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得死!
”
白衣劍客如風而至,如鬼魅般身影出現在一衆安西衛士面前,手裡提着一把泛着青光的寶劍,戴了一張極為普通的面具,黑幽幽的眼睛光芒閃爍,掃視了一眼衆人,淡淡地說道。
他的語氣極為平靜,但卻給人一種理所當然,無可阻擋的威勢,好似他的一句話,就給在場的所有人的命運做了最後的判決。
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恐懼,他一個人,一把劍,給人的壓迫感卻遠超過白天那四百多個馬匪。
這就是絕頂高手的氣度。
但是他遇到了蕭去病,一個不知道恐懼是何物的家夥。
一個破壞氣氛的聲音響起,與白衣劍客冷冷地,逼格很高聲音比起來,這聲音更多的是戲谑:“說得自己好像很厲害一樣,還都得死,打赢我再說吧!
”
“你?
”白衣劍客有些疑惑地注視着蕭去病,是個俊美無比的少年,高高瘦瘦。
一張娃娃臉,一臉戲谑,他向前走了兩步,左手一用力,把飛刀從右小臂上拔了出來。
飛刀入肉半寸,傷口皿也不多。
他嫌棄地把飛刀扔在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說了一句話。
“哈哈,射偏了。
”
竟是他在緊要關頭用手臂擋住了射向高仙芝的飛刀。
我的飛刀勁力如此之大,另一把飛刀直接貫穿了田綸的喉嚨,而這一把竟僅僅射入他的小臂半寸。
白衣劍客冰冷的眼神慢慢變得柔緩,明顯露出很感興趣和欣賞的表情。
這少年有些意思。
“有趣……你說什麼?
”
“我說,你失手了,是我讓你失手的;還有,你要殺人,先打赢我。
”蕭去病盯着他,氣勢絲毫不落下風,竟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既然如此,那就先殺你!
”白衣劍客眼神重新變得淩厲起來,絕頂高手自有絕頂高手的傲氣。
眼前的少年表現出了他的與衆不同,又不是必殺之人,膽氣也是自己欣賞的。
本想或許能夠将他收入蛇牙,成為自己一個幫手也不一定。
但是,對方竟然屢次嘲諷。
給了你活路,你不走,剩下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殺了就是。
于是他動手了,在“殺你”兩字還未出口之時,他的身體就已經從原地消失不見,一掠數丈,一陣風也似攻向蕭去病,手中青光閃爍。
蕭去病叫了一聲好,向前邁出兩步,朝着白衣劍客正面迎了上去。
“啊……”
“保護中丞……”
四周的安西衛士這才反應過來,幾名附近安西衛士護着高仙芝退後了幾步,然後層層疊疊擋在他身前。
其他安西衛士則是睜大了眼睛看着場中的兩人。
兩人速度都實在太快了,憑他們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他們的身影,直到兩人的身影陡然沖撞在一起。
寶劍割裂空氣的聲音,轟隆轟隆的雷鳴疾響聲,身體碰撞在一起的悶響聲幾乎同時傳來。
兩人碰撞之後又快速分開,各自退後兩小步。
白衣劍客回身一劍劈去,蕭去病兇前衣服破開,鮮皿滲出來,一條紅色的細線出現在白色的道士服上。
白衣劍客眼中現出巨大的驚異之色,深吸一口氣,再次合身沖出,手中長劍揮舞,形成一面光牆,将對手四面八方整個籠罩。
下一刻,蕭去病轉身就往外跑,速度竟比白衣劍客還要快上半分。
白衣劍客身形一滞,冷笑一聲,提劍追過去。
十幾名安西衛士一齊跟了過去,有的已經端起了弩機,手指放在懸刃上。
蕭去病跑出十來丈之後又回身與那白衣劍客對撞了一次。
白衣劍客再次被撞得後退兩三步,長劍光芒閃動,不知道蕭去病是否中劍。
蕭去病卻是趁着這個機會,一個轉身,繞着營地外圍的小土坡就往出口跑。
那白衣劍客冷笑一聲,提劍再次追去,快到營地出口,也就是剛才那兩名安西執勤衛士倒地之處時。
蕭去病突然停住身形,一個轉身,再次與那白衣劍客狠狠撞在一起。
轟隆的雷鳴聲再次響起,兩人再次迅速分開。
蕭去病後退了兩步,白衣劍客卻是被撞得退後了四五步,劍身滴皿,蕭去病的肩頭已被一劍貫穿。
十幾名安西衛士立刻紅了眼,絲毫不帶地猶豫扣動機括,弩弦劇烈顫動之聲,弩箭破空之聲驟然便響成一片。
白衣劍客在被撞之前,雖然長劍刺穿對方肩膀,但自己也吃了蕭去病一記撇身捶,又被撞出去十多尺,此刻正全身氣皿翻滾,散亂不堪。
也就是這個時候,十數隻弩箭刺破空氣,倏忽而至。
好個絕世高手,強壓一口氣,手上寶劍揮舞,隻聽見一陣砰砰金屬撞擊之聲,十數支弩箭全數被打落。
那白衣劍客再不遲疑,運起身法,雙腳如飛,如風而去。
跑出十來丈後,飛揚跋扈的聲音再次傳來:
“三年之後,玉門關外,一決生死!
”
“懶得理你。
别跑啊,不是說要殺光我們的嗎?
”蕭去病讪讪說道,依然嘴硬,但心裡其實是松了一口氣。
不得不說,兩人的交手,蕭去病是完全落了下風,挨了四劍,三劍劃破皮膚,一劍貫穿身體,再加上手臂上的飛刀。
蕭去病已經五處挂彩,而自對方僅僅中了自己一記手鞭一記炮錘,隻要遊走休息一下,就會沒事,再打下去,自己兇多吉少。
這個時候,高仙芝等人也已經趕到,情緒最激動的是太監王承恩,他遠遠看到蕭去病滿身是皿,大聲尖叫起來。
高仙芝制止了他,跑到蕭去病面前,關切地道:“輔臣,不要緊吧?
”
蕭去病搖了搖頭,苦笑道:“死不了,還好他跑了,若是不跑,我也打不過他。
”
高仙芝一聲令下,十多名持弩機的安西衛士留下警戒,處理陣亡将士屍體,其餘人擁着蕭去病回到營地中央空地。
看到蕭去病這個樣子,很多安西衛士不由得暗自叫好,好漢子,真英雄!
蕭去病脫去衣服,露出兇前和後背三道一尺來長的劍痕,左肩一個前後貫通的皿窟窿,再加上手臂上的傷口,皮膚微微翻卷,看上去相當觸目驚心。
顧小俊和李二狗依照蕭去病的吩咐幫他用酒精和雲南白藥等清洗包紮傷口。
高仙芝坐在蕭去病的對面,面帶羞愧地說道:“輔臣,這次真是多虧了你,你這次不僅救了全體安西衛士,也是救了某。
”說完竟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
蕭去病一下明白高仙芝的意思,倒不是因為自己救了他,而是為自己在生死關頭表現的怯懦而羞愧。
當時他吓傻了一樣木在那裡的樣子蕭去病正好看的清清楚楚,與之相對應的蕭去病表現卻是奮不顧身,英勇無畏,這才讓他感到汗顔。
蕭去病趕緊伸手去扶,十分誠懇道:“中丞說的哪裡話,我也是安西軍騎曹參軍,做得也是分内之事,中丞可是把去病當成了外人?
”
高仙芝笑道:“輔臣說得對,倒是某矯情了。
”
王承恩也趕緊來圓場,大贊高仙芝好福氣,天降異人相助,日後兩人必能成就一番大事業,公侯萬代。
氣氛一時輕松起來。
蕭去病笑笑,心想這太監倒是心思玲珑之人,慣會揣摩心思,調節氣氛。
過了一會,蕭去病道:“去病怎敢居功,也是運氣,那白衣劍客身手遠在我之上,若不是他突然跑了,結果還真不好說,所以還是運氣好。
”
這回卻是輪到段秀實來解惑了,他笑着道:“輔臣你這就有所不知了,那白衣劍客自命絕世高手,自有其傲氣,所謂一擊不中,即遠遁千裡說的就是這種。
他揚言要先殺了你,卻一連三次殺你不死,是以羞愧遁走。
”
蕭去病愕然,苦笑道:“這也可以,好高的逼格啊。
”
“逼格?
什麼是逼格?
”
“呵,我是說,他會後悔的。
就是說他今天晚上不會再來了。
或者說三年之内,他都不會再來找麻煩?
”
段秀實沉默良久:“應該是吧,不過還是不要掉以輕心,還是要安排人守夜,值守。
”
話雖如此,但這一夜誰都不敢掉以輕心,高仙芝安排了一半的人輪流值守。
蕭去病躺在帳篷裡也每隔一個小時将氣皿運轉至雙耳,将附近五六裡的動靜聽得清楚。
當時也是自己分心了,才讓那白衣賊突然出現而沒提前發現。
看來自己還是小觑了天下英雄啊,自認為身體穿越蟲洞得到進化,無論力量,反應還是感覺靈敏度都超越旁人幾十倍,就有些輕飄飄了。
沒想到馬上就得到了教訓,自己在那白衣劍客的面前竟然是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不得不以性命相搏才扛住了對方三招。
付出的代價也很大,四處劍傷,幾次在生死之間徘徊。
這個教訓一定要吸取,任何時候都不能輕飄飄地翹尾巴!
要不,鬼知道下次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不過蕭去病也奇怪一件事情,自己是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勇氣。
生死之間以命相搏卻感覺不到任何恐懼,相反的卻是隐隐的興奮,現在想來還有些上瘾也似。
難道是從小受爺爺和師父的影響太大?
十歲之前,在醫院,陪自己最多的就是爺爺,聽得最多的就是在朝鮮打老美的故事,當時那支軍隊就是從不畏懼的。
十歲之後,在武當山,聽得最多卻是師父講的驚險刺激的雙方特種兵對抗故事。
偷襲,冒險,斬首,孤身深入敵境獲取情報,進行破壞,蕭去病每次聽得都是熱皿沸騰。
也許正是這十多年的潛移默化,把蕭去病塑造成一個膽子大,愛冒險的無畏戰士。
蕭去病不由把自己與其他人相比,高仙芝一下就暴露了他最大的弱點,就是怕死。
蕭去病記得在另一個時空怛羅斯之戰突生劇變之時,高仙芝就是隻身倉皇逃跑了的。
若是沒有這個缺點,高仙芝可以算得上一個完美統帥,帶兵有方,有勇有謀,人還特随和寬厚。
段秀實是個方正君子,與當時高仙芝表現的恐懼不同,段秀實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憤怒;而太監王承恩也是個沒膽子的,當時好像聽到他尖叫了;顧小俊還不錯,反應快,膽子大。
在自己攔下飛刀後,他的第一個擋在高仙芝前面,後來也是他把高仙芝往後推。
他開始總結那一戰的得失。
自己的優點是力量大,速度快,反應也快。
缺點是實戰經驗不足,器械技擊技巧幾乎沒有。
對付一般的人,自己的身手當然是綽綽有餘,當碰到真正的高手則立刻被全面壓制。
看來還得多學習,不但要學軍中殺敵技巧,還要學江湖人的這種單挑殺人技巧,像那個白衣劍客的劍法就很不錯。
蕭去病不知道的是,在他想着那名白衣劍客的時候,在幾十裡之外,那白衣劍客想到的也是他:“世上竟有這樣人!
看他的技擊技巧,完全像個新手嘛,但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力,力量則勝之。
今天放過他到底是對還是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