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華陷入沉默,目光明晦難測。
居然是這樣……
難怪當時在瑤京,連橫突然就給她徹底解毒,反常得很,原來還有這樣一層隐情。
要不是秋骨寒突然毒發,霧公子又誤打誤撞的找她救命,她大概永遠不知道這其中的秘密。
“你對秋骨寒又有什麼企圖?
”她不愧江湖經驗豐富,沉默半晌後就抓到了重點,“你到底想逼他為你做什麼?
”
連橫一定想從秋骨寒身上得到什麼利益和好處,才會接受秋骨寒的交易。
想到這麼久以來,秋骨寒不知被連橫要脅成什麼樣子,她就惱怒。
也不知惱的是秋骨寒還是連橫了。
連橫聳了聳肩:“他是親王,我哪敢脅迫他做什麼?
我隻不過想讓他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給他幹些跑腿殺人的活兒,他呢,就給我開辟一條往上爬的道路,讓我不至于過得太過低微和寒酸罷了。
至于他中的毒,不過就是個保證罷了,畢竟他是人上人,我不得不小心啊。
”
鳳驚華暗暗冷笑,難怪打從瑤京回來後,連橫會與秋骨寒聯手,迅速洗清污名,還慢慢的赢得了人心。
“我要你立刻給他徹底解毒,要不然,”她笑得森冷,“你以後休想我幫你。
”
“一碼歸一碼。
”連橫難得的嚴肅起臉,“是他主動要與我交易,而且他也從中得到了益處,我不可能因為你一句話而放棄對他的禁锢。
”
鳳驚華道:“從瑤京回來已經過了一年,你從他那裡得到的好處應該已經夠了。
”
“夠了?
”連橫也冷笑起來,“這麼久以來,我給你們當保镖,不知抵擋了多少殺機,也不知犧牲了多少部下,包括前幾天,若不是我的人救了你,你如何能活到現在?
王爺的命寶貴,我部下的命就不寶貴嗎?
人強我弱,不給我一個保障,我如何放心?
”
這段時間來,鳳家、陰家、許家和幸親王府顯然已經聯手,似乎要醞釀一場針對秋夜弦的大陰謀,而秋夜弦也加強了對這些人的監視與防範,而他的皿月兵團,也被這些人叫去當秘密保镖。
比如鳳驚華出門的時候,他的人就在暗中跟着,他的人都是高手,就算是軍機處的探子都未必能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鳳驚華前幾日在湖心亭遭到夏梨梨暗算,因為受傷又要保護他人的緣故,陷入絕境之中,是他的人及時出現,救了鳳驚華。
而鳳驚華此次帶着秋骨寒能夠順利的、秘密的抵達這裡,也是因為他的人暗中引開和甩掉軍機處探子的緣故,否則,軍機處的人豈會錯過暗中對重傷目标下手的機會?
他的人個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要價可是昂貴得很,對付的也是秋夜弦手下的精銳,風險也大得很。
秋骨寒沒有軟肋在他的手裡,他可不願為這些人如此賣命。
鳳驚華沉默。
說起來,是她欠連橫的情。
“你要如何才肯徹底給他解毒?
”半晌後她道,“你開出你的條件。
”
“直到我成為四品官員為止。
”連橫直視她,“我要打入官場,要往上爬到不輸給當年還侍奉太子殿下時的位置。
我的心願什麼時候實現,我就徹底給幸親王解毒。
”
他的野心,何止于此?
但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實企圖。
“好!
”鳳驚華拍桌子,“我也會讓你爬到四品官員的位置,那時,你若敢食言,我一定會讓你失去一切,跌入地獄。
”
“放心。
”連橫笑,“我連橫再嚣張再厲害,也鬥不過鳳家、陰家、許家和幸親王的聯手。
”
“你知道就好。
”鳳驚華轉身就走出去。
她要與連橫談隐秘的事情,霧公子不便在場,一直在外頭等着。
她叫霧公子進來:“王爺已經服下解藥,沒事了,你把他帶上,咱們離開。
”
她的心情現在糟糕透了。
平白無故……好吧,也不算平白無故,但在她毫不知情的狀況下,就莫名其妙的欠了秋骨寒一個天大的人情,而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得了,這讓她心裡堵得慌。
想當年,秋骨寒不過就是她救來的一隻皮包瘦骨、奄奄一息的小狗,得仰仗她而活,現在卻悄無聲息的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而且還是不求回報的那種,像個大英雄似的,真是令她郁悶。
而連橫那個混蛋,竟然背着她做了這種事情,同樣令她郁悶。
她現在不想見這兩個混帳的男人。
她叮囑了霧公子以後,也沒再進屋,直接往外面走。
連橫在後面叫:“夜深,外面黑得很,咱們這麼久不見了,不如你留下來,陪我一宿如何?
”
鳳驚華裝作沒聽見。
外頭确實是深夜了,黑漆漆的一片。
鳳驚華站在門口,待霧公子抱着秋骨寒出來後,道:“你家王爺還需要休息一兩天才能緩過氣來,在那之前,你帶着你家王爺先到我的秘密宅子裡避避。
”
想要秋骨寒的命的人很多,鳳家也好,幸親王府也好,四周一定布滿了軍機處的探子,現在回去,一定會被軍機處察覺,因此在秋骨寒病愈之前,先避開為好。
其實她很想獨自回去,但是,說到底秋骨寒會變成這樣也是因為她,她還是得保障他的安全。
“嗯嗯。
”霧公子對她微笑。
笑容純潔得在幽暗裡簡直要發出光來,令鳳驚華覺得拒絕這個男人簡直就是犯罪。
霧公子駕馬,鳳驚華坐在車廂裡護衛着秋骨寒,往她的秘密住宅行去。
在秋骨寒秘密治療和養傷的這幾天裡,夏梨梨經曆着人生最難熬的時刻。
短短數天,她就從一朵嬌貴的月季瘦成了一抹細柳,大有風一吹就飄、光一照就化的趨勢。
她的眼睛也因為哭得太多而受損,不得不綁上藥巾,暫不能視物。
她的嗓子也因為同樣的原因無法出聲。
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小姐太可憐了,但是,他們卻不知道,夏梨梨卻坦然的接受這一切,甚至還希望自己病得重些,再重些。
她病得越重,越能幫流雪分擔一些病痛吧?
如果可以,她願意代替流雪承受所有的病痛與折磨。
如果可以,她願意拿她的一切交換流雪的平安……
在這樣的祈禱中,終于,一個好消息傳來:“王爺沒事了,今天已經回到王府了。
”
這一刻,夏梨梨的唇邊,泛起一抹微笑――平靜的、溫柔的、安詳的微笑。
你若安好,一切便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