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三千萬兩出頭?
”蘭久芳的想法卻與他大相徑庭,“我還以為更多呢!
就算再加一千萬,隻要蔻兒當了皇後,咱們想連本帶利的賺回來,又有何難?
”
帳房總管搖頭:“不瞞你們說,咱家可以周圍的資金不過百餘萬,想拿出這麼多錢,就隻能變賣田宅和鋪子了。
”
“咱們啥時候這麼缺錢了?
”蘭久芳真是大吃一驚,“我看啊,就讓各房各屋把壓箱錢拿出來,這樣還不夠的話就讓各族各家也分擔一部分,我就不信這一千萬咱們拿不出來。
”
國丈啊,這是怎樣的地位與榮耀?
他想要這頂帽子想很久了!
隻要能得到這頂帽子,他一年不吃山珍海味都行,何況區區的錢财?
“沒這麼容易。
”帳房先生搖頭,“這兩年來,蘭家上交的錢财超過了前三四年的總和,為了不得罪上頭,我已經将發給各家各族的紅利減少了五成,各家各族的花銷又大,短短幾天内肯定湊不了這麼多錢。
再說了,貴妃與皇後也差不了多少,有必要花這麼多錢去争嗎?
看眼下的時局,戰亂隻怕不可避免,咱們把這麼多錢墊進去,還不知道何時能回本啊。
我覺得多存點錢還比較保險。
”
一旦戰亂爆發,蘭家名下的商鋪、房産說不定會受到洗劫,所以蘭家近期一直在加緊聚财和藏财,甚至還把蘭家看重的後輩和幼輩悄悄送離京城,免得有個萬一的話,蘭家的皿脈和人才不至于斷了。
“唉,你啊,眼裡隻有錢,錢錢錢!
”蘭久芳不以為然,“錢沒了可以賺,但皇後之位隻有一個,錯過了就沒了!
再說了,這後位可是買一送一,貴妃娘娘得了後位,太子之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想想,蘭家出了一個皇後和一個太子,那是何等的尊榮?
到時,這全天子雖然不是咱們家的,但也可以任咱們家來來去去,還愁沒有大把的錢花?
”
帳房總管歎氣:“老爺所言是理,隻是,就怕皇上隻是急着花錢,就什麼都答應咱們,以後局勢穩了,皇後就要換人了。
”
蘭久芳臉色微變,卻還是道:“這後宮,除了皇上和皇太後,就沒有人能坐穩位子的,皇後如此,太子如此,但難道咱們能害怕去争嗎?
想穩,想安逸,蘭家就不該做生意。
這天底下啊,就沒有穩穩當當的生意!
不敢賭,不敢投資,怎麼賺大錢?
”
說罷,他看向母親:“娘,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機會不能錯過。
咱們若是錯過了,皇上一定會另定皇後,拉攏其它的豪門大族,而且對咱家的印象不好,以後就不可能再有機會了。
”
秋綿綿一直不說話,隻管品茶,聽他們辯論。
直到這會,她才看向長媳:“婉貞,你是貴妃娘娘的母親,你的意思呢?
”
蘭久芳的正室徐氏一直在蹙眉,陷入沉思,這會兒才道:“我怕蔻兒真當了皇後,一來樹大招風,二來還不知時局何時才能穩定,如果時局一直不穩,蔻兒這後位也是坐不久的。
”
“婦人之見!
”蘭久芳斥喝,“這時局怎麼可能會一直不穩?
至于樹大招風,這後宮裡,唯一能威脅到蔻兒的姬貴妃已經不成氣候,就算她幾年後有機會生下龍種,那時蔻兒也該坐穩位子了,說不定大皇子都當太子了,還有誰能威脅得了皇後娘娘?
”
徐氏還得覺得心裡不安:“可是,世事難料,這一千萬兩銀子足夠蘭家度過各種危機,如果全都交上去,萬一……”
“蔻兒想當皇後很久了。
”蘭久芳道,“她如今有一定能當皇後的機會,卻因為咱們舍不得這點錢而當不上,你說她以後會不會怪咱們?
再說了,蔻兒受寵,又生下大皇子,如果她當不成皇後,那當上皇後的後妃能容得下她?
與其到時成為靶子,不如現在就成為弓箭。
”
他說得如此強硬,徐氏便不再作聲了。
帳房總管輕聲歎氣:“老爺說得一切都好,隻是,蘭家真的沒有那麼多錢周轉。
如果非要籌集這筆錢,很多生意就沒法做了,加上時局不穩,這筆錢一旦投出去,短期内無法獲利,蘭家的生意必将大受損失。
老太太和老爺可要想清楚了。
”
不做飯不知油鹽貴,他家老爺舒服日子過久了,不知道賺錢之難,他這個帳房總管,這幾年來卻不知愁白了多少頭發,隻是,他不過就是一個算帳和管錢的,拍不了闆。
三個人又齊齊看向老太太。
秋綿綿阖上眼睛,默不作聲,顯然在沉思。
隻有短短五天時間,蘭久芳很怕母親猶豫和否決,趕緊道:“母親,這應該是蔻兒和蘭家最後的機會了,咱們也都這把年紀了,更待何時?
”
“年紀”這兩個詞,戳到了秋綿綿的心坎裡。
她已經八十多了,再怎麼養尊處優,又能活多久?
難道她要等徹底老糊塗了,神志都不清楚了,或者躺進棺材裡,蘭家才能等到蔻兒成為皇後,甚至成為太子的母族?
不不不不,她在有生之年,一定要親自坐上放眼整個後宮,也幾乎無人能與她平起平坐的位置皇後的祖母,太子的太婆!
想到那種光景,那是何等的美妙和榮耀?
她将蘭家帶到如今的地步,就應該得到最高的地位與榮譽,而不是死了以後再讓後人享受她努力的後果!
她睜開眼睛,以果決的口氣道:“你們三人,立刻着手籌錢,該賣地就賣地,該賣宅子就賣宅子,該賣商鋪就賣商鋪,同時跟各家各族籌錢,誰不服的,待蔻兒封後以後就驅出蘭氏一族!
”
說罷,她道:“我屋裡的古玩字畫和珠寶首飾,你們挑一些拿去賣了,籌錢的事,從我做起。
”
一千萬兩不是小數目,而且京城都傳要起戰亂,生意都不好做,現在變賣這些寶物,價錢大為縮水,她能以身作則,算是起了個好頭。
蘭久芳心裡大喜:“母親高瞻遠矚,不拘小節,孩兒佩服。
”
秋綿綿道:“隻有五天時間了,你們趕緊去準備,記住,務必保密,别讓人咀了舌頭,胡亂猜忌。
”
蘭久芳道:“母親放心,孩兒知道該怎麼做。
”
秋綿綿疲憊的揮了揮手,讓他們回去。
隻是聊了這麼一會,她竟然已經如此疲憊,這身子骨,真是不行了,但,好在五天之後她就能實現一生最大的夢想,還來得及哪!
徐氏出去的時候,眼含憂慮的看了婆婆一眼,步履沉重的踏出去。
她當然也希望女兒封後,隻是,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皇上一定能擊敗或者遲早會擊敗幸親王呢?
難道這些人就沒有想過幸親王會赢這種可能,從而給自己留後路?
當然,她但願她是多慮了,畢竟她隻是一個婦人,比不得這些人的謀略與遠見,她再憂慮,也隻能吞進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