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萍水園原路返回的時候,東鄰的胖小姐還在努力不懈的爬雲長歌的牆頭,步天音實在看不下去幫了她一把,屈指一彈,木質的梯子瞬間崩散,胖小姐啪一聲巨響砸到了自家丫鬟身上,丫鬟,卒。
步天音咂咂舌,搖着頭離開。
南織再見到步天音,眼神中竟然閃過一絲揶揄之意。
步天音摸了摸自己的唇,笑容有些無奈。
雲長歌那厮,竟然敢咬她!
哼,先忍了,總有一天要咬回來的!
東平堂。
賭場白天不營業,這裡的生意都是天黑才開始的。
一樓的最裡面那間半開的房子,門前是一道十二扇大屏風。
門上垂着紫色的水晶簾子。
進門也是一道屏風,不過隻有六扇。
厚重的紫色窗簾隔住了外面的日光,屋内光線暧昧不清。
榻上,一名紅衣男子慵懶的側卧,邪佞的美眸在暧昧柔和的光澤下閃着幽幽冷光。
曲無情挑起半跪在榻邊隻穿着抹兇長裙女子的下巴,聲音魅惑的說道:“玲兒,一會兒你陪我去床上躺會兒可好?
”
這話中之意再明顯不過。
曲無情已經很久沒有點人陪他睡覺了,玲兒又驚又喜,有些不敢相信這莫大的幸運竟然落到了自己頭上,她手足無措的跪下去磕頭道:“奴婢、奴婢知道了!
”
曲無情從香軟的榻上微微起身,伸手去扶她:“你是新人,日後和坊裡的姐妹好生相處,我必不會虧待與你。
”
“是,堂主。
”玲兒俊俏的臉紅得像蘋果。
她這般我見猶憐的小女人模樣令曲無情心中一動,“玲兒,你這樣太可愛,不如我們……”
他頓了頓,突然語氣一轉:“你且先下去。
”
玲兒一怔,竟然不敢擡頭去看他,她伺候他雖然沒幾日,卻也聽其他的姐妹說堂主的性格陰晴不定,她便沒有在意,緩緩退了出去。
曲無情唇角噙着笑,慢慢轉過頭去,深沉美目中透出一絲玩味:“是你。
”
話音畢,軟榻的後方,白色羊絨地毯上突然出現一雙銀色短靴。
步天音收回抵在他背後的匕首,靈活的在指間轉了一下,而後握住鋒利的刀身,将匕首手柄的方向遞給曲無情。
曲無情皺着眉頭去接回他自己的東西。
方才,也是她用這把匕首抵住他的後心,讓他不得不趕玲兒出去。
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又是什麼時候取下他藏在簾子裡的匕首的?
他當真,沒察覺到她的一絲氣息。
曲無情忽然覺得,面前這個有着傾城之色并且在盯着他笑的女人有些恐怖。
很久之前她戴着面紗出現的那次令他突感起來的興趣,熱度也在急切冷卻。
他是喜歡與衆不同有趣又長得美的女人沒錯,但是若這個女人比他還要厲害,他的興緻便減了一半。
盡管如此,多年來的習慣還是讓曲無情露出官方性的一笑。
這笑,看在步天音眼中格外的賤。
步天音開門見山問他道:“我問你,你可有辦法聯系到明月閣的人?
”
曲無情臉色一變,卻仍然是笑着問她:“步大小姐,好久不見,别來無恙?
”
“無恙得很。
”步天音接下他敷衍的話,再度問道:“你有辦法聯系他們?
”
曲無情道:“我東平堂有什麼聯系不到的人物?
隻是不知曲某若幫了步小姐,小姐打算如何回報?
”
“回報麼。
”步天音輾轉走到桌前,拿起一隻玉盞捏在手中,“啪”的一聲玉盞被她捏碎,細碎的粉末自她雪白的掌中流出。
曲無情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生生将一隻玉盞捏成了粉末,這樣的内力,連他都沒有。
她是在暗示,如果不說,死路一條麼?
沉默了幾秒,曲無情赫然笑道:“曲某掌管東平堂大局,自然不懼他人的威脅。
”他緩緩起身,沒骨頭似的走到步天音面前,想伸手去摸她的手,但心中總歸是有所忌憚,便看了一眼,惋惜道:“美人這樣一雙幹淨漂亮的手,不該沾染人命的。
”
“還記得那次的賭局麼?
”他換了語氣感慨道。
步天音半眯起眼眸,看着這個年少老成的人:“你想再比一次?
”
曲無情苦笑着搖頭:“若說這次比小,恐怕你會捏碎我那幾顆價值連城的琥珀骰子。
”
見他直勾勾盯着自己,步天音忍不住惱道:“再看就剜了你這雙眼睛!
”
“小姐的容貌,當有一副溫婉的性格。
”
“格”字出口,曲無情手中的匕首已經刺了出去!
曲無情的招數十分詭異,他手間握住的分明是一把匕首,可是卻被他使出了大刀的氣勢。
他刀刀相逼,毫不留情的劈向步天音的腦袋。
好像她的腦袋是西瓜,他要從中一劈兩半。
――結果是他自然是傷不到她的。
步天音出手的動作看似緩慢,實在迅速至極,在那匕首距離自己不足半寸的時候将其夾住,兩根手指輕輕一轉,那被曲無情珍藏多年鑲金戴玉的匕首瞬間被夾成了兩段。
鑲在匕首柄上的金箔和玉片掉落在地上……心愛的匕首眼睜睜在自己面前碎成了兩片。
曲無情一掌朝步天音拍過去,大怒:“你知不知道這匕首多少錢?
!
”
“知道屁,小氣鬼!
”步天音靈活的避開。
“女人,休怪我手下無情!
”曲無情一掌緊接一掌的拍出,一掌比一掌卯足了力氣,他一邊拍一邊控制不住自己的神色,俊美的面容變得猙獰起來。
步天音跑的滿頭大汗,她忽然不再躲了,做了個“停”的手勢,曲無情怎會給她機會,見她停了,一掌便打了過去!
擦!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啊!
不給你亮兩手真的你當本小姐是好欺負的啊!
步天音在心裡爆了粗,一掌迎着曲無情的,硬生生接了過來!
曲無情被打得身子踉跄着連退了好幾大步,唇角留下一絲鮮紅。
他也不去擦,任由粘稠的皿液滴在他同樣鮮紅的衣上,她看着步天音忽然笑了。
外面的人聽到裡面的動靜,沒有他的允許卻不敢進來,隻能在外面焦急的喊道:“堂主,發生了什麼?
”
曲無情道:“我無礙,不要進來。
”
步天音隻想給他幾分顔色看,遂隻用了四成功力,卻不想還是傷了他。
她毀他的東西在先,他生氣很正常,隻是下狠手是她沒有想到的,如今她也傷了他,也算扯平了。
步天音怔了怔,五指一抖,一把華麗的短匕首被她握在掌間,她行至曲無情面前,像剛進來時那樣将匕首柄遞給他,用商量的語氣同他說道:“我不想跟你打,你也打不過我,我隻是想知道同明月閣聯系的方法。
這匕首我要送給你,我從這裡出去後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
如果你答應,就接下它。
”
銀質匕首,短小精緻;女人的話,軟硬兼施。
半晌,曲無情朝她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