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夏梨梨就住在鳳含玉的院子裡,房間都離得很近,他潛進鳳含玉的房間可謂不費吹灰之力。
為什麼要暗中搜查鳳含玉的房間?
他也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就是覺得鳳含玉疑點太多,他覺得有必要弄明白鳳含玉到底是怎麼回事。
隻是鳳含玉說話滴水不漏,舉止自然又自在,他從鳳含玉身上找不出什麼蛛絲馬迹,隻能從她的房間下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他直接去搜查不顯眼或隐蔽之處。
枕頭底下。
床單底下。
床下。
床架頂上。
花瓶裡。
抽屜裡。
衣櫃頂,衣櫃裡,衣櫃底下。
各個角落。
甚至連書裡和牆壁上的書畫後面都檢查過了。
沒有可疑之物和可疑之處。
最後,他的目光落到牆角一隻帶鎖的、普通的木箱子上。
會擺在這種地方的箱子,一般都不會收藏什麼珍貴之物。
但他還是拿出細鐵絲,撬開很普通的鎖頭,打開箱子。
箱子裡放滿了一隻隻裝有東西的布袋子,他将這些布袋打開,裡面都是大大小小、形态各異的舊玩具,估計是鳳含玉小時候所用的玩具。
他隐隐覺得那些玩具有些眼熟。
他想,他也曾當過小孩子,對小孩子所用的玩具覺得眼熟,也是正常。
他一件件的拿起那些玩具,沒指望能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
最後,他看到箱子底部有一個長條形的精美木盒,他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把折扇。
他打開折扇。
扇面上畫的是“花前月下圖”。
前景是幾朵盛開的牡丹。
後景是一輪圓月。
畫工算不上登峰造極,卻也極為細緻流暢,透出一股子富貴、祥和之氣來。
奇怪的是,圓月裡卻畫着一隻……雞?
不對!
雞的尾巴沒那麼長。
他又仔細觀察,難道畫的是……鳳凰?
但是,這“鳳凰”畫得也太粗糙、太幼稚了吧?
就像是畫工不足的小孩子努力畫出來的成品,認真有餘,水準不足,與牡丹花、圓月可謂格格不入,看起來相當滑稽,顯然不是同一人所畫。
折扇一側題字:花月前下玉生香。
落款是……弦哥哥?
他立刻想到了秋夜弦。
猛然,腦中有電流一般的火花閃過,他的臉色全變了。
他拿起那些玩具,一一打量,腦子高速轉動着。
而後他“啪”的一聲,手掌拍在箱蓋上,雙唇抿成一線,目光也變得淩厲起來!
他想起來了!
這些玩具都是宮裡常用的玩具。
他小時候就經常得到類似的玩具,有些還是秋夜弦送給他的。
這些玩具材質極好,制作精細,造型極為優美或極為可愛,在民間應該很少有賣。
秋夜弦因為母妃出身低微的緣故,不受年紀相仿的兄弟待見,便與年紀幼小、天真無知的皇弟親近。
他小的時候,秋夜弦經常來看望他,送他各種小玩具,教他寫字、作畫。
折扇上的畫與字,就是秋夜弦的畫風與筆迹。
這把折扇,這些玩具,都是秋夜弦送給鳳含玉的禮物!
鳳含玉身為大将軍之女,從小得到的玩具,肯定不止一箱。
但她為什麼隻将秋夜弦送給她的玩具收藏起來?
看這些玩具擺放整齊,收拾幹淨,保管完好,連壞掉的都舍不得丢掉,就知道玩具的主人是如何的寶貝它們。
隻有折扇上那輪圓月裡的“鳳凰”不是秋夜弦所畫,那麼,是鳳含玉所畫嗎?
“鳳”在“月”裡,鳳——鳳含玉?
月——秋夜弦?
鳳在月的懷裡?
砰!
他猛然将箱子合上,一時間冷汗涔涔。
事情看來真的很不妙了!
因為,鳳含玉愛着秋夜弦!
而且很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愛上了!
所以,鳳含玉才會将秋夜弦送給她的東西都好好的保管起來,經常拿出來撫摩和品味。
他看得出來,箱子的鎖經常被打開,才能保持那樣的潤滑和好用。
那把折扇的竹制手柄被磨得十分光亮,顯然經常被人拿在手裡使用。
等等。
足以說明鳳含玉有多麼珍視這些玩具。
除了愛,還有什麼能解釋鳳含玉的這些行為?
——包括鳳含玉現在的行為。
如果他的推測成立,那麼,自己的親姐姐是自己最大的情敵,鳳含玉會怎麼做?
成全?
恐怕不會!
所以,鳳驚華的處境很兇險!
他冷靜的吹熄蠟燭,拉開窗簾,打開門窗,走出去。
院子裡,一名看家的丫環還在昏睡,當然,是他弄暈的。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沿上,心跳如雷,手心裡全都是汗。
他想現在就出去找那個女人,但現在已經很晚了,他不能魯莽行事,免得打草驚蛇,引起不必要的風波。
他努力回憶和分析他的所見所聞,努力理清整個事件。
想得越是清楚,他越是心驚,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鳳含玉和夏梨梨的腳步聲與說話聲,他迅速上床躺下,裝作已經睡着的樣子。
鳳含玉和夏梨梨問過陰雲,知道他已經睡着後,也各自回房了。
第二天五更,天還沒亮,秋骨寒就已經收拾妥當,也沒跟鳳含玉、夏梨梨打招呼,隻跟鳳含玉的丫環說明以後,就以“忘記帶藥,得趕回去服藥”為由,匆匆離開了鳳府。
離開鳳府一段時間後,他立刻策馬狂奔,往陰府奔去。
昨天晚上,他已經讓陰風去聯系狩王的人,知道狩王現在陰府。
此時,天色昏暗,視線不清,行人稀少,他恢複男兒身,并不引人注意。
天色泛白的時候,他趕到陰府,跟着陰風從後門進入,直抵浮雲閣。
陰九殺已經醒來,正在練劍。
看到秋骨寒出現,他劍鋒一轉,劍尖直指秋骨寒:“你來這裡,所為何事?
”
換回男兒身份的秋骨寒的臉龐,已經與先皇有五六分相似,這樣貿然出來,實在很危險。
秋骨寒道:“那個女人已經幾天沒回來,我出來找她。
”
陰九殺淡淡道:“此事不用你操心。
”
他以籌辦婚事為名,晚上回府裡睡,實則是為了方便尋找鳳驚華。
鳳驚華失蹤數日,他當然不會無動于衷,隻是暗中搜索數日,還沒有收獲。
秋骨寒盯着他:“你也不知道她在哪裡,對吧?
”
陰九殺道:“無可奉告。
”
秋骨寒道:“鳳含玉有問題!
我懷疑是她與秋夜弦勾結,出賣了那個女人!
”
陰九殺目光一凝:“你有何證據?
”
秋骨寒不想跟他啰嗦,便把自己對鳳含玉的猜測與疑惑,以及自己在鳳含玉房間裡發現的那些東西,一五一十的道來。
陰九殺開始顯得漫不經心,并沒有把秋骨寒的話當一回事,但慢慢的,他的眼裡閃出幽幽的光澤。
他隻有生起殺心,或者對某些事情起了興趣之時,眼裡才會出現光澤。
聽秋骨寒說完之後,他道:“你還知道了多少事情?
”
這個小鬼應該是一直被養在深閨之中,為什麼卻知道、想到這麼多事情?
秋骨寒淡笑:“我知道她就是鳳驚華。
”
陰九殺眼睛微微一眯,眼裡寒光獵獵。
秋骨寒道:“你不必這樣盯着我。
我很高興她是鳳驚華。
我與你,還有她,會是很好的夥伴。
”
陰九殺沒有說話,隻是盯着秋骨寒,就像在盯着一隻陌生的小野獸。
秋骨寒道:“當務之急是要找出那個女人。
我想,不如綁架鳳含玉,逼她說出實情。
”
陰九殺緩緩道:“不用了。
她不知道鳳驚華在哪裡。
綁架她也隻會打草驚蛇。
”
秋骨寒道:“那你打算如何找到鳳驚華?
”
陰九殺沒有說話。
秋骨寒冷笑:“你不相信我是吧?
我想我的利用價值不會低,你這般不信任我,真的好嗎?
”
陰九殺收起劍,轉身:“進屋說吧。
”
回到裡屋,陰九殺坐下來,道:“秋夜弦将她囚禁在西市,但具體何處,我的人并不知曉,現在還在搜查之中。
”
原來,鳳驚華去救鳳含玉的那天晚上,她帶去的高手有一部分留在地面之上,分散開來,暗中把風,因為他們都打扮成行宮裡侍衛的模樣,又藏在暗處之中,秋夜弦的人沒能在短時間内全部殺掉他們,有幾名高手成功的逃走和隐匿起來。
秋夜弦帶着鳳驚華離開時,有一名僥幸逃走的暗探遠遠地跟蹤他們,一直跟到西市,而後看到他們進了坊内。
西市和東市都建在“坊”内,坊的四周建有高大的圍牆,并在東南西北面各設兩門,集市一散,這些門都會關閉,直到次日上午開市之時才會打開。
秋夜弦是皇帝,想什麼時候進入坊内都行,但跟蹤他們的暗探卻無法及時跟進。
待暗探想辦法進入坊内之時,到處一片黑暗冷清,不見半個人影。
暗探向狩王禀告了此事,陰九殺自然暗中派人去西市打探,然而西市裡的店鋪樓宇數以千計,白天異常繁華,晚上卻無人出沒,想要找出鳳驚華被藏在哪裡,無異于海底撈針。
所以,陰九殺的調查遲遲沒有進展。
秋骨寒聽完以後,唇角微微一勾,對陰九殺道:“狩王,我說過我有利用價值,讓我當你們的盟友,總不會錯的。
”
陰九殺面無表情,不予回應。
秋骨寒又笑了一笑:“小時候,秋月明與秋夜弦都曾經帶我去過西市,告訴我他們在西市有幾個秘密基地,還特别指給我看。
到了西市以後,我也許能記得那些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