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蘿不管他怎麼想,徑直走到第一個籠子前。
結果那隻畢方鳥,看都沒看她一眼,那小眼神,好像對她不屑極了。
沈月蘿也學它的樣子,撇撇嘴,“哼!
小樣,還敢蔑視我!
”
一路走過每個籠子,每隻畢方鳥反應居然都是一樣的了。
還真應了蘇提的猜想,沈月蘿感歎,原來小景也是獨一無二的。
離開曲家時,曲氏急急忙忙的端了個瓦罐,追上沈月蘿,交給她。
“妮兒,這是娘炖的雞湯,上面的油都撇幹淨了,你拿回去,送給王爺!
”
“送給他幹嘛,”沈月蘿打開蓋子,頓時香氣撲鼻,可把她饞的要死。
曲氏佯怒拍了下她的腦袋,“你要想吃,娘回頭再給你炖,這可是專門炖給王爺的,裡面加了幾味中藥,藥不多,能補身子,對他的傷有好處。
”
“娘,您怎麼知道他受傷了?
”沈月蘿蓋上瓦罐蓋子,問她。
她這一問,倒把曲氏問的納悶了,“王爺受傷的事,你咋不知道呢,他們回去沒說嗎?
”
沈月蘿茫然的搖搖頭。
想到龍璟說,受傷是因為她,後來又說不是,弄的她以為龍璟是逗着她玩。
曲氏歎了口氣,“還不是昨兒村裡在重修堤壩,你鄭叔也在,所以我才去送飯,哪裡曉得碰上意外,總之,要不是龍璟推了娘一把,替娘受傷,現在躺在床上的,就是娘了,我以為你知道呢,剛才就沒問,你們不是住隔壁嗎?
他受傷你咋能絲亮不知情呢,你這孩子,也真是的!
”
“我……”面對曲氏的責怪,沈月蘿倒也沒話可說。
難道真是她小肚雞腸,把龍璟往壞處想了?
坐上馬車,剛離開村子沒多遠,一道花白身影,便從路邊竄了上來,直接竄進馬車裡。
秋香吓了一跳,“呀,它……它怎麼上來了?
”
小景乖巧的趴在沈月蘿身邊,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腳面,顯然它是舍不得沈月蘿離開。
“小景,不是我不帶你進城,隻是進了城之後,你就不能時常進山了,到時會把你悶壞的,”沈月蘿撫着它的腦袋,把它揉的舒服了,小景便一動不動的閉着眼享受。
秋香雙手按在兇口,害怕的縮在角落,“主子,你在跟它說話?
它是野物,怎麼能聽懂你說了什麼?
”
沈月蘿戳了戳小景的圓腦袋,笑着道:“它是野獸,可它也很聰明,你以後在它跟前說話得注意,當心它記仇,日後報複你!
”
“不是吧?
難道它成精了?
”秋香一副見鬼的表情。
這時,小景忽然擡頭,用一雙豹眼,似警告的看了眼秋香。
“哇,天哪天哪,它真聽懂了!
”一路上,秋香就在不斷的驚歎中,跟小景相處了一路。
等到馬車進了永安城時,她已經不怕小景了,大約是把它當成狗,這樣比較容易接受些。
進了永安城,沈月蘿瞅着自己懷裡抱着的雞湯。
這雞湯不能總抱着,她得送給龍璟。
可是回了宅子,卻得知龍璟不在,去了議事府衙。
沈月蘿沒法子,隻有讓根生趕着馬車,又追去了議事府衙。
府衙的人都認得沈月蘿,她一路暢通無阻的走進去,也沒人敢攔着。
她走在前面,秋香帶着小景走在後面。
突然來了一隻花豹,這可把議事府衙的人吓的不輕。
一個個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生怕跑慢一步,就得被野豹當成食物,填了肚子。
小景卻優哉遊哉的,走的極慢,好像還在欣賞周圍的風景。
不得不說,有了小景在身後跟着,沈月蘿的氣場,都得升好幾個層次。
豈是威風二字,可形容的。
遠遠的,看見小春候在前廳外,等着主子在裡面議事。
“小春,你過來,”秋香快步走過去,将他拉到一邊。
“你們怎麼來了?
不是說去鄉下了嗎?
”小春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
沈月蘿看了眼昏暗的廳堂,“你家主子,我早上走的時候,他還在躺着,怎麼我回來了,他就坐在這兒議事,他身上的傷都好了?
”
小春愁眉苦臉的道:“哪能呢,王爺受了傷,也不肯好好的留在宅子裡養傷,非要到府衙來看看,小的攔不住,隻有陪着他一起來了,沈姑娘,您來的正好,快去勸主子休息一會吧,再這麼坐下去,傷口肯定要裂開!
”
秋香聽的心驚肉跳,“王爺怎能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萬一感染了可怎麼辦!
”
沈月蘿心知他們說的都是實情,尤其是現在的氣溫,傷口如果沾上汗液,不發炎成怪呢!
“你們在外面等着,我進去瞧瞧!
”沈月蘿将瓦罐,塞給小春抱着。
稍稍理了下自己的頭發跟衣服,伸手一摸,發間的簪子,還是一樣插着。
别看她嘴上不說,心裡對這支簪子,可是喜歡的緊,除了睡覺的時候,其他時間都不舍得摘下。
夜裡,她對着燈光,仔細看過這支簪子,發現上面刻着很小的一個‘蘿’字。
按說買來的時候,不可能是店家主動刻上的,要麼是龍璟物特意吩咐的。
要麼,還有可能是龍璟親手刻上去的。
這個想法隻是她的猜測,沒什麼依據,但是直覺告訴她,**不離十。
她今兒穿着一襲乳
她今兒穿着一襲乳白色的長裙,上面繡着暗色小花。
裙擺處,更是鋪散着,一圈綠色翠竹。
發型也是秋香幫她梳的,很簡單也很常見的樣式。
但對于不怎麼打扮的沈月蘿來說,無疑是精心裝扮。
當她邁進廳堂時,兩邊各坐着幾個人官員,加起來至少有十幾人。
因為她的進入,衆人的談話聲,戛然而止,全都轉過臉來看她。
各人看她的眼神不同,想法也不同。
龍璟坐在首位,臉色跟唇色都很白,坐在太師椅上,腰身也不如以往硬朗,微微佝偻着。
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撐在椅子把手上,試圖減輕點痛苦。
這些在場的官員裡,也有一兩個不認識她的。
就比如王莽手底下的一位副将,看見沈月蘿穿的并不好,除了眉宇間高傲的神采之外,還真找不到什麼亮點,便以為她是婢女。
于是粗氣嚷嚷道:“你來的正好,再去泡一壺茶來,說了這麼久,王爺跟各位大人們都渴的不行!
”
吩咐完了,卻見站在廳中的女子統一動不動。
那副将奇怪又憤怒了,“咦?
你是哪裡來的小丫頭,聽不懂人話嗎?
叫你去使勁茶,你傻站着幹什麼?
”
坐在他旁邊,另一年輕副将,戲笑道:“怕是這小丫頭,也被我們王爺的絕代風姿迷的魂不守舍,你這會說什麼,她定然都聽不見!
”
此言一出,其他不知情的人,也跟着一起哄笑。
王莽自然知道沈月蘿是誰,陳羽也知道,不過他們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出面呵斥自己的部下。
因為他們也想看看,這位即将成為永安王妃的女子,還有什麼值得他們尊敬的能耐。
當然了,他們之所以這麼想,也并非故意刁難。
沈月蘿這段時日,奔波在抗災的路上,她所做的事,他們這些人全都心知肚明。
所以呢!
惡意沒有,純屬他們的習慣而已。
龍璟握拳放在嘴邊,悶聲咳了兩下。
似是在提醒沈月蘿,不必理會。
然而,沈月蘿可不這麼想,她需要立威,需要讓龍璟身邊的這些人,再不敢輕視她。
“這位官爺,我想你錯了,我聽的懂人話,可你說的卻不是人話,”沈月蘿微笑着,雙手背在身後,慢慢的踱步走過去。
安義臉色一變,肯定是怒了,“小丫頭,你敢罵本官說的不是人話?
我看你是找死!
”
龍震天養的武官,都是脾氣暴躁的貨。
跟龍璟養的官員,完全不同。
隻見安義雙掌猛的拍在椅子扶手上,整個人騰空而起,一手握起爪,就要朝沈月蘿的脖子掐上去。
武者,本性都是莽夫。
刺激不得,一旦激怒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以武力降服,而不是靜下思考,自己是否有優勢,對方是否有劣勢。
沈月蘿身子一側,很輕松就避開他的爪子。
她是閃開了,安義撲了個空,要不是擁有多年實戰經驗,非得臉朝下,摔趴在地上不可。
還沒等他站穩呢,一道花白的身影,就從外面竄了進來,徑直朝安義撲了過去。
來勢洶洶,把一屋子都驚住了。
“小景,過來,”沈月蘿負手站着,朝小景招了招手。
小景此刻正站在安義的肚子上,警告的對他龇牙,随即一個跳躍,跑回沈月蘿身邊站着。
廳中這一變故過後,除了龍璟之外,所有人都面露驚恐。
看沈月蘿的眼神,跟看妖怪似的。
最後,還是王莽率先反應過來,輕咳了聲,喚醒呆滞中的衆人,“沈姑娘,真乃奇人異士,連野豹都能馴服,下官佩服!
”
陳羽也趕緊打哈哈,“那是,沈姑娘豈是普通人,即将成為我們永安的女主人,當然有兩把刷子,安義,以後切莫亂說話,以免壞了規矩!
”
沈月蘿不傻,咋能聽不出他們是話裡有話,“奇人異士?
王将軍真會開玩笑,本姑娘不過是懂得馴養那些不聽話的野物而已,可能你們不知道,越是性子野蠻的野物,本姑娘越是越是喜歡挑戰,因為老輩子說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
陳羽一個勁的點頭,“那是那是,姑娘說的在理。
”
安義從地上爬起來之後,聽他們的意思,這才知道,眼前的女子正是即将嫁進王府的新王妃。
難怪這女子一進門時,他就覺得氣質不一般。
龍璟伸手,制止衆人議論,随後目光深沉的看向沈月蘿,“你到這兒來,有事嗎?
”
“自然有事,而且還是很重要的事,你們的會開完了嗎?
如果說完了,就散會吧,有事明天再議,”沈月蘿自然不能當着衆人的面,指出龍璟身上有傷。
他現在是永安城的精神力量,一舉一動,都牽連着永安的神經。
陳羽身邊的一名文官,神情不滿了,“農耕補種,城防修繕,一時半會哪能讨論完,姑娘還是請回吧,莫要打擾王爺與我們商讨大事。
”
在他看來,商讨大事,那是男人之間的事,女人怎能參與進來。
其餘衆人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觀點。
自古以來,女子就該在家相夫教子,管理後宅即可。
外面的事,就交給男人去辦。
龍璟不語,低着頭,像在很認真的查看各個官員呈上來的文書。
。
沈月蘿呵笑一聲,徑直走左排的首位,那裡坐着王莽,“說你們迂腐,你們還不信,小春,再搬把椅子來。
”
“是,小的這就去,”小春太了解她了,當然一口答應,才不管這些官員們做何感想。
小景跟在沈月蘿身後,威風凜凜,沈月蘿站在王莽面前,它也站在王莽面前。
可憐王莽,面對數萬敵軍,都不曾眨眼皺眉,卻偏偏被這野物盯的,渾身不得勁,一陣一陣冒冷汗,額頭的青筋也跟着一突一突的跳。
小春飛快的搬了把椅子過來,可是他要放哪?
“主子,這……這要怎麼辦?
”
沈月蘿神秘一笑,踢了下小景。
小景會意,一個跳躍,直接跨到王莽腿上,跟他面對着面,臉都快貼到一起了。
“啊!
”王莽吓的身子往後仰,連人帶闆凳,摔了個四仰八叉。
小景在他摔下去之前,早已安全跳開。
沈月蘿嘿嘿一笑,“這不就有地方了嗎?
你還愣着幹什麼?
還不趕緊把椅子放下!
”
“哦哦,”小春看傻了,還有這樣搶位置的,天下奇聞哪!
椅子擺好了,沈月蘿裙擺一甩,一個旋身,動作潇灑無比的坐下,看也沒看身後一臉憤然爬起來的王莽。
衆人不約而同的将目光放在龍璟身上,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龍璟面無表情的坐着,還是專注手裡的文書,就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大主子這個表情,讓衆多官員心裡頓時了悟。
這是默許了啊!
他們家王爺,真是寵妻模範。
“你們都愣着幹什麼?
繼續啊,剛才說到哪了?
”沈月蘿靠着椅子,伸出一隻手,無聊的撫着小景的腦袋,眼神中帶着幾壞壞的笑。
“這……”
幾個文官,交頭接耳,也不知是不曉得說什麼,還是不想當着一個女人的面,談論公事。
沈月蘿也不生氣,将目光放在陳羽身上,“陳府尹你來說,現在當務之急是什麼?
”
陳羽被點名,心裡雖不太高興,但臉上卻也不敢表現出來,“當務之急,自然是引導百姓補種莊稼,剛才下官跟各位大人們也在商讨這個事。
”
“沒錯,”另一官員也開口了,“補種這事,刻不容緩,但是永安地域廣大,各個地方的情況都不一樣,所需要補種的糧種也不一樣,下官剛才建議,因地制宜,可是這位趙大人不同意。
”
被他點名的趙大人,主管永安農商,可是人卻長的很白,看着真不像能跑田間地頭的官員。
他站起來,一手放在兇口,端着架子,正色反駁道:“本官就是不同意,目前糧庫的存糧,以水稻跟麥子為主,自然是播種這兩樣谷物,難道你想讓百姓今年過冬以粗糧為主嗎?
”
“當然不是,可是因地制宜,尤其重要,再說,現在時節已過了農曆七月,水稻跟麥子,定是種不出來,”之前那位官員,是陳羽身邊的人,他一聽這話,也立馬站起來,跟他辯論起來。
兩人你來我往,越争越兇,聽的幾位武将,十分惱火。
王莽站在門口處,大喝一聲,“都閉嘴,吵什麼吵,沒看見王爺被你們氣的臉都白了嗎?
”
沈月蘿正捧着一杯涼茶,聞言也看向龍璟,這才發現,短短的一柱香時間,龍璟似乎快頂不住了。
她直起腰,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擱,神色冷然,不怒自威,“讓你們來議事,不是讓你們在這裡吵鬧的,難道你們不覺得自己都隻會紙上談兵嗎?
若播種一事,你們何不去征詢當地長者的意見,我相信,他們懂的會比你們多,也能做出最正确的選擇,而你們要做的,是聽取百姓的意見,而不是在這裡大放厥詞,有個鳥用!
”
她這一吼,直把除龍璟之外的人,吼的一愣一愣。
廳堂裡刹時間,寂靜一片。
陳羽撥弄茶葉的動作也停在半空,那兩位文官更是,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一個字也言語不出。
是啊!
他們在這裡講出大天去,也不能解決實際問題。
以往當權者,總是喜歡替百姓做決定。
如果今日不是沈月蘿的一番話,而讓他們自行去處理,他們定會直接将糧種送到各個村子,以示對百姓的撫恤關心。
可是百姓真正需要什麼,他們真的知道嗎?
沈月蘿當然知道自己那一番産生多大的影響,但她不準備停下,看了眼衆人,又繼續說道:“除了糧種,還有農具一事,也是刻不容緩,有些村子,缺少耕牛,缺少耕具,小春,拿筆墨來,我畫幾個實用的農耕用具,你們連夜做出來,盡量做到均衡。
”
小春這回不用跑出去了,龍璟那裡就有現成的。
他将筆墨捧給沈月蘿,“主子,給!
”
沈月蘿提起筆,眉頭卻皺了起來,半天沒落下。
她不會畫啊!
隻能想到一個大緻的輪廓,剛才就是一時沖動,這可怎麼辦?
龍璟弱弱一笑,朝她招手,“過來,你說,本王來畫。
”
“這個好,”沈月蘿歡歡喜喜的将筆墨又捧了回去。
站在龍璟身邊,先給他形容個大概的樣子,然後再修改。
龍璟絕對是個天才,加上他對農具本身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畫起來并不是太難。
當第一副叫‘耙’的東西畫
’的東西畫出來之後,下面的官員,争相傳看。
古代的‘耙’有很多種,每朝每代,都會将生産工具進行改良。
沈月蘿提的意見,龍璟采納之後,又加了他自己的意見。
所以畫出來的樣品,絕對讓人耳目一新。
底下的人,竊竊私語,有贊歎,有好奇,還有迫不及待的。
這迫不及待的人,自然是王莽無疑。
他擅長打造兵器,對鐵器這種東西,他有着非同尋常的執着。
接下來,龍璟又畫了好幾張,沈月蘿擔心他撐不住,看差不多了,便讓他停捭。
乘着下面的人不注意,悄悄附在他耳邊,問道:“你還能不能撐住?
要是撐不住了,就先去休息,我帶着他們開會好了。
”
說悄悄話,自然得靠的很近,沈月蘿的呼吸噴在龍璟耳朵上。
當沈月蘿撤開時,龍璟的耳朵都紅了。
“不用,沒有成親之前,他們不會真的認同你,如果我不在,你的決定,他們不敢接受,”龍璟搖頭。
沈月蘿撇撇嘴,轉身又走回椅子上坐下,見王莽雙眼發亮的盯着那幾張圖紙,她幹咳了幾聲,喚回他們的清醒,“先别看了,監造農具這事,因為比較急,所以就由王将軍負責,不用等農具造出來,陳大人現在也可以安排補種的事下去,記着,多聽取當地百姓的意見,粗糧可以種,比如山芋,南瓜,玉米,水稻也可以,其他的暫時不要想,現在是非常時期,應當按着非常手段去做,首先你們要保證百姓有衣糧過冬,有房遮蔽寒冷,這才是最要緊的!
”
“是,姑娘說的極是,”陳羽跟幾位文官,心有感觸,羞愧萬分。
他們有這争論的功夫,可以幹很多的事了。
沈月蘿又将目光移向王莽,跟他身邊的幾個副官,在他們開口之前,快速說道:“我知道你們要講什麼,城防是吧?
你們真是笨哪,如果我現在告訴你,在城門關閉的情況下,想要進入永安,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那麼,你們作何感想?
”
此方一出,不僅是王莽等人驚訝,就連龍璟的神色也微微變了。
他對城防這一塊,一向重視,永安修建的可謂是水榭不通。
除了護城河,還有好幾處地下水脈。
城中有幾口古井,便是地下水脈,隻是民衆并不知情,以為那些水井隻是一般的井。
但是龍璟何等的聰明,對永安也是了如指掌,沈月蘿提出這個觀點,他立刻将城中能進人的暗道,逐一想了一遍,“你說的可是出水暗道?
”
何謂出水暗道,就是俗稱的下水道。
隻不過永安的下水道,都是采用石砌,有些地方修的是明道,快要出城時,修成了暗道。
此暗道四通八達,四個城門皆可通過,也可以直達城中各個角落。
龍璟提到了關鍵之處,讓在場的人,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暗道這個事,他們自認有鐵闌珊堵着,城門處還有官巡邏。
可是他們忽略了,暗道直通護城河,如果有人從護城河潛入城樓下,官兵根本發現不了。
見他們神色凝重,沈月蘿反而笑了,“你們别這麼緊張嘛,連你們都能疏忽,想必跟你們犯同樣錯誤的,也大有人在,至于這個問題怎麼解決,我相信各位自有辦法,我就不說什麼了,現在說完了,是不是可以暫時休息,有什麼問題,去布衣巷找,你家王爺就住在那,我也住那,不過你們别誤會,沒成親之前,我們隻是鄰居。
”
沈月蘿落落大方的站起來,沖他們抱拳一笑。
王莽呵呵大笑,“好,咱們永安未來的新王妃,果然不同凡響,我王莽服了,以後隻要是王妃的命令,下官定當誓死尊從!
”
沈月蘿朝他抱拳回禮,“王大人客氣了,誓死尊從這話就不必說了,以後這永安的大事,還是你們的王爺做主,我隻負責經濟,各位,本人的酒樓就要開業了,到時候還望各位能去捧場!
”
衆人對她說的經濟不明白,可後面的話聽懂了。
“那是一定的!
”
“一定一定,到時别忘了通知我們就成!
”
“呵呵,王妃好魄力!
”這一聲除了王莽,也沒别人了。
“各位大人這邊請,”小春笑着送他們出門。
王莽臨走時朝小景的方向看了一眼,起初的恐懼過去,等到平靜之後,他開始欣賞小景,心裡琢磨着,要是帶一頭豹子上戰場殺敵,那得多威風啊!
要不然,他也去找個野物回來養?
還真别說,王莽是個行動派,想到就去做了。
幾個月後,王莽真進山去了。
可惜他沒逮到豹子老虎,卻意外抓到一頭帶刺豪豬。
本來還挺郁悶的,豪豬再豪,它也是豬啊!
呃不對,其實說起來,它更像刺猬。
那一身的刺,比刺猬還要厲害,據說肉還不好吃。
郁悶之下,王莽也懶得殺,将它養在别院裡。
令王莽萬萬沒想到的事,有朝一日,這頭豪豬,還救了他一命。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等人都走了,龍璟舒了口氣,身子一軟,完完全全癱軟在椅子上。
小景趴在那,偶爾瞄一眼上方的龍璟,目光裡充滿了深深的不屑。
秋香端着瓦罐,探頭探腦的站在門口,看見沈月蘿,便急
月蘿,便急吼吼的對她使眼色,“主子,快把湯端進去啊,再等下去,湯就涼了。
”
這種瓦罐,有個很好的功能,那就是保溫。
沈月蘿不爽的走向她,“你端進來不就行了?
”
秋香嘿嘿一笑,“那怎麼成,這是您的事,奴婢可不能跟您搶活幹。
”
她将瓦罐往沈月蘿手裡一塞,便跑了出去。
迎面遇上送完官員回來的小春。
“别去,兩位主子都在裡面呢,”秋香一把揪住小春的衣領,将他拖走了。
小春嘿嘿捂着嘴奸笑,“哦哦,知道了,那我們别去打攪。
”
廳堂裡,龍璟當着沈月蘿的面,也不避諱,解了衣服,低頭看着腹部的傷口。
沈月蘿想起曲氏跟她說的話,縱然心裡有再多的别扭,也不禁軟了下來,“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身上帶藥了沒有,我給你重新包紮。
”
她走到龍璟身邊,想着藥是不是在他身上,伸手便去掏。
這一掏,可把龍璟掏的面紅耳赤,“你這是幹什麼?
”
“掏藥啊,在哪裡?
袖子裡沒有,兇口也沒有,難道褲子上有口袋?
”說着,她就要往下摸去。
“住手,”龍璟按住她作亂的小手,嘴角狠狠的抽搐,“是誰告訴你,藥一定放在身上?
”
“難道不是?
”沈月蘿眨眨眼,電視裡都這麼演的啊!
龍璟無語的用空出來的手,指着書桌上,“藥在那,這麼大一瓶,你覺得我會将它放身上?
”
沈月蘿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書桌上擺着一個黑色的瓶子,是長頸瓶。
呵呵!
真要藏的話,恐怕隻有放褲裆裡。
想到這個可能,沈月蘿忍不住偷笑,感覺自己好邪惡。
龍璟皺着眉峰,狐疑的盯着她,“你在笑什麼?
本公子的樣子很好笑嗎?
”
沈月蘿憋着笑,咬着唇,使勁搖頭,“沒有,你這麼帥,怎麼會好笑呢,别動,我要解紗布了。
”
早上她沒敢細看傷口,現在看起來,似乎比早上好些了。
看着還是挺猙獰的,傷口處的皮肉往外翻。
想到當時失手脫飛的刀刃,如此大的力道,要是打在曲氏身上,怕是性命難保。
“謝謝你,”這一句話,是由衷的,沒有半分戲言。
龍璟半垂着黑眸,因為角度問題,他隻能看見她的頭頂,看不見她的神情,“有什麼可謝的,換作是你,我也會救。
”
龍璟很少說些煽情的話,可是今兒也不知是氣氛使然,還是剛才衆多官員還有時,她對自己的維護。
總之,他想說,便說了。
一如他對感情,對身邊一切的态度。
沈月蘿暗罵自己不争氣,因為她好想哭。
越是覺得想哭,越是憋不住。
一滴淚珠掉落在龍璟的腹部,剛巧落在還沒有來得及包紮的傷口處。
眼淚微鹹,浸入傷口,有些微疼。
龍璟忽然擡頭,摸索着抹了下她的眼睛,沒好氣的道:“哭什麼,我剛才開玩笑的,你莫不是當真了吧?
”
說是這樣說,可他語氣中卻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沈月蘿打掉他的手,氣呼呼的罵道:“你才當真了,我是眼睛進水了,多餘的水冒出來,不行啊?
”
“行,要不要給你拿個杯子接着?
”
“滾!
”沈月蘿猛的擡頭怒瞪他,卻意外的撞上他近乎深情的目光。
龍璟這人,不深情則已,一旦深情起來,試問,哪個女人能招架得住?
在這一點上,沈月蘿很慶幸,還好她臉皮夠厚,否則一定會被他這副深情的樣子迷暈。
龍璟很喜歡她癡迷又懊惱的樣子,調笑道:“看進眼裡,拔不出來了?
要不要日日夜夜給你看,否則難以彌補你觊觎的賊心。
”
沈月蘿氣不過,還真擺出欣賞的表情。
也學他的樣子,伸手挑起龍璟的下巴,左右看看,啧啧搖頭,“五官還不錯,就是眼睛大了,鼻子高了,嘴唇薄了,臉蛋嘛,還可以,可是下巴……哎呀,你的胡子子呢?
刮的這麼幹淨?
不是吧,而且不太能摸到胡茬哦!
”
龍璟的臉黑了,這女人是嫌棄他?
沈月蘿才不理他是什麼反應,繼續哎呀呀直叫喚,“真的沒什麼胡子喲,你知道元朔的胡子嗎?
要是全長出來,跟個野人似的,可是你這樣的,更讓人覺得像小白臉哦!
”
這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說,上回指的是他的皮膚,這回輪到胡子了。
龍璟黑着臉,語氣帶着怒意的狠狠的擰了下她的鼻子,“你再敢胡說,信不信我讓你走不出這間屋子!
”
沈月蘿立即雙手護着自己的兇口,裝出怕怕的樣子看他,“你想幹什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冷靜,千萬要冷靜!
”
龍璟微微一笑,嫌棄的從上到下的将她看了一遍,“你以為本王會對你幹什麼?
”
說完,他撐着身子坐起來,跟沈月蘿拉開距離。
“喂喂,你那眼神什麼意思,本姑娘哪裡讓你不滿意了?
前突後翹,标準身材,獨一無二,”沈月蘿怒了,站起來,當着他的面,轉了一圈。
然後又一想,哪裡不對勁,小臉刷一下變了。
撲過去揪着龍璟的衣領,龍璟身上有傷,躲閃不及,被她撲個正着。
沈月蘿還沒喪
月蘿還沒喪心病狂到,不顧他的傷,撲的時候也減輕了力道,不過揪衣服的力道,一點也沒松。
“你幹什麼?
”龍璟也不知是真怕,還是裝的,擺出一副小受的樣子,讓沈月蘿内心的邪惡因子暴漲。
“我幹什麼?
應該是我問你想幹什麼,說,你是不是看上林妙香的身材了?
那天甩了人家,現在想想後悔了?
”沈月蘿惡狠狠的問。
因為是逼問,所以她有意靠的很近,氣勢不夠,用聲勢來彌補嘛!
龍璟咧嘴一笑,露出八顆雪白的牙齒。
在沈月蘿納悶之時,他來了個突然襲擊,快速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這下可好,沈月蘿眨巴着眼,呆傻的愣在那,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龍璟好笑從她手裡扯回自己的衣服,臨起身之前,在她的額頭彈了一下,笑容裡多了幾分寵溺,“傻瓜!
本公子休息片刻,你自便!
”
他起身走向内室,這裡雖沒有舒适的床,但是簡單的休息場所還是有的。
在龍璟離開好一會之,沈月蘿猛的伸手捂着自己的臉。
好燙!
好燒!
好……好暧昧的舉動。
他想要幹什麼?
該不會想引她犯罪吧?
“不是吧……不可能……”沈月蘿無聲的抱着桌角,把頭埋在桌肚子底下,掙紮着,瘋狂着。
又不敢出聲,憋的小臉蛋爆紅。
這厮撩妹的手段,竟然如此高明。
她完全承受不住啊!
這可怎麼辦?
再來幾次,她真怕自己忍不住,撲上去将他壓倒,來個撕衣強上。
沈月苦逼的咬着自己的衣帶,恨的牙癢癢。
過了會,又在廳堂裡來回踱步。
小景百無聊賴的看着她像個瘋子似的舉動,最終,連它都看不下去了。
用爪子,捂着腦袋,真不願承認這個瘋女人是它主子。
還有一個人比她瘋——孫芸。
她又是請相士,又是找福伯商議成親事宜。
好在福伯這人辦事牢靠,很早就開始準備了,所以除了一些臨時的東西沒有置辦之外,其他的都已經準備妥當。
孫芸并沒有回王府找福伯商談,而是将人約到酒樓。
等到她跟福伯談完,正準備走呢,龍震天便上來了。
當着百姓的面,王爺的勁頭還是擺足足的。
他在孫芸起身之前,一臉帶笑的攔下她,“夫人進去談談可好?
”
幾個随身的婢女跟小厮,識趣的退下去。
孫芸也不扭捏,畢竟是幾十年的夫妻,永安城就這麼大,躲也躲不開。
兩人在臨街的桌邊坐下,小二上了一壺香菜。
孫芸看也不看龍震天,捧着糕點,悠閑的的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龍震天也不說話,靜靜的看着自己的夫人,又是幾日,竟又出落的風姿綽約。
相反的,再看看他。
這幾日因為老娘的無神取鬧,讓他煩不勝煩。
史老太君竟命令他,去跟林子珍同房,他怎麼肯呢!
可是他不肯,老太君就鬧,就說自己哪哪不舒服。
謊言說了次數多了,怎還騙得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