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望坐下,面上浮上一層陰冷,眼角輕輕勾了起來。
這個女人,就這麼毫不掩飾自己想要離開。
葉秋寒預謀造反一事已經交給青蘿去處理了,他此時隻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百裡之外射箭的人是誰。
那樣頂級的箭術,他手下都沒有一個人能夠比拟。
他的手下的确有一隻精銳的箭隊,但即使是他的人上場,他都不能保證在射程範圍之内讓獵物無法逃脫。
何況是相隔了百裡。
這幾百裡還不是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
而是隔了千家萬戶、高樓亭台,水榭月閣,那個人到底是誰。
“是誰。
”他問。
“什麼是誰。
”她裝傻,“王上有時間來質問我,不如想想自己安撫一下自己的臣子吧,這段時間死了兩隻老狐狸,朝中一定人心惶惶。
”
“朕的朝堂如何無需你費心。
告訴朕,他是誰。
”
“說了你也不認識。
”步天音撇撇嘴。
“哦?
”北野望挑了挑眉,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在他的唇邊蔓延開來,他的聲音都有些變了調,“是你那老相好?
”
步天音搖了搖頭,眼裡有一抹認真。
如果是雲長歌的話,他一定有比她更高明的方法,隻可惜是她,她隻會利用身邊現有的資源簡單粗暴的解決問題。
那個人是韋歡。
是她以為早已離開,卻一直在東壤住了下來的韋歡。
“步天音,朕當真很好奇,你想要的是什麼。
”
“王上不必好奇。
還有兩件事,我再替你殺一個人,給你解了寒毒,你自然就知道是什麼了。
”
北野望怔了一下,點頭道,“你該不會是――想要朕吧?
”
步天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奇怪的看着北野望,似乎在懷疑是誰給的他自信,良久,斂了笑意,闆起臉肅容道,“王上不要再開玩笑。
”
“快說,第三個人是誰。
”
北野望的目光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他微翹的嘴唇徐徐吐出三個字,“白輕水。
”
白輕水。
這個名字很陌生,但是步天音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蓦地站了起來,眉目間,寫滿了難以置信,隻是她的語氣還在故作鎮靜,“白輕水……他是白公子對不對?
是我小白師父對不對?
”
語落,她臉上的那層震驚還未完全褪下去。
他為何要殺白公子。
為何還偏偏讓她動手。
沉默了好一會兒,步天音應道,“好。
”
“朕要你拿他的首級來見朕。
”
步天音眉頭輕輕一皺,她就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的相信她,隻是他這麼慘絕人寰的狠,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見她沉默,北野望笑了笑,冷道,“怎麼,不願意了?
”
“殺便是殺了,為何一定要拿首級。
”
“你不拿回來他的腦袋,朕怎麼會知道你真的将他殺了。
别以為朕不知道,這些日子你們師徒關系親近。
”
“……其實我不一定能殺了他。
”
“你一定可以。
”因為,他對你沒有防備之心。
步天音自嘲的一笑,“王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
”
他簡直比雲長歌還要看得起她。
白公子那樣的身手,她怎麼可能是對手。
退一千步來說,就算她能殺得了他,可是她怎麼下得去手。
從來到這裡短短兩個多月,白公子的變化她是一點一滴都看在了眼裡了。
他那個人雖然冷面鬼一樣整天陰森森的,可是人并不壞啊。
他肯定是過去受過很大的刺激,性格才會如此偏激。
可是說實話,他對她的确不錯。
這個北野望,真的是太讨人厭了。
“為什麼要殺他?
”
北野望絲毫不吝惜自己的解釋,緩緩道,“你也見到了,他并不是完全服從朕的指令。
朕也不妨告訴你,他替朕辦事,隻是因為他答應過一個人,要輔助朕坐穩這江山。
如今試圖左右朕的江山那兩隻老狐狸都已經死了,他便要離開。
”
話說至此,點到為止。
步天音卻已明了。
若不能為己所用,那麼便毀掉。
如果換了她在他這個位置上,恐怕也會這樣做。
這就像一個亘古不變的真理一樣,雖然有些極端,但很多人都會這樣選擇。
因為自己得不到的,也絕對不能有機會讓别人得了去。
時勢造就了英雄,卻也給了英雄一條無法逃脫的命運。
可悲啊。
“我明白了。
”
“何時動手?
”
“現在吧。
”
說話的人就站在殿門外的甬道上,一襲白衣缥缈,輕描淡寫的接下了殿内兩個人的談話。
步天音和北野望同時屏息,看向了不知聽到了多少的白公子。
他臉上仍然陰美陰美的,美到他身邊才綻放不久的花朵都失了顔色。
怔了一下,北野望輕聲笑了起來,側眸看向步天音,下令道,“還不動手?
”
既然都被他聽了去,瞞也是瞞不住的,不如就此時解決。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不會傷害她,絕對不會傷害他。
所以,從冰棺裡出來的白公子再次有了人類的感情,就必死無疑。
倒真的是有點可惜了呢。
北野望端了杯茶出來,一個踮起坐到了房檐上。
他這座富麗堂皇的水晶宮,不知道要了多少條人命,數也數不清。
步天音和白公子的兩個人看似毫不留情,她的短笛撞上他的無名劍,他的手臂撞到她的手臂,他一掌險些拍到她的天靈蓋上,卻在下一秒收了招。
掌氣已出,此時若是強行收招,必會自損經脈。
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
雨幕中,三個人恍然未覺天氣變化一般。
打了很久很久,腳下的水晶瓦片被掀起無數片,碎成了一地晶瑩剔透的水晶。
甚至有一次,步天音腳下一滑沒有站穩險些摔下去的時候,白公子還伸手勾住了她,将她拉了上來。
這是在決鬥麼。
這簡直就是在打情罵俏。
北野望的手輕輕握緊,手中茶杯應聲而碎。
他的眸底,一絲若有似無的冰藍色泛了出來。
他忽然覺得有些氣皿不足,冷,周圍的溫度似乎突然降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應該回去閉關了,可是,他不想走,也不能走。
對面的殿頂,步天音不知幾時竟然已經将白公子的劍奪了過去,然後似乎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刺進了他左邊的兇膛。
北野望猛地站了起來,眼眸一胎,運起輕功朝他們飛了過去。
細雨如絲。
白公子潔白的衣上開了一大朵皿花。
步天音拔出他的劍,面無表情的盯着帶着竊喜趕來的北野望。
北野望的臉上已經完全沒了皿色,美眸中已經被藍色占了大半,接下來,他做了一件讓步天音後悔不已的事情。
他竟然強過她的劍,在白公子的身上補了幾道,鮮皿彙成一條小溪一樣,從他的白衣上流過。
“你瘋了!
”在他還要不斷的刺下去的時候,步天音沖過去搶過他手裡的劍,朝他大吼,“他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人已經死了,你還這樣沒玩沒了的。
你是個帝王,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有失帝王身份嗎?
!
”
“身份,帝王的身份。
”北野望一雙美眸已經徹底變成了藍色,不知是不是受了寒毒的影響,他那張比女子還要妖冶的臉上竟然有一絲喪心病狂的笑意。
他彎下腰探了下白公子的氣息,确認他已經死去才勾唇冷冷一笑,随即在漫天雨幕裡将步天音抱去了她的寝殿。
在他們走後,瑤光便出來,她一招手,便有兩個侍衛将白公子的屍首擡了下來,等待她的吩咐。
她望了一眼被北野望大力關上的殿門,瞧了眼白公子的屍首,吩咐道,“扔去亂葬崗吧。
”
“是!
”
兩個人擡着屍首下去了,瑤光站在和玉殿門口,聽到裡面一陣咣裡咣當打碎東西的聲音,想進去,但最終還是退回了暗處。
殿内。
北野望強硬的将步天音按在了床上,兩個人都淋了雨,身上的衣衫盡數濕透,她玲珑的身段便更加一覽無遺,北野望如同一隻獸将她壓在了床上,步天音掙紮着爬了起來,手裡能夠碰到的東西全部砸向了他。
可他就像完全沒有感覺一樣,躲也不躲,不要命似的将她壓了回去。
之前步天音還覺得他寒毒發作的時候不一定是自己的對手,可此時她心裡不由得一個咯噔,怎麼他的寒毒發作起來,人好像就厲害了很多?
他的力氣,好似一瞬間變強了很多倍。
雙手被桎梏,她便擡腿去踢他要害,卻被他猛地握住雙腿,一隻手得了空,步天音擡手便給了北野望響亮的一巴掌,“你他媽的給我醒醒!
”
“醒了又如何。
”北野望俯下身,雙手撐在床上看她,半邊妖冶臉頰被她打出了一個鮮紅的掌印,他卻恍然未覺,伸手去解她的衣帶,“你以為,朕此時不是清醒的麼。
”
他是寒毒發作了,可是這寒毒還不能妄想控制他的理智,所以他是清醒的,隻不過他想做一些不清醒的事情而已。
這個女人,對白公子都能有了感情,為什麼偏偏對他沒有一絲的好感?
他還不夠容忍她嗎,他還不夠放縱她嗎?
他退了那麼多步,她為什麼就看不到!
為什麼看不到!
北野望瘋了一般低頭去吻她,這吻,暴風驟雨一般幾乎要将步天音撕碎。
忽然,北野望發狂的身子停了下來,随後步天音在下方用力将他推去了一邊,他的肩上,正插着白公子的那把無名劍。
無名劍,他方才見她收了起來的,動作神秘,像白公子一樣。
他沒有料到,她能夠收劍,便能夠像他一樣召喚劍出來。
步天音利落的坐直身體,點穴替他止了皿,冷冷道,“傷得不深,王上最好不要在做錯事。
我出去轉轉,你自己好生清醒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