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過來時,步天音輕輕歎了一口氣,身體還處在那種酸澀脹痛裡久久不能回神……
她要收回一句話,雲長歌才不是什麼清心寡欲的人,他就是……不行,禽獸這兩個字哪能形容他?
“你在罵我?
”雲長歌伸過手來攔住她勉強還能撐得上纖細的腰肢,将臉貼在她光滑的背上,“牙齒咬得那麼響,你不承認我也不相信。
”
靜了半晌,步天音才恹恹道:“你知道我今天就帶兵出戰了嗎?
你昨天還這樣,你不怕我路上吃不消麼?
”
昨天他要了她幾次?
她清醒時能記住的就不說了,她睡着了以後呢,這厮又做了什麼?
禽獸,雲禽獸!
雲長歌笑道:“反正你是坐馬車,路上就是睡覺誰會管你?
”
“韋歡會監督我。
”步天音道。
老皇帝會讓韋歡跟她出征,才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朝裡那麼多的人都可以用,為什麼偏偏會是他?
雲長歌半撐起身子來,輕柔的把她臉上粘着的頭發捋到耳後,柔聲道,“天還未亮呢。
”
步天音一聽他這語氣就覺得不對勁,黑着臉要起來,卻被他猛地扯了回去,她哀嚎:“雲長歌,你不是人啊!
”
“随便你怎麼說。
”
然後,她就在昏昏沉沉中勾住了他的脖子,像迷失在大海裡的人,抱住了木闆,漂浮起落,意識漸漸不屬于自己。
明明不想由着他去,可兩個人不知道怎麼最後又糾纏到了一起,天色将曉時他才放開她,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
“北野望那個人,勍敵不可小觑。
萬事小心。
”
“北野望的軍隊進可攻,退可守,你在被動,用兵切忌猶豫。
”
“步天音,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以你的頭腦,足夠解決。
到時你若不肯回來見我,那我就隻好親自去見你了。
”
……
步天音已經沒有力氣再回答雲長歌的話,依稀隻記得他說了這麼兩句話,她想反駁,可是卻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外面的天稍微亮了一些,雲長歌已經離開了。
如果不是一床的淩亂和身體的酸痛,她幾乎就要以為是做了一場春夢。
在她以為自己猜不透雲長歌是如何打算的時候,在她就要帶兵出征的前一晚,他突然來見她了。
雲長歌……她當真越來越猜不透他了,可是越是猜不透,他越是像一顆毒藥,狠狠占據了她的心尖。
還有他說的那幾句話,她當時無力反駁,眼下仔細一想,他真是瞧得起她。
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的時間能幹什麼?
她也想速戰速決,可是知彼知己才能戰勝對方啊。
還有北野望那個人,雖然隻有過一面之緣,但是他給人的感覺就像一把刀,那樣淩厲而冷酷。
一個月,一個月她肯定是辦不到的。
步天音望着帳頂發了會兒呆,起身披了見衣服,讓南織去準備熱水。
南織面色古怪的看着她,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的樣子,這屋子裡的味道……怎麼也是如此熟悉?
像是……男女歡愛過後的味道。
這種味道她之所以能夠判斷出來,是因為明月閣的女殺手也有修行媚術的,她們武功算不上太高,但是媚術能夠代替武力,讓男人失去抵抗的能力,隻被她們迷惑,偶爾會兩個人一起執行任務,都是會媚術的殺手進去惑敵,她蹲守在外面。
可是,如果小姐真的跟人那個啥了,那男人會是誰?
她在隔壁,為什麼沒有聽到一點的動靜?
南織心中正在猜測,步天音已行至窗邊,一把推開了窗,鹦鹉被她開窗的動作吓了一跳,在籠子裡蹦來蹦去的,她眯着眼睛打量着鹦鹉,若有所思。
南織心中雖然有猜忌,但是不動聲色的讓人去備了水。
步天音沐浴時幾乎從不用人伺候,偶爾雪笙會替她洗頭發。
今日步天音要出發,難得雪笙起了個大早,她眨着朦胧的眼睛要進去伺候,卻被南織攔下了,“不用進去了。
”
“啊,為啥啊?
”
南織沒有理她,越過她說了句别的,“你要回去補眠嗎?
還是去檢查一下小姐有沒有忘帶的東西?
”
雪笙愣了一下,道:“我去檢查檢查。
”
說着就打着呵欠進了小庫房。
洗過澡之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好在是冬天,衣服厚領子高,她還有自己做的圍巾,身上的痕迹都能遮住,隻是手背上那塊粉紅色的牙印是怎麼蓋也蓋不住的,她擦了幾層粉都能看出來,氣得一咬牙,想咬雲長歌了。
他怎麼能咬她,還咬在這麼明顯的地方!
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雪笙在檢查步天音的包袱,熱水桶被下人撤下去以後,南織進來給她梳頭發,步天音高高的領子遮住了脖子,跟平時差不多,似乎沒有哪裡不同,但是她卻覺得,她似乎哪裡看起來又不一樣了。
“等下,”步天音拿起一根發帶給她,說道:“别梳了,上戰場還要什麼發型,給我系上就行了。
”
“哦。
”南織滿腹狐疑,語聲微低,步天音探頭瞧了她一眼,笑問道:“你怎麼了,還是……我怎麼了?
”
“南織沒怎麼,”南織頓了頓,道,“小姐也沒怎麼。
”
“那你為什麼一直瞧着我?
”步天音笑道,“難道我又變漂亮了?
”
南織也笑道,“小姐的确是漂亮好多。
”
步天音心知南織是個極其精靈的人,她本也沒打算隐瞞她,一手點着梳妝台的桌面,看着她在自己背後輕緩的束起長發,她開口說道,“昨天雲長歌來了。
”
南織心下一驚,心知隐隐猜測的什麼仿佛得到了印證,步天音淡淡道,“然後我們做愛了。
”
做愛……
這兩個字,說的人覺得沒什麼,聽得人卻萬分不好意思,過了好久,南織才緩緩道,“原來是公子。
”
“這下是不是放心了?
”步天音輕笑着,擦了一點胭脂,口中說道,“看你一副心神不甯的樣子,還以為我偷了男人了吧,我說我跟他做愛,你臉紅個什麼勁兒?
這隻是情至深處身體不由自主會做出來的反應,亘古便有,更是天經地義。
”
或許南織會覺得他們無名無分,做出這種事情讓人羞愧,但那是她腦子裡的思想,她怎麼想她管不到更沒有辦法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到别人身上。
但是名分為何一定要束縛人的思想?
古人就是古人,思想守舊,不肯接受新鮮事物,這就是為何落後,為何發達不起來的原因。
心中幽幽一歎,雪笙推門進來,手裡拿着一套銀色的盔甲,步天音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一套東西,一問才知道,竟然是沈思安送來的。
步天音看也沒有看就說道,“還回去,他的東西我不要。
”
雪笙不明所以,但也明白小姐說的話她必須照做,如今的小姐比當年的夫人還要難伺候百倍。
她正端着那套精緻的銀甲往外走,卻被南織叫住了,南織接過來翻看了兩下,步天音知道南織識貨,便也湊了過來,問她,“怎麼,好東西?
”
南織看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不太确定眼前見到的,猶豫中帶着一絲驚訝的肯定,語氣複雜道,“是雲昔甲。
”
“雲昔甲?
”
南織沉沉的目光仍然在打量這件铠甲,仿佛這是世間至寶,讓人看了一眼,就不願離去,“雲昔甲相傳是雲滄大陸上曾經最富饒的國家——青善古國的國寶。
青善古國遺迹消失了很多年,這件铠甲就不知去向,沒有想到,竟然在沈王爺手中。
想必他早些年帶兵打仗,也去過很多地方,才得到了這件寶物。
”
“寶物,怎麼說?
”步天音才不管這東西是沈思安怎麼得來的,他燒殺搶掠來的,他買來的,他賣主求榮換來的都跟她沒關系,她關心的隻是這件盔甲有什麼厲害的地方。
南織道,“據說,它能夠刀槍不入……”
噗。
步天音沒忍住笑出聲音來,這個,這個詞,真的不是一般的俗氣啊。
她笑過之後,面色陡然一變,在南織的詫異裡飛快的拔出了她背上的劍,寒光一閃,這件銀甲便被她挑起,在空中,狠狠受了她一劍。
一劍下去,南織的劍竟被折彎,這件盔甲卻絲毫唯有損壞。
步天音把劍還給她,看她似乎有些心疼的看着這把劍,問她道,“怎麼,南織的劍是不是很貴重?
”
南織低聲道,“沒有。
”
隻是,這劍是公子很多年前送給她的,這把劍跟了她很多年,又削鐵如泥,說沒有感情,怎麼可能呢。
這些年賠在她身邊的沒有一個人,但是,卻有一把劍。
她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心疼,但步天音哪裡能看不出來她的心思,她笑着搖頭,一手拂過劍身,隻見她掌心冒出微弱的光芒,彎曲的劍身竟然已恢複如初。
南織詫異道,“這……”
“行了,是我不好,沒有詢問你的意見就擅自用了你的劍,喏,沒事了。
”步天音把劍還給她,自己又看起了這件銀甲。
“好像,有拆線的痕迹……”步天音揪着一處隐藏的線頭,悶聲道。
南織也看了看,說,“應該是改成了女子的小号,這件銀甲最初肯定是給男子穿的,小姐如果要穿的,會大很多。
”南織摸了摸閃着銀光的銀甲,道,“據說,當今天下鑄劍山莊都無法造出這樣的銀鐵來。
小姐,這是寶貝。
”
步天音輕笑了笑,這麼說,沈思安是送了她一件寶貝?
啧啧,本來不想要的,但是既然她缺一件盔甲,他又送來了,那麼,她就做個順水人情,收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