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翔空又驚又怒又憂,半晌才道:“臣願與人證對質,并核對那些信件、禮物的真僞……”
鳳家被抄了?
就在昨天晚上,他酩酊大醉,睡得死沉的時候?
原來如此!
難怪他昨天晚上被包圍,卻到天亮才被帶走,原來是大内侍衛需要搜到“證據”後才能抓他。
家裡怎麼樣了?
含玉有沒有出事?
夫人有沒有受到牽連?
種種情緒湧上來,令他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但他必須得忍,必須得撐下去,鳳家現在就靠他了。
秋夜弦拍了拍手,朗聲道:“帶人證――”
幾名侍衛押着六七個人進殿。
鳳翔空認得其中兩人,一人是被費國放逐的費國八皇子巴甸,一個竟然是他的貼身親兵小關。
小關的出現,令他的臉色又變了:小關以“人證”的身份出現在這裡,也就是說,小關背叛了他?
他一手栽培起來的、自稱視他為父親的小關要置他于死地?
秋夜弦道:“鳳将軍,你可認得這些人?
”
鳳翔空壓下震驚:“臣隻認得兩個。
一個是臣的親兵小關,另一人是費國八皇子巴甸。
”
“不錯。
”秋夜弦道,“這位證人就是費國八皇子沙甸。
他說他被費國皇室放逐隻是假象,真實意圖是借機潛進我國,說服你背叛朕,投奔費國,而你于今年五月接受了他開出的條件,與他達成交易。
”
鳳翔空惡狠狠的瞪着巴甸。
一年多前,巴甸因為與父王的妃子私通,被逐出費國,一路流落至尚國。
尚國與費國是敵國,本不該容納巴甸,但尚國當時正處于内戰之中,皇子們都不想橫生枝節,加上巴甸已經脫離費國皇室,并向尚國上繳了一筆數目不菲的保護費,還向尚國透露了一些費國的機密,所以尚國并沒有為難巴甸,隻是将他圈禁起來,讓他在一定範圍内活動。
因為這個緣故,鳳翔空與巴甸打過交道,但絕對沒有單獨或私下見過面,更沒有談及任何違法犯罪的事情。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巴甸居然如此坑他!
他早該殺掉巴甸才對的!
巴甸面容憔悴,衣衫褴褛,傷痕累累,顯然受過嚴刑。
面對鳳翔空的怒視,巴甸苦笑不已,看起來還真有那麼一股“東窗事發,無奈投降”的意味。
秋夜弦繼續道:“巴甸招供,他曾經多次暗中與你會面,共同商議刺殺朕的計劃,并列出他曾于何時、何地與你會面,每次都談了什麼,還說送給你大量錢财與禮物。
另外這幾位證人,都說曾經親眼見到你與巴甸單獨會面,秘談許久,但沒聽到你們在談些什麼。
”
頓了頓,他道:“和遠,将證人簽字畫押的供詞交給鳳将軍過目,而後再交給其他大臣看看。
”
和遠應了一聲,從侍衛捧着的托盤上拿起一疊厚厚的供詞,捧到鳳将軍的面前,恭敬的道:“鳳将軍,請過目。
”
鳳翔空拿過供詞,低頭細看。
才看了幾頁,饒是他千錘百煉,也氣得目眦盡裂,渾身發抖。
這些供詞詳細的記錄了從今年五月起,他與巴甸的十多次秘密會面,時間、地點、會談内容等無一不全,部分記錄還附有目擊證人的證詞,外加當事人的手印。
當然,這其中也有小關――關直的供詞。
誣蔑!
明目張膽的誣蔑!
上面的記錄沒一樣是真的!
這些證詞居然編得有闆有眼,合情合理,就像真的一樣,到底是誰如此費盡心思的陷害他?
他再次憤怒地看向巴甸。
巴甸一臉無奈和悲苦,啞得聲音道:“對不起,鳳将軍,我實在熬不住酷刑,隻能招了。
你也認了吧,至少不用遭受酷刑……”
鳳翔空忍下罵人的沖動,看向關直。
關直本是孤兒,是自己收養了他,教他識字和練功,并讓他在軍中磨練,最後讓他成為自己的貼身親兵,自己對他可謂不薄,他為何做得這麼絕?
關直穿着軍服,還是一臉正氣,正氣中還帶着深深的痛惜:“将軍,我一直敬您精忠愛國,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但您再怎麼敬慕大殿下,也不能投奔敵國,還想行刺皇上啊――”
他說得掏心掏肺,無奈之極,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心靈上的痛苦。
鳳翔空聽得幾欲吐皿。
關直不過十六七歲,竟然這麼會演戲?
虧自己征戰幾十年,識破敵軍陰謀無數,砍掉的敵人頭顱無數,居然沒看出這個孩子是條白眼狼!
“将軍――”關直雙眼發紅,聲音悲切,就像在呼喚自己快死的親爹,“您太糊塗了,太糊塗了啊!
就算我再怎麼愛戴您,再怎麼把您當成父親一般,也不能看着您越陷越深。
為了國家大義,我隻能對不起您了,請您快些悔悟,莫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說着他跪下來,沖鳳翔空磕頭,哭着道:“将軍,回頭是岸,您莫要一錯再錯……”
鳳翔空的腦裡“嗡嗡”作響,什麼都看不清楚,也聽不清楚了。
震驚,憤怒,悲哀,無力感,齊齊湧上來,令他哭不出,也罵不出。
這他媽的都是些什麼破事啊!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