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合有些詫異的看向她。
步天音面色平靜,眺望一望無垠的沙漠,淡淡道:“我們也不是什麼亡命之徒,我也不想采用暴力的手段,但是事出有因,有人告訴我你在這裡,我便不遠千裡過來找你,我不想與你們為敵,也不想與任何人為敵。
在我沒有想到其它和平的解決辦法之前,我還是會選擇用自己的手段。
”
“你的手段倒是很簡單。
”
“我相信素合族長和我一樣,都有對自己很重要的人,不是麼?
我想讓你去救的人,對我很重要很重要。
就像凝風之于你來說一樣。
我想,如果你和凝風之間隻能活一個,你應該也會心甘情願犧牲自己的性命,換來他的平安吧?
”
“那是――你說的,愛人?
”
“素合族長可有談過戀愛?
”
“談……戀愛是什麼?
”
“素合族長可有喜歡的男人?
”
素合的目光一瞬變得有些遙遠,她隐世久了,每日見到的男人也就是村子裡那些五大三粗整天隻會想女人,隻會牧羊,隻會盼望着有人帶着财寶從沙漠上經過好讓他們發一場小财,遇到危險便躲進土裡的族人。
要說唯一讓她心動的,那就是十多年前她遇到過的那個穿着白衣的男人。
那時候的他很狼狽,也很落魄,很年輕也很悲涼。
他腦子有些不清醒,總是說自己沒有辦法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他心高氣傲,卻失去太多。
他想要學到絕世的武功。
于是她告訴他,封入冰棺中修煉絕世神功的法子。
隻是那個男人,如今不知道有沒有從冰棺裡出來?
而這個叫步天音的女人,又是從和得知她隐世在這裡的?
知道他們部落的人少之又少,她記得他隻告訴過那個穿白衣的男人,如果他從冰棺裡安全出來,想找她的話便來漠北。
最北之地。
難道,他們是認識的?
素合的目光有些飄忽。
那邊的步天音卻已讓人開始啟程,他們去了前面鎮子上補給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她同素合兩個人戴了紗帽,便一路向南。
她想見到雲長歌,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
十日後,一行人趕到了銀月。
素合對這熱鬧的地方很感興趣,然而還未等到步天音安排她住進自己的院子,便被一幫侍衛圍住。
為首的人,是個陌生的男子。
步天音将素合交與凝風,下令道:“繞遠路,送她安全回去!
”
“那主子您?
!
”
“不必管我!
”
步天音話音一落,輕功便已施展開來,她從馬上躍起,身體固然疲憊,但還是在空中踢翻了幾個人。
就算不認識對方,她也明白這些人必然是沖她來的,隻要她不在這裡,凝風他們就都是安全的!
她思忖之間,便已掠過幾條街。
長街上,一排持弓以待的弓箭手。
步天音暗罵了一聲,箭雨便如流星一般射來。
铮铮幾聲,路邊的樹上插滿了翎羽。
步天音一個旋身,掠出去數丈遠,将那些人甩在身後。
她目光一凜,想要尋一處隐蔽的地方藏身,餘光卻瞥到大道上正駛來一輛八匹駿馬拉着的大馬車,而駕車之人很是眼熟!
雲楚正在往太子府趕車,卻忽然發現一抹人影直插這邊而來,他的手剛摸到腰上的佩劍,那抹影子已經閃電般掠進了馬車裡!
雲楚身形一僵,心道完了。
果然,車裡傳來雲長歌淡淡的聲音:“滾出去。
”
緊接着,是一個女人恨無賴的聲音,“不會滾。
”
雲楚猶豫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要停下馬車。
就在這時,身後的馬車忽然晃了一下,他卻并沒有再聽見什麼聲音。
雲楚輕輕歎了一口氣,隻得硬着頭皮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繼續趕車。
馬車内。
雲長歌輕衣如雪,皺着眉頭看着突然沖進來卻靠在了車廂上,一臉疲憊的女子。
方才那一晃,是他要扔她出去,但是她忽然委屈的看着他,委屈道:“長歌,外面有人要殺我。
”
而他竟然心軟了。
雖然,别人要殺她,與他沒什麼關系。
他們不過僅有數面之緣,然而她在他的洞房之夜,忽然擄走了他的新娘子,自己穿了一身嫁衣在洞房裡等着他。
而他原本也是沒有打算碰孟碧城的,便順水推舟……或者說是鬼使神差的,他們就發生了關系。
事後她一言不發的突然離開。
事後他赫然發現她竟然不是第一次。
他忽然就很嫉妒,那個得到她第一次清白的男人。
同時,他也有過想殺她的念頭。
既然不是清白之身,何苦來一次次招惹他,她到底有何目的?
然而就在方才,他亦是想扔她出去的,可是,對上她那雙氤氲霧氣的美眸時,竟然一時心軟了。
雲長歌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就那麼突然伸出去,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就像步天音也沒有意識到,她竟然不由自主的哭了出來。
雲長歌的手指沒有絲毫的溫度,涼得吓人,但是他的馬車一如既往的暖和、舒适。
就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的雪夜,他的馬車是這世上最溫暖舒适的地方。
雲長歌這個大騙子,他分明說過自己不會忘記她,可他還是他媽的把她忘了。
步天音忽然伸手,抓住了他抽回去的手,一張嘴狠狠咬了下去。
雲長歌輕輕皺起眉頭,甩開了她,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被她咬破了的手背。
面對雲長歌,步天音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大口喘着氣,抿唇道:“雲長歌,你夠狠。
”
她曾經很有自信的想過,即使他忘了她,最壞的打算是他想不起來兩個人的過往,但是她有足夠的把握讓他重新愛上自己。
可是往往事與願違。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雲長歌忽然開口問道:“你叫什麼?
”
“不知道,想知道就自己想起來。
”
“脾氣真差。
”
“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步天音忍下自己的壞心情,忽然挑了挑眉,雪眸閃亮的看着他。
這個雲長歌,是不是把她忘了,所以他現在說出來的才是心裡最真實的想法?
也就是說,他丫的一直嫌棄自己脾氣差?
好啊,雲長歌!
步天音開口欲怒,雲長歌卻忽然将她拉到了面前,壓着她的頭,輕聲問道:“誰要殺你?
”
“我不知道。
”步天音掙紮了一下,雲長歌卻沉聲道:“别動。
”
他說完,将步天音扯到了身後,馬車雖然寬敞,但也是個狹小的空間,她在他身後,兩個人的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兩個人身上的異香,糾纏在了一起,香氣更加濃烈。
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似乎外面有人将馬車攔住,一人說道:“屬下等奉命追逃犯至此,還請打開馬車讓我等查看一番。
”
雲楚怒道:“胡鬧!
你可知你攔得是誰的馬車?
!
”
那人又道:“還請太子殿下開車讓屬下檢驗。
”
雲楚剛要破口大罵,卻覺得身後一陣響動,一直素白的手掀起了車簾,雲長歌露出一張完美的容顔,笑道:“薄大人。
”
薄恒跪地行禮,身後的一幹人等也紛紛随他跪了下來,他恭恭敬敬道:“還請太子殿下不要為難屬下。
”
“奉了誰的命?
”
薄恒面露難色,但還是拱手道:“是璃姬夫人!
”
車廂裡的步天音自是聽得一清二楚,心裡忽然湧出一絲不妙的預感,她這才回來,璃姬便知道了她的下落,是不是那院子裡的人全部被她抓了起來?
薄恒微微擡起頭,目光想透過雲長歌看到車裡的情形,但是雲長歌身子雖然清瘦,卻不偏不倚的把他的目光擋了個正着,他根本什麼也窺不到。
雲長歌笑道:“本宮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也沒有她要找的人。
”
薄恒張了張口,雲長歌卻已經将簾子放下,懶洋洋的吩咐道:“走吧。
”
雲楚冷冷的白了薄恒一樣,駕車離開。
薄恒無奈,隻得憤恨的看着馬車從他的視線裡離開。
雲楚的耳朵立了起來,專心聽馬車裡的動靜。
步天音問道:“為何要救我?
”
“我……不知道。
”雲長歌的确不知道,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出手救她。
馬車又走了一段,步天音忽然要求下車,雲長歌也并未攔她,讓雲楚靠邊停下,步天音下了馬車,從懷裡抽出一隻香囊遞給雲長歌。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雲長歌低頭看着手裡的香囊,修長的手指挑開銀線,一道銀光從裡面掉了出來。
那是一條銀鍊,上面有一顆紅豆。
紅豆生南國。
他忽然想起這樣五個字,好像,曾經有誰不止一次的對他這樣說過。
所以他才會如此記憶深刻。
是誰會對他說這樣的話,用那樣一種深情款款的語氣?
另一邊,步天音繞路趕回了皇城西南的那處宅院。
她不能确定璃姬是不是發現了這裡,也不曉得凝風帶素合是否回到了這裡。
步天音在門外觀察了一會兒,并未發現任何異樣,她繞到了後門,注意到門檻上有幾滴皿迹。
她面色一變,抽出腰間短笛,推門而入。
走了沒兩步,身後便傳來一陣疾風,她回身便是一掌,待看清楚來人之後急忙收回手,那人也認出了她,也急急收了劍!
襲擊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飛羽。
步天音皺眉道:“怎麼回事?
”
飛羽四下環顧,确認并未有人未遂,才道:“是璃姬,她發現了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