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婚禮沒有漢人那麼繁雜,隻要一場盛大的篝火晚宴就可以成禮了。
幾日之後,正是劉鼎臣親自選定的黃道吉日,劉鼎臣與阿雅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之所以盛大,不僅僅取決于二人特殊的身份地位,同樣這也不僅僅是一場普通婚禮,它更多的攜帶着濃重的政治色彩。
宴會進行時,先是祭天祭祖,這樣的禮節在蒙古人眼裡也是極為看重的,為了遷就阿雅,也是為了順應當前大局,劉鼎臣還是堅持以蒙古人的習俗來辦。
祭祖過後,應當是拜謝長輩請求賜福了。
左相劉鼎臣孑然一身,在來合赤惕部前就已經是孤身一人,他父母早亡,而長期的行走江湖,什麼七大姑八大姨之類的親戚,也都逐漸疏遠了。
即使目前劉鼎臣已經身為合赤惕部左相,也沒見他的那些親戚前來投奔,大概是合赤惕部不出名或者的确疏遠太久了。
既然沒有親戚,那麼布爾罕作為主君,就是劉鼎臣的君父,那也能來客串一下長輩,況且能得到主君的祝福,那是多麼的幸福。
當然,太後楊采妮一方面作為阿雅的姐姐,本來就是長輩,另一方面還是倆人的紅娘,再加上她的地位,真想不出,除了她還有誰能更合适?
劉鼎臣滿心歡喜牽着阿雅的手來到布爾罕和楊采妮面前,恭敬的行長輩禮說道“臣劉鼎臣攜妻子阿雅叩謝大汗、太後,若不是太後牽線,大汗的成全,臣可能就錯過這麼好的妻子了。
”說着兩人還不由得大秀恩愛,那種感覺酸溜溜的。
今天高興,就連平日裡不喝酒的楊采妮都多喝了幾杯,此時已經臉頰绯紅,但是仍然不能掩蓋她高興的心情。
是應該給這對新人賜福了。
“起來吧!
别老跪着了,地上怪涼的。
”太後這樣說了,兩人就都起來了,雖然對于布爾罕有些不禮貌,可是大汗也沒有介意不是?
“哀家也不多說什麼了,阿雅妹妹會是個好妻子,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她也是個苦命之人。
”楊采妮說完,阿雅就哭了出來。
她确實是個苦命之人,小時候的衣食無憂,那都是虛像,等到她出落得美麗大方,成熟典雅,卻被當作一種交易的貨物一般送予當時的墨爾根汗額列克。
本來以為生活穩定了,卻不想額列克被謀殺。
她又一次被當作貨物交易到了合赤惕部,雖然這次當中有着她自己的意願,可是可以想象她當時的心情。
好在,有**終成眷屬,能夠嫁給心上人是她最大的滿足。
她今天之所以哭了,不是對過去命運多舛的回憶,而是對未來的幸福一種展望。
劉鼎臣緊緊将妻子摟在懷裡,鄭重的說道“請太後、大汗放心,臣在此起誓,此生定不辜負阿雅,若要違誓,願受天雷五劫。
”
漢人就是愛起誓,不過這樣也給人一種信任的感覺。
阿雅在感動之時不忘輕掩丈夫的嘴,這樣的誓言知道就好了,說出來可是會應驗的。
大好的日子當然要開心了,楊采妮又說“哀家恭祝你們能白頭偕老,最重要的還是早生貴子。
”
阿雅聽後破涕為笑,嬌羞的說道“姐姐!
你說什麼呢?
”
她們這樣布爾罕實在是不能忍受了,隻好趕緊說道“送新人入洞房喽!
”布爾罕就會起哄,不過這樣的機會不是很多,紮都羅孩子心性,同赤那思那夥孩子們,要好好戲耍一下這個牛鼻子。
總得來說婚禮舉辦得很成功,夜已黑了,賓客在布爾罕的暗示下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來的也不敢鬧洞房,隻是用于掃尾的。
阿雅與劉鼎臣這對新婚夫婦還有很多話要說。
在他們的新房中,劉鼎臣與阿雅相擁而坐,劉鼎臣還是有些羞羞捏捏的。
“阿...阿雅!
謝謝你不嫌棄我,願意嫁給我這個糟老頭子,願意與我相濡以沫,我實在是無法用言語表達了。
”
“夫君!
也已經深了,咱們歇息吧!
”阿雅故意打斷劉鼎臣的話,她不希望這樣的良辰美景成為訴苦追憶大會。
夜景雖然美麗,卻是不如阿雅誘人,接下來可想而知。
第二天早朝,劉鼎臣一大早就起來了,可是還是比其他人晚了一個時辰。
步入勤政殿,這些臣工們大跌眼鏡的是,劉鼎臣今天居然滿面紅光、氣宇軒昂。
連走路都和别人不一樣了,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的樣子。
見到此形紮都羅不免又要戲耍一下劉鼎臣了。
“哎呦喂!
啧啧!
”紮都羅故意拉長語調眼睛在劉鼎臣身上不停的徘徊,看得他渾身不自在,以為自己衣着哪裡不對勁了。
不會是今天走的急,把阿雅的貼身物件兒粘挂上了吧?
心虛使人犯錯,劉鼎臣在紮都羅的目光下不停的轉着圈,回頭看着身前周後,也沒發現有什麼可疑之物啊!
“啧啧!
我說牛鼻子!
看你今天這個樣子,貌似昨天過得不錯啊!
你可要悠着點啊!
”
紮都羅這般說完,周圍的一幫子赤那思的新貴紛紛圍着劉鼎臣取笑于他,此時他才明白紮都羅的用意。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面對紮都羅這幫小子,劉鼎臣隻不過莞爾一笑罷了。
布爾罕出來了,該早朝了,紮都羅等人也不敢再放肆。
布爾罕端莊坐在龍椅上,他也注意到劉鼎臣的變化,随口笑道:
“左相今天早啊?
怎麼這麼急着參加朝會?
可不用苦了新人,要不要本汗放你幾天婚嫁?
”
這很明顯是布爾罕編排之言,引得群臣跟着起哄,尤其是紮都羅幾人,挑唆得最歡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被人拿來當笑料了,連大汗都這樣,這還有沒有見的老朋友,這還得了?
不過劉鼎臣有自己的辦法。
隻見他恭敬的叩拜布爾罕說道:
“哪裡?
臣這還要拜謝大汗與太後的成全,因此臣不敢因私廢公。
”劉鼎臣說話一點都不臉紅,剛才還像一隻高傲的公雞,如今又一本正經了,着實無趣。
“好了!
不再耍戲與你了,一點趣味都沒有,今天還有正事相商。
”
好不容易有個機會也讓劉鼎臣壞了氛圍,隻能及早處理政務了。
對于幫助衮布等人已經是合赤惕部的必要國策了,今天解決的問題就是具體事宜了,因此這次會議也就成為合赤惕部内部的閉門會議,衮布等人是無權參與的。
大殿之上沉寂了一會兒,就聽劉鼎臣率先發言。
這讓群臣不解,新婚之人不是應當低調嗎?
卻聽劉鼎臣高聲奏道:
“啟禀大汗!
幫扶衮布已經是闆上釘釘,但是還有些細節需要梳理,臣有幾項提議還請大汗參照。
”說着就将手中的奏疏高高舉起,自有侍從官接過奏疏遞交給布爾罕,布爾罕也就是粗略的翻了幾頁留中,靜聽劉鼎臣細細解說。
其他朝臣也都豎起耳朵認真聆聽。
“大汗!
”劉鼎臣恭敬的行禮說道“大汗!
這些年我合赤惕部勢力大漲,然而卻沒有得到與實力相符地位。
是時候的表态不僅能夠提升合赤惕部的地位,還能增強我們在處理草原部族事務上面的話語權。
因此,臣提議,殺掉喀爾喀尼的使者。
”
“什麼?
”劉鼎臣此言一出,語驚四座。
這剛剛新婚卻也沒有讓他放下屠刀,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向着使者動刀了。
況且,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劉鼎臣怎麼能這樣不顧大義?
布爾罕知道,他這樣說必然有他的道理,倒是不妨聽一聽,畢竟決策權還在自己手中。
果然,面對衆貴人的質疑,劉鼎臣回答道“殺掉使者好處有二。
其一、殺掉喀爾喀尼使者可以安撫衮布。
衮布雖然明面上掌控二十萬大軍,實際上也就隻有十六七萬的樣子。
衮布軍分為三類:出自右翼軍嫡系約十一二萬,這也是衮布等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
左翼軍三萬,這是喀爾喀尼一系人馬,如今卻不敢動彈,也是衮布手中掌握的一線優勢所在。
此外就是周邊附庸部族的士兵約兩萬人。
衮布為了拉攏這些部族,這兩萬人馬必然會讓他們回歸自己編制,所以實際上衮布真正能動用的全部兵力也就在十萬人左右。
如果我們合赤惕部不能馬上表明态度,則衮布面對準噶爾部、土謝圖汗部的壓力很有可能一蹶不振。
所以,及早表态,可以安撫衮布,也可以催其上進,更好的威脅喀爾喀尼的統治。
”
劉鼎臣說道這裡,衆人的眼界豁然開朗。
沒錯,殺掉使者就表示與喀爾喀尼徹底決裂,這确實是最直截了當的辦法了。
劉鼎臣又說這第二點好處。
“好處其二:殺掉使者就意味着與喀爾喀尼徹底決裂,也是要告訴他衮布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讓其腹背時刻感受到我合赤惕部的威脅,不能用盡全力攻擊衮布。
”
劉鼎臣還沒有說完,巴圖拔根就附和道“好一招一石二鳥之計。
既給喀爾喀尼施加壓力,讓其畏手畏腳,又在無形之中給衮布減小壓力。
此消彼漲,相信到時候即使我合赤惕部不派一兵一卒,喀爾喀尼也覺處處風聲鶴唳,惶惶不可終日。
妙!
妙!
實在是妙啊!
左相不愧是左相,下官佩服。
”
巴圖拔根此時毫不掩飾對劉鼎臣的敬意,單是那三個妙字,就是對此計的極大推崇。
布爾罕眯着眼睛盯着巴圖拔根似乎在說“這該死的巴圖拔根搶走了我的話。
”不過,群臣都在議論左相的兩條建議,忙的不可開交又有誰注意到布爾罕的顔色?
左相劉鼎臣不愧是善謀之人,三言兩語就将整件事情的利弊講得清清楚楚。
不過,布爾罕剛才看了奏疏,你面好像不止是這一條建議啊,那其它意見又有什麼出彩之處呢?
布爾罕不由看向劉鼎臣,而劉鼎臣也察覺到這一點,恭敬的大聲說道:
“大汗!
臣在奏疏中提到,這斬殺使者隻是其中之一,而另一條則是:斷絕糧道!
”
此話從劉鼎臣嘴裡說出來大家感覺并不陌生。
合赤惕部利用糧食操控周邊部族已經有很多年了。
前幾年,合赤惕部就開始利用皿腸、幹肉、奶酪等食物,在糧食極度缺乏的嚴冬季節,從其它部族換取大量的牲畜和奴隸,不僅加強了合赤惕部還極度削弱了周邊部族。
再近的就是,準噶爾部與土謝圖汗部之間的戰争,也是合赤惕部在暗中利用糧食操控兩部戰争,要不然這場戰争也不可能打這麼長時間。
如今倒好,劉鼎臣提議合赤惕部再次拿起這一利器,還會不會好使?
且聽他如何運作吧!
劉鼎臣細細揣摸着布爾罕以及大臣們的反應,布爾罕倒還好,大臣們似乎有些擔心。
也不能怪他們,誰讓這個點子都快被用爛了,擔心也是很正常的。
劉鼎臣說道“臣所說的斷絕糧道也不是完全斷絕,而是似斷非斷。
既然我合赤惕部已經決定幫助衮布,與喀爾喀尼決裂。
那麼,就不能像往常一樣再為喀爾喀尼提供糧食。
然而,如果徹底斷絕對喀爾喀尼的糧食供給,則喀爾喀尼敗亡是遲早的事。
這不符合我合赤惕部的利益,我們樂意看到的是兩敗俱傷,而不是一家獨大。
所以,給喀爾喀尼提供糧食供給很有必要,而我合赤惕部又不能這樣做。
”
你這不是廢話嘛!
諸多大臣心裡都是這麼想的。
如果說斷絕糧道是為了拉攏衮布也是為了幫助他,那麼合赤惕部自然不能和喀爾喀尼眉來眼去了。
那你說了這麼多,可有具體辦法?
布爾罕沒有那些個大臣那般短視,他是一部大汗,看得當然要更遠些,這樣才便于決策。
隻見布爾罕略有所思說道:
“此事好辦!
本汗在甯夏鎮有一朋友喚作皮休,乃是甯夏鎮守太監劉興義子。
我們完全可以經他手與喀爾喀尼交易,屆時利益均分。
”布爾罕是絕對不會放棄這麼一個痛宰喀爾喀尼的好機會的。
劉鼎臣聽了布爾罕說得欣慰的點點頭。
“大汗!
臣也正有此意!
”旋即兩人會意大笑。
布爾罕更是揚言:
“有左相良策,不出兩年我合赤惕部定可踏平土謝圖部,征服草原。
”說着此刻布爾罕眼睛濕潤了,他仰天長歎:
“曾幾何時,諸如土謝圖汗部這樣的大部是我們所仰視的,可望而不可及的。
可是如今,他們被我合赤惕部玩弄于股掌之間。
就今日,你我君臣之間的片刻之談,就能決定他們未來生死。
啊!
....”布爾罕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後說道“父親!
您看到了嗎?
布爾罕今天已經走到了這步,距離成吉思汗盛世不遠矣!
不遠矣!
”
布爾罕的宣言深深感染了在座的衆大臣貴人,劉鼎臣率先跪倒在地,高呼“臣等必将鞠躬盡瘁輔佐大汗,重鑄霸業!
”
衆人心中一陣惡寒,這劉鼎臣實在是太會把握時機了。
不過,他們也緊随其後拜呼“臣等必将鞠躬盡瘁輔佐大汗,重鑄霸業!
”
“哈哈!
”布爾罕要得就是這個感覺,他張開雙臂環顧四周,内心對此極度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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