李克用當然不會對關中的局勢罷休,他不會坐看劉鼎在關中壯大的,但是李嗣源扣押了李存孝,的确是一件嚴重的事情,李克用在解決這件事情之前,是不可能繼續對關中動兵了。
此外,突厥人本身也有一些問題,必須在出戰之前解決,這樣才能放心的南下,而解決這些問題,需要時間。
按照鷹揚軍的推測,他表面上是不可能處罰李存孝的,畢竟李存孝是突厥人的偶像,是突厥人的精神支柱,盡管他違反了李克用的意思,相信李克用還是會給他卷土重來的機會。
至于李嗣源,表面上肯定會挨闆子,不過暗地裡,卻會得到李克用的重用。
李嗣源識大體,能屈能伸,敢作敢當,自然前途無量。
不過,李存孝這次用兵,的确帶有極強的個人意氣成分,不知道他的宿敵李存信、劉仁恭等人,會不會在旁邊添油加醋?
李克用本來和李存孝就有些縫隙,要是加上有心人的挑撥,後果說不定會漸漸的嚴重起來的。
本來李克用就不是什麼聖人,剛愎自用,猜忌多疑,這種偏頭風的殺傷力還是很大的。
葛從周等人也都暗自感慨,西秦霸王殿下出馬,就連運氣都受到了老天的眷顧,否則,要是突厥騎兵在八百裡秦川撒野,那還得了?
突厥騎兵其實不需要做别的,隻需要分布開來,看到活人就抓起來殺掉,看到能夠破壞的東西就破壞掉,能燒掉的東西就燒掉,鷹揚軍就頭大了。
本來關中就是一片廢墟,再加上突厥人的徹底破壞,重建難上加難,恐怕劉鼎真的要馬上逼迫皇帝遷都洛陽了。
劉鼎點頭說道:“突厥人走了,關中稍安,我們得抓緊時間。
”
當天晚上,骊山華清宮,一直燈火通明,鷹揚軍高層夜以繼日的研究相關的事項。
深夜,劉鼎派人向朝廷報告,自己正式搬出了大明宮,以後都駐紮在骊山。
這天下午,長安的李俨朝廷,也頒布诏書,改元文德,是為文德元年。
這種無關痛癢的事情,鷹揚軍自然不會幹涉,于是順利改元文德。
大年初二早上,劉鼎前往長安城,拜訪了皇帝李俨,祝賀新年。
朝廷在乾元殿舉行了新年的第一次非正式朝會。
刀光劍影總算過去,劉鼎也不在長安,朝廷的一幫人總算稍稍放下心來,見到劉鼎以後,都紛紛主動上來道賀。
一方面是恭賀新年,一方面是恭賀突厥人撤走。
至于相互間的道賀,到底有沒有誠意,那就隻有自己才知道了,反正除了刑部尚書孫揆之外,其餘的人員臉上都堆滿了笑容。
互相道賀以後,大家又讨論了一些要緊的事情。
當天主要的議題是兩個。
第一個,是如何處置李煴等傀儡朝廷成員。
第二個,是如何盡快的恢複關中的生産。
關于如何處置傀儡朝廷的問題,劉鼎一直表示,他不會主動幹涉,一切聽從朝廷的發落。
為了避免影響朝廷決斷,他請求暫時離開朝會。
李俨雖然半信半疑,卻也樂得他不在現場,于是馬上答應了。
劉鼎拱拱手,就到旁邊的花廳去喝茶,順便和鷹揚軍監軍崔瀣讨論茶藝。
刑部尚書孫揆當即表示,要将李煴等一幹人犯,全部斬首示衆,以宣示朝廷的威嚴。
根據刑部的初步審理,一并斬首的,有四百八十餘人。
現在一幹人等,都已經被鷹揚軍監軍崔瀣控制起來,隻需要朝廷同意,便可押出午門斬首。
李俨不能拿劉鼎出氣,隻能拿可憐的李煴出氣,凡是和李煴有關的人員,他都要全部處死,以發洩内心的郁悶。
孫揆的審理結果,顯然滿足了這個要求,因此,李俨内心裡,是明顯贊成孫揆的這個處罰意見的。
但是,作為皇帝,在這種新年的日子裡,必須表現得寬宏大量一些,于是讓一衆臣工都發表意見。
結果,意外出現了,禮部尚書孔緯,工部尚書杜讓能,都先後提出了異議,認為孫揆殺戮太多,傷了朝廷的和氣。
孔緯直言不諱的表示,現在朝廷剛剛從興元府回來,就這樣大開殺戒,未免有些給人小雞肚腸的感覺,對于朝廷的威信,完全沒有好處。
杜讓能也覺得,此事的罪魁禍首,乃是朱玫和鄭昌圖,李煴固然要處斬,可是涉及到下面的宮女下人什麼的,就有些無辜了。
吏部尚書崔胤是劉鼎提拔的,對這個問題一聲不吭,任憑三人吵架争辯,置若罔聞。
戶部尚書崔沆是和事佬,不斷勸說三人不要激動,自己卻沒有對此事發表意見。
兵部尚書張浚也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一直悶悶不樂。
在他看來,李煴這些人,死不死都沒有什麼關系了,隻要鷹揚軍還在長安一天,朝廷的大事,就是劉鼎做主,隻有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才會抛給他們狗咬狗。
可悲可歎,他們在自己的命運被鷹揚軍牢牢操縱的同時,卻為了别人的命運在争個不停,他幹脆懶得張嘴。
其實,孔緯和杜讓能又何曾不明白這樣的道理,但是,他們更鄙視張浚,難道因為劉鼎的存在,朝廷就什麼事都不做了嗎?
就什麼事都推給劉鼎了嗎?
那不是等于将劉鼎直接放到皇帝的寶座上?
為人臣子,怎麼能如此消極?
李俨沒有想到,劉鼎和鷹揚軍沒有插手,自己手下反而鬧騰起來了,不免覺得又氣又怒,幾次忍不住要發作,但是終于還是沒有發作成功。
在田令孜和楊複恭的陰影籠罩下,他已經喪失了發火的本領,這時候心裡郁悶之極,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洩。
壽王李傑對李煴沒有什麼香火情,也默不作聲。
李煴是肯定要處死的,其餘其他人,死不死都無關大礙。
聽到孫揆和孔緯、杜讓能兩人争執,引經據典,喋喋不休,李傑不免有些不愉快。
其實三人争執的核心,不在于殺人的多少,而在于如何體現朝廷的權威,倒也沒有過錯。
所謂剛柔并濟,恩威并用,才能宣示朝廷的威嚴。
問題是,現在朝廷還有威嚴麼?
唉!
孫揆本來占理,可是孔緯、杜讓能雙劍合璧,他本來口才就不如兩人,自然争辯不過。
但是,他堅決不肯讓步,還暗示孔緯、杜讓能兩人可能和劉鼎有勾結,結果大大激怒了兩人,天地良心,他倆和劉鼎的确一點關系都沒有,于是争論得越發厲害,劉鼎和崔瀣在旁邊的花廳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最後,李俨終于狠狠的說了幾句話,訓斥了三人一頓,三人悻悻的不再答話,但是内心顯然還是不服氣對方。
兵部尚書張浚不耐煩,于是向李俨說道:“皇上,既然事關重大,不如征詢韓王殿下的意見吧?
”
皇帝李俨顯然有些不願意,好不容易劉鼎才不插手這件事情,讓他充分做主,他怎麼舍得又去将劉鼎請來?
可是,眼下六個大臣,一個裝聾作啞,置若罔聞;兩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三個你争我奪,唇槍舌劍,亂糟糟的,根本拿不出一個結果來。
他沒有辦法,隻好對崔胤說道:“那就有請韓王吧!
”
崔胤于是來請劉鼎,說明事情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