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賊可恨!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
勝業坊,永甯園,安祿山别院内,在丹鳳樓上叩頭不止,哭哭啼啼的安祿山,回到自己的地方,卻是暴跳如雷。
“王爺息怒,此事還要從長計議啊。
”
嚴莊一邊聞言勸誡,一邊心裡冷笑,除非現在天上降下一個雷,直接劈在蕭去病頭上,否則你憑什麼殺了他。
“主君,我看此事可行!
”安祿山的另一軍師高尚,他與嚴莊不同,他把安祿山看成唯一靠山,且與蕭去病有切齒之仇,他一臉凝重,眼睛裡像是要冒出火來。
“哦,你有辦法殺了那狗賊?
”安祿山本來隻是發洩怒氣說氣話,這個時候聽到高尚如此說道,頓時喜不自勝。
“有!
”高尚皺緊眉頭最後想了想,下定決心道:“那狗賊這次出征隻帶兩千兵馬,正是我們殺死這狗賊的機會,我們可以借刀殺人。
”
“你快說說看。
”安祿山瞪大了眼睛,激動得幾乎顫抖。
“我們可以借黨項羌和吐谷渾的兵力将那狗賊殺死。
”高尚面色猙獰,一字一句道。
“那黨項羌和吐谷渾如何肯聽我們的話,出兵襲殺那狗賊呢?
”嚴莊開口問道,雖然已經決定投靠蕭去病,但在安祿山面前還得裝作對他恨之入骨不是。
“我們可以派人許以重利,将六胡州據點内的一百萬缗的财物全部送給他們。
”
“隻一百萬缗他們如何肯做?
這可是襲殺天子寵臣和天子近衛的大罪,朝廷一定不會輕易饒過他們的。
”嚴莊譏笑道。
“黨項羌和吐谷渾的酋長自然不肯,但是他們下面的各個小部落的頭人呢?
還要當地的盜匪呢?
他們隻會看到利益,而不會考慮風險,而且也确實沒有風險,拿了錢,往回鹘草原上一跑,朝廷還能追到回鹘去?
”高尚得意道。
“笑話,靠這些亡命之徒,烏合之衆就想打敗那狗賊麾下訓練有素的兩千精銳?
”嚴莊大聲道:“并且還有一個問題你有沒想到,我們根本來不及,那狗賊定會日夜兼程趕往宥州,我們根本沒有時間轉移錢财去收買這些亡命之徒。
”
“所以,我們要快,即刻派張大統領出發,宥州的錢财能帶出多少帶出多少,全部撒出去,這些亡命盜匪和頭人得到好處,自然會頭腦發昏。
然後再提高價碼,開出五百萬缗的懸賞,隻要能殺死那狗賊,就用五百萬缗的懸紅。
想想,五百萬缗,整個黨項八羌積累十年,二十年時間也賺不到這麼多錢。
足夠讓所有人瘋狂了,何況是黨項羌這樣的劫掠成性的部落,我想即使是黨項八羌的酋長也不可能抵制住這樣的誘惑。
”高尚臉上越發猙獰了。
嚴莊咯噔一下,心說好毒的詭計,這家夥為了報仇當真是手段用盡,不計後果了。
孫孝哲皺眉道:“我們哪裡拿得出五百萬缗的懸紅啊!
”
高尚露出陰險的笑:“誰說要真的拿出五百萬缗懸紅的?
我們隻要最開始拿出幾十萬缗的錢财,讓他們看到真錢,讓他們相信我們是認真的就行。
等他們殺死那狗賊以後,朝廷定然會下旨朔方軍還有河東軍出兵剿滅這群反叛,他們又哪裡有命來找我們要這五百萬懸紅。
”
孫孝哲恍然大悟,安祿山沉思不語,高尚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我們觀那狗賊貌似十分敵視劫掠成性,反叛無常的胡人。
此去宥州必定大開殺戒。
張統領晝夜兼程趕到宥州提前做好戰鬥準備,宥州至少有一萬可戰的六州胡戰士。
縱然不敵,但以逸待勞,更兼熟悉地形,我估計至少能殺死那狗賊兩成兵力。
”
嚴莊心裡冷笑,一萬柳州胡雜兵能殺掉四百飛龍禁軍和安西精銳,你做夢吧,當真書生之間。
安祿山也認為做不到,但也沒有反駁,聽高尚繼續說道:“那狗賊如此敵視胡人,損失兩成兵力之後,必定會屠戮當地婦孺以洩憤。
張統領正可在黨項八羌和吐谷渾各處宣揚,就說這狗賊仇視所有胡人,要殺光所有胡人。
到時候他們一方面親眼所見那狗賊如此屠殺胡人,仇視胡人,一方面被懸紅吸引到發瘋發狂;
再加上他們會想,即使反叛之後還可以逃到回鹘去,自然就會不管不顧,群起而攻之。
黨項八羌至少有兩三萬能征善戰的兵力,加上吐谷渾至少一萬五兵馬。
那狗賊麾下隻有一千六兵力,被這麼多人馬不分晝夜襲擾,慢慢磨也把他磨死了!
何況我聽西域胡商談起他在河中的經曆,這狗賊一向喜歡沖鋒在前。
而我們的懸賞又是隻殺他一人,想想看,一顆價值五百萬缗的腦袋沖在最前面,這些黨項八羌和吐谷渾人會有多瘋狂!
就不信這麼多人還殺不死他,必要時張統領還可以親自出手……”
高尚一邊說着,一邊忍不住獰笑了起來,仿佛已經看到蕭去病一個人沖鋒在前,然後被一萬名黨項八羌的彪悍士兵團團包圍,左沖右突都殺不出去,最後陷于陣中的場景。
而安祿山在他說完之後,也隻考慮了不到半分鐘,就點頭同意了,張獻誠,孫孝哲也連說好計謀,隻有嚴莊心裡依舊冷笑,但表面也是大加贊賞。
另一邊,蕭去病等人正在親仁坊,在之前,将長安的事情安排好。
雖然早就做了籌謀,但為了不讓消息走漏,蕭去病在獻捷到達丹鳳樓的時候才命人将杜甫、高适、王昌齡等人都叫到親仁坊蕭宅彙合。
“我出征這段時間,府内所有的事情子美先生就多費心了。
安西軍募兵的事就交給達夫先生(高适),玉壺先生了,有問題多和武威王商議。
少府鑄錢監鑄造金銀币,還有安西軍戰利品的運送,保管等一應事務就全仰仗光顯兄(盧奕)盯着了。
”
蕭去病得勢以來,終于在前不久有第一名大唐高官前來投效了。
給事中盧奕是開元宰相盧懷慎的小兒子,在朝廷裡面算是兩邊都不靠的人物。
雖然身居給事中(皇帝貼身秘書)這樣的重要職位,但皇帝都不工作了,他也就被李林甫王鉷楊國忠等人架了起來。
他沒事可做,而蕭去病這裡事情多得要命,被蕭去病勾搭了兩下,兩人就走到了一起。
蕭去病于是向李隆基那裡奏請由盧奕負責監管戰利品保管查驗,新币鑄造發行等一切事宜。
這可是蕭去病要做的事情裡面的重中之重,也是最讓人眼紅,最想伸手的的地方,沒一名幹将盯着可不行。
“梁國公請放心,長安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戰陣兇險,梁國公自己要多保重!
”幾位文官難得一見學着蕭去病行了一個軍禮,齊聲說道。
“沐風兄,流雲兄,我走之後,我家娘子還有各位先生的安全就拜托兩位了。
”蕭去病又轉身對沐風流雲道。
“蕭道兄放心。
”沐風還是那麼高冷。
“我說蕭道兄,家裡交給流雲我你還不放心嗎?
不是我說,你也太謹慎了一些,否則流雲我倒真想跟蕭道兄上一次前線,殺幾個六州胡呢,說實在的,道爺我已經很久……”流雲一臉笑意,說個不停。
“省省吧你,好好做你道士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吧,瞎湊什麼熱鬧,還想改職業,做将軍,真是夠了。
”
蕭去病笑着打趣道,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可沒時間聽他瞎扯,自己還要跟可兒來個告别呢。
蕭去病望向小樓,何可兒已經穿着一身大紅的雲錦嫁衣,頭發也梳成了婦人的發式,滿臉通紅地走了出來,立在蕭去病面前。
滿滿的擔心和牽挂寫在臉上,眼睛裡蒙着一層水汽,眼眶微紅,卻強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應該對我有信心。
”蕭去病愛憐地用手撫摩着她有些發燙的臉頰。
“我知道,可我就忍不住,早些回來,不要受傷。
”何可兒聲音溫柔得像水一般。
蕭去病忍不住輕輕把她摟在懷裡,感覺着他香香軟軟,火熱的身體,一顆心頓時就軟了。
看到那令人魂不守舍的美麗,忍不住低頭吻住可兒紅潤欲滴的香唇。
“唔……别……有人……”
蕭去病足足吻了半分鐘,才戀戀不舍地從她嬌嫩柔軟的唇上離開,看着她有些迷離的眼睛,柔聲道:“等我回來。
”
雖然唐朝算是中國古代風氣最開放的一個時期,但當衆接吻的卻幾乎沒有。
杜甫,王昌齡等老先生都一臉嚴肅地轉過身去,嘴裡還念念有詞:“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一些蕭去病的心腹親衛這個時候大多都睜大了眼睛,看得有些愣住了,我們的蕭将軍不愧是仙家弟子啊,行事就是與衆不同,讓人好生羨慕啊。
倒是李二狗看到這一幕,不敢發出聲音,卻不停地擠眉弄眼。
心說忍不住大聲道:“原來蕭校尉和自己也是同道之人啊,以前還以為他不近女色呢。
嗯,還是嫂子有魅力。
”
蕭去病把何可兒交給小瑤扶着,再不耽擱,翻身騎上小紅馬,對着早已等待多時,有些想笑又不敢笑的一衆下屬,沒好氣地道:“看什麼看,等出征歸來,回家抱自己妻子去。
”
衆人一下笑了起來,騎上戰馬,跟在蕭去病後面次第離開。
每個人心裡都說不出的輕松惬意,蕭将軍講了,這次就是去練兵,殺人,和搶錢的。
六州胡一群烏合之衆也,一戰可平,所有人對這一戰都充滿了信心。
隻有何可兒靠在小瑤的懷裡,看着蕭去病慢慢遠去,心裡的擔憂卻在一點點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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