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房間裡藏着世間少有的異域美人圖,而且這幅圖有被人反複浏覽的、微微折舊的痕迹,确實不太像黑無南這類人會幹的事情。
但這事也不算多可疑吧?
解庸為何拿到畫像後就直接交給他?
他才疑惑,解庸就解釋了:“我把畫像拿給情報處的高級探子看過了,他們确認這畫像上的女子,乃是費國公主巴冰寒。
”
軍機處的探子遍及各國各地,每隔一定時限都會輪換,本部這裡自然也有走遍各地、見多識廣的老探子。
巴冰寒在瑤京也是風雲人物,在那裡呆上一年半載的探子,就沒有不認識巴冰寒的。
秋夜弦的臉色微微變了:“黑無南從哪裡拿到的這畫像?
”
如果黑無南隻是看看這畫像就罷了,若是與畫像上的人有所接觸,哼!
解庸道:“小的還在調查,預訂明日就有結果。
”
秋夜弦的唇邊泛起冷笑:“不僅查他,所有的黑家人,都給朕好好的查!
”
有了祝家的前車之鑒,他不會再讓黑家有機會背叛他!
話說起來,祝巫去給費國的原太子當謀士,黑家可能又與費國公主有瓜葛,而且兩家都給他捅出不少亂子,還惹來麻煩,這是巧合,還是必然?
想到這裡,他的眼底泛起冷酷的寒意。
他對黑家可是一點都不薄,黑家若是向祝家看齊,他可不會輕饒了黑家!
這一夜,秋夜弦沒能睡好。
而辦事高效、幹淨利落的解庸,于第二天晚上給他帶來了更意外的消息。
“皇上,不僅是黑無南,黑無東、黑無西、黑無北三人的房間裡也藏有巴冰寒的畫像。
我讓人對他們暗中下藥和施術,問出了内情。
原來兩三個月前,他們認識了一個名為冰冰的、自稱來自北方的女子,與其交往甚密,并都有肌膚之親……”
黑無東、南、西、北四個人是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說明他們與“冰冰”的關系,記憶力并不那麼清晰,加上他們本來就不是很擅長言談,解庸沒能問得很詳細,但大概經過,都已經明了。
簡單說來,他們就是被一個自稱“冰冰”的異國美人給迷住了,三天兩頭的往她那裡跑,竭力去讨好她,但她突然消失,不留片言隻語,隻留了她的畫像給他們。
她終究什麼來曆,他們是否對她說了不該說的事情,給了她不該給的東西,全都不得而知。
秋夜弦總是溫和的表情,這會兒已經沒有表情了。
像他這種從女人堆裡滾過來的男人,一眼便确信,像巴冰寒這樣的女人一定看不上東南西北這四個男人,她肯跟他們做到這地步,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什麼目的?
費國與尚國是敵國,雙方各是本國皇帝的人,巴冰寒還能有什麼目的?
巴冰寒敢一口氣誘惑黑家的這四個男人,不怕露餡,是不是有什麼人在暗中支持她?
她既然突然消失,恐怕是已經得到的緣故,那她又得了什麼手?
……
短短時間,他已經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惱怒。
對黑家不争氣的惱怒!
黑家人,看着聰明,其實一個個都是木頭人,玩死物可以,但玩起心計和手段,簡直就是幼兒水平!
就這種腦子,還能當他的心腹?
還能為他所重用?
如果東南西北那四個人真的把黑家的機關秘密,甚至包括給他設計和制造的東西告訴了巴冰寒,他以後還能用他們弄的東西嗎?
然而,他心裡雖澎湃不息,面容卻仍然沒有表情。
接下來,解庸又報告了黑家的諸多内情,比如黑家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黑無涯已經神秘消失已久,黑家人暗中高價出售各種機關和為他人設計機關,黑家人設計的機關近期頻頻出現問題……
秋夜弦聽得簡直要怒發沖冠了。
虧他如此信任和重視黑家,黑家竟然墜落和淪喪至此?
失望!
太令他失望了!
果然,他是不能太信任黑家這種不受世俗倫理、道德、規矩束縛之徒!
他愈憤怒,愈冷靜。
待解庸說完之後,他點了點手指,讓解庸坐下,交待如此如何這般。
同一個夜晚,許久未曾露面的秋露霜,呆在他的秘室裡,喝着小酒,聽着手下的報告,臉上全是得意的笑意。
秋夜弦現在一定在惱怒和懷疑黑家,并已經着手深入調查黑家和“整治”黑家的機關了吧?
在他的精心安排下,黑家大宅的機關門牆終于被無聲無息的破解,黑家無人可破的機關術就此走下神壇,失去了秋夜弦的絕對信任。
同時,黑無東、南、西、北四人與巴冰寒私下交往密切的事情,也在他的安排下傳到了秋夜弦的耳裡,還附帶确鑿的證據,秋夜弦焉能不怒,焉能不加深懷疑?
――巴冰寒已成廢棋,滾回了費國,是他早就悄悄畫下巴冰寒的畫像,并以巴冰寒的名義把畫像留給那四個黑家男人,而後再想辦法讓人發現那些畫像,令那四個男人就這樣成為他陰謀下的犧牲品。
――為了混淆視聽,加深秋夜弦對黑家的猜忌和胡思,他還讓幽冥大師對那四個黑家男人暗中實施催眠,令他們對巴冰寒以及給予巴冰寒的機關等物記憶模糊,不讓軍機處的人得到足夠的線索。
還有,他早前就想辦法誘惑黑家的一些子弟,用高價收購黑家機關,将他們引上違反規矩和聖旨的道路。
還有很多。
總之,他要利用秋夜弦的手去毀了黑家。
黑家是秋夜弦最有力的秘密兵器之一,一旦這件兵器被毀,秋夜弦就相當于斷了一臂。
當然,斷了一臂的秋夜弦仍然是帝王,仍然占據壓倒性的力量,非他一人所能抗衡,但是,他讓幽冥大師算過了,秋夜弦的安穩日子已經到頭,朝野的格局正在慢慢的發生變化,而且是越來越大的變化。
幽冥大師隻能看到動蕩變幻的未來,但看不到具體準确的未來,他也看不到。
但他确定,秋夜弦的敵人并不止自己一個,自己在暗中玩陰謀的時候,别人也一定在暗中玩陰謀。
比如,他那個命大的、已非吳下阿蒙的七弟。
他能隐隐看到這個七弟内心深處的黑暗與野心,但是,他看不到同樣的夜晚,這個七弟在做些什麼。
同樣的夜晚,秋骨寒一身夜行衣,悄然離開幸親王府,去見一個人。
――他去見的是祥國公。
――他要告訴祥國公他最終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