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嗤笑道:“你傻呀,沒看見那道士正說的激動,咱抓了他,百姓照樣轟亂!
”
小葵急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麼辦?
”
“你别急啊,這事急不得,我看咱們還是先觀察一下情況,邪教的事千萬急不得!
”
秦湘提出意見,其他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幾個人便挑了個避風的地方,栓好馬,等着天黑再行動。
他們休息的地方是個山坡,從坡上望下去,視野不錯,但是從坡下卻不容易發現他們的蹤影。
前幾天剛下過雪,此時坡地上還有些零星的雪花,他們幾個坐的倒是挺舒服,可就是挺冷的。
冷風嗖嗖的刮,從衣服的縫隙裡一個勁的往裡鑽。
幾人待了一個時辰,實在是受不了。
便提議,派個人在這裡守着,其他人去找個能避風的地方。
鄉下山林間,總能看見孤零零的茅屋,有的是木屋。
這是給那些進山裡打獵,或者看林場子的人休息之處。
小葵幾人在離坡地不遠的稀松林子裡,發現了這樣的木屋,就是有點破,四面牆,倒了兩面,剩下的兩面,倒是可以将就一下。
沈然站在門口,建議道:“我去外面轉轉,看能不能打些野味回來,還不曉得要等到幾時候,總不能幹等着。
”
小葵拍拍身上的枯葉,提起弓箭,“我跟你一起去,山林場子我比你熟。
”
沈然沒有拒絕,“那好吧,其他人都在這裡等着,坡上那邊每隔半個時辰換班,别把人凍壞了。
”
秦湘點了下頭,“我知道的,你們小心點,别讓村民發現。
”
山林子裡,田野間,初春的時節,總能碰見幾個瘦骨嶙峋的野物。
沈然帶上小葵,絕對是最明智的選擇。
小葵根本不像他似的,盲目的瞎找,能碰上野物就是運氣,碰不上隻能算他倒黴。
小葵是觀察地上的腳印,以及糞便來判斷,附近有沒有野物的巢穴。
沈然起初還知道小葵到底在幹什麼,可是當小葵趴在一處手臂粗細的洞前,好像是在從洞裡掏什麼,沈然驚悚了。
“小葵,你不會是想掏蛇吧?
”
“閉嘴!
”小葵冷聲喝斥道。
沈然抱着手,站在冷風裡抖了抖身子。
過了片刻,小葵終于動彈了,隻見她站起身的同時,手裡還提着個長長的東西。
“呀,小葵,你不會是想吃蛇吧?
”沈然吓的往後跳了好幾步,看着小葵提溜着的東西,感覺頭皮發麻,渾身不舒服。
“這不是蛇,這叫鳝魚,不算蛇,它又不蛇人,也沒毒,肉也很嫩,走吧,我再往在前面看看,興許還能再抓兩條,”小葵抽出箭,在鳝魚的頭上紮了個洞,再用草繩子竄起來,遞給沈然,“給,你先拿着,我再找找!
”
沈然猶豫再三,才慢慢伸出兩個手指,撚着草繩,把它拿開,離自己遠遠的,“這分明就是蛇嘛,小葵,咱們還是去動手術野兔吧,野雞,野鴨也成啊!
”
小葵懶得搭理他,“有的吃就不錯了,幹嘛還挑三撿四,别拿掉了!
”
沈然一臉驚恐的跟在小葵身後,走過兩塊田地之後,沈然手上已經多了三條。
他不知道的是,小葵抓它們,也不容易。
鳝魚還在冬眠中,行動緩慢,藏在深深的洞穴裡,沒點能耐引它出來,就算把洞挖開了,也未必找得到。
沈然已經漸漸淡定了,看多了,心理承受能力大了。
兩人在經過一處淺湖泊時,湖面上,一群野鴨遊來遊去。
說是野鴨,其實很勉強。
真正的野鴨,還沒從南方渡假回來呢!
這些應該是農戶家裡養的野鴨,因為有人喂養,還有草圈給它們待,所以它們能熬過冬天。
等到開春時節,它們早早的就開始孵蛋,這樣下一窩的小野鴨,很快就能出殼。
當然了,這得取決于農戶能給它們提供多少溫暖的環境,要是太冷了,鴨蛋是不會孵化的。
“小葵,終于看見野鴨了,你……你把這些鳝魚拿着,我來捉鴨子,”沈然興奮的叫起來。
小葵冷然的掃他一眼,“傻子,等你去捉,它們早飛走了。
”
“啊?
不會吧,野鴨再能飛,也未定能比得過我的輕功能吧,”沈然撇撇嘴。
小葵不鳥他,抽出弓箭,瞄準湖裡的野鴨,嗖嗖嗖三箭,每箭都射中一隻鴨子,看的沈然目瞪口呆。
這丫頭真是天生會打擊男人的自尊心,沈然覺得,跟小葵在一起,自己都快要變成女了了。
“去把鴨子撿回來,順便把銀子綁在一隻鴨子的身上,”小葵從懷裡取下一個小布袋,掏空裡面的東西,留下三錢銀子,再拉好繩子,交給沈然。
“行了,我明白的,”沈然嘴角狠狠的抽了下,把銀子綁在鴨子身上,虧她想的出來。
說什麼怕他追不到野鴨,結果呢?
追上野鴨,還得綁上東西,這事可不容易幹。
所以,等到兩人提着獵物,從外面回來時,沈然身上是濕的,鞋子還在滴水。
秦湘等人看見沈然的樣子,全都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小葵。
“不關我的事,是他太笨了,接下來的事,你們弄吧,我去換班,”小葵慫慫肩,在湖邊的時候,她已将野物處理幹淨了,所以接下來的事,也跟她沒關系。
沈然看了看自己溫透的衣服,笑的無奈,“那我先把衣服烘幹。
”
小葵的離開,也是為了方便他烘幹衣物,沈然心裡一清二楚。
秦湘輕咳了聲,掩不住臉上的笑意,“如果不是我們知道小葵的性格,還以為她把你怎麼了。
”
隊伍中都是年輕人,除去上下級的關系,私底下相處的時候,還是很随便的。
既然有人開了頭,其他人難免都要跟着起哄。
“隊長,我看你還是收了小葵算了,她是個好姑娘,除了脾氣有點爆,性子有點直,武功比你高之外,其他的條件都很配你!
”
“對啊,你要是真能收了小葵,往後咱們的日子可就更好過了,都說女人成親之前是母老虎,成親之後,就成了繞指柔!
”
“你看咱們王妃,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一個瘦小子,竟然膽大的開起沈月蘿的玩笑。
秦湘不知怎地,聽見小葵要成親這種話,心裡很不舒服,所以語氣也不怎麼好,“别亂說話,王妃沒變,變的是王爺,以前多冷酷的一個人,我離十米遠看見他,都得被他身上的冷意吓的掉頭就跑,現在呢?
”
沈然脫掉外衣,找了根樹枝挂起來,随後也坐到他們中間,時不時的往火堆裡添柴,“那是她的福氣,換個人,不曉得多少回了,依我看哪,這世上恐怕也隻有她能震得住王爺!
”
有人疑惑了,“沈隊長,你也姓沈,王妃也姓沈,難道你們有啥關系?
”
沈然臉色忽然就冷了,“沒有!
行了,都别瞎問,趕緊把這些都烤了,待會給小葵送去,我得提醒你們一句,玩笑不可以随便開,小葵生氣的後果,你們知道的。
”
秦湘無聲的笑了笑,其他幾人也不再言語。
在野外燒野味,沒有調料,也隻能将就着填飽肚子。
誰出門也不可能帶着油鹽醬醋不是!
當看見鳝魚時候,衆人的反應跟沈然是一模一樣的。
但既然小葵說能吃,他們也隻好忍着滿身的雞皮疙瘩,一人半條吃了下去。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除了有點土腥味之外,這鳝魚的味道出奇的好。
秦湘甚至提議,如果加上調料,絕對是一道美味的菜。
秦湘提着一隻野鴨,去找小葵。
遠遠的,看見一個瘦弱的背影坐在一塊石頭上。
如果不是熟悉小葵,她的背影,肯定會給人柔弱的印象。
說到底,她也就是個小女孩。
秦湘自嘲的笑笑,自己似乎是在胡思亂想。
“小葵,吃東西了,”秦湘把鴨子遞到她面前。
“謝了,”小葵面無表情的接過,一邊啃着鴨肉,一邊看着坡下的情景。
秦湘也在她身邊坐下,“看樣子,真的得等到晚上才能行動。
”
小葵咬了一口**的鴨肉,心裡暗罵他們幾人的廚藝,真的很糟糕,好好的鴨子,居然烤的這麼老,“晚上去探探情況,硬來不行,隻好另找出路,看見沒有,百姓被煽動起來了。
”
就在他倆說話的時候,坡底下傳來整齊劃一的口号聲。
雖然叫的很大聲,但具體喊的是什麼,還是聽不清。
秦湘忽然扭頭,看着小葵算不上絕美,但是很耐看的一張臉,“小葵,你跟青竹……我是說,你喜歡青竹嗎?
呃,你别誤會,我是覺得青竹好像很依賴你,你們……”
小葵滿眼奇怪看着他,“我們什麼?
”
“就是……”秦湘急的直撓頭,“我的意思是,你們以後會在一起嗎?
”
小葵眨眨眼睛,顯然是曲解了他話裡的意思,“當然在一起。
”
秦湘一下子洩了氣,他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也一早便明白了,可是為什麼總感覺心裡悶悶的。
“親人當然要在一起,他是個蠢蛋,我不看着他,早晚叫人賣了,”小葵想起青竹的木納呆闆,嘴角劃過一個短暫的笑容。
這下秦湘的心情更低落了,“那你們啥時候會成親?
”
“成親?
什麼成親,誰跟誰成親?
”小葵不解道。
“呃……”秦湘恍然明白過來,小葵說的親人是什麼定義,他在愣了片刻之後,笑了起來。
秦湘長的還是很不錯的,有秦玉風那樣的哥哥在,他能醜得了嗎?
但是他身上少了秦玉風的儒雅似仙的氣息,以前又愛玩愛瘋,眉宇間多了幾分痞子氣,顯得更張揚,更有自己的風格跟魅力。
但是,他的魅力,在小葵眼裡,就成了普通,還是非常的普通。
迄今為止,在小葵眼裡,唯一特别的男人,除了她師傅之外,就屬龍璟了。
别亂想,她可不是什麼花癡,會去迷戀一個已婚男人。
她說的特别,其實是龍璟這個人,特别的傲慢,特别的目中無人,特别的冷酷,特别的……不招人喜歡。
至少在小葵的心裡,對龍璟的好感度,還不如對劉大寶他們的呢!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一個時辰之後,小葵跟秦湘坐不住了。
因為那幾個道士,也不曉得從哪弄來兩個小叫花子。
看情形,應該是一男一女,年紀不到十歲。
兩個孩子被吓的不輕,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記得他們走村要飯,街着就被人綁來了。
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沒人收留,便開始了流浪生活。
“不好,他們要把孩子燒死,”秦湘驚聲道。
小葵眉頭皺成了川字,她以前就是流浪兒,要過飯,做過乞丐,所以看到這一幕,她沖動的性子立刻翻了上來,“一幫混蛋!
”
罵完之後,她提着弓箭就沖下坡去,秦湘攔都沒攔住。
“要出事,”秦湘預感到不妙,趕緊對破屋的人吹了聲口哨,自己則跟着小葵跑了下去。
在山地間奔跑,秦湘哪裡小葵的對手。
不一會,他就失了小葵的身影,急的他冷汗都出來了。
小葵不是傻子,在快要靠近圍觀的百姓時,她彎下身子,利用自己纖細的身子,在人群裡的鑽來鑽去。
很快,她擠到了前面,手中的弓箭,同時搭上拉開。
黃袍道士正在祭壇前念着什麼,但就在此時,他耳朵動了動,身子一扭,竟然躲開了小葵的箭。
那箭卻沒有停下,直接射在了供桌上,驚呆了一衆百姓。
黃袍道士轉過身,用一張詭異的臉,笑對着小葵,說出口的聲音,卻很冷厲,“哪裡來的小丫頭,竟敢搗法場,若是驚動了神靈,你擔不起這個責任,來人啊,快把她拿下,讓她跪在祭壇前忏悔!
”
“抓住她!
”
“抓住那個小丫頭!
”
百姓們群情激昂,個個喊打喊殺,好像小葵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幾個滿臉怒氣的男人,沖上來,就要抓住小葵。
“你們都瘋了!
”小葵憤怒了,她不懂,為什麼這些百姓會是這樣的表情,像着了魔似的。
她閃身躲開要抓她的人,抽出劍,割斷兩個小乞丐的繩子,随後逼近黃袍道士,“喪心病狂的人,竟敢用活人祭祀,我要殺了你!
”
黃袍道士笑的更詭異了,悄悄對弟子打了個手勢,在小葵的劍抵近他時,稍稍後退了一點。
如此一來,小葵的劍,剛好抵住他的兇口,卻沒有刺進來。
就在這時,在百姓中間發出一陣一陣的驚呼聲。
“神仙發怒了,神仙發怒了!
”
“火又大了,一定是這個丫頭搗亂,惹惱了神仙!
”
“對,把她投進去,才能平息火神的憤怒!
”
“把她丢進去!
”
一時間,數以千計的百姓,齊聲怒吼,聲音震耳欲聾。
黃袍道士又對着小葵笑了,用隻有他們兩人可能聽見的聲音,對她說道:“看見了嗎?
聽見了嗎?
這就叫民意,你是捕快,就更得順應民意,否則你怎麼對得起這一身衣服,對吧?
”
“閉嘴,你是妖人!
妖言惑衆!
我收拾不了你,總有人會收拾你,你給我等着,”小葵發熱的腦子被一陣冷風吹涼。
得不償失的事情她不幹,師傅還等着她回去養老呢,她絕不能有事。
黃袍道人嘿嘿的獰笑,笑聲古怪,“想走?
恐怕沒那麼容易!
”
他忽然将小葵的劍打了開去,同時兩手一揮,冒火的田裡,火勢再次變大,最高的火焰,足有兩米高。
衆人發生震驚的呼聲,趕緊跪下叩拜。
同時,也對黃袍道人信服的五體投地。
小葵腦子一疼,身子一軟就要往地上倒去。
劍尖抵在地上,撐住了她要下墜的身子。
幸好此時秦湘及時趕到,沖上去将她抱起,又迅速退下。
沈然等人來的也不慢,一番推搡擁擠拼殺之後,總算逃了出來。
幾人不敢耽擱,騎上馬火速往永安城奔去。
到了城門時,天已黑下來,城門也已關閉。
秦湘掏出令牌,守城士兵放下木橋讓他們通過。
小葵整張臉都成了黑色,雙眼緊閉,兩隻手緊緊的攥着。
半路上,小葵跌下馬,沈然跟秦湘輪流抱着她。
兩人心知小葵是中毒了,時間就是生命,誰也不敢慢下半分。
進了城,兩人直奔秦玉風的醫館,結果秦玉風不在,又隻好轉去秦玉風的府中。
秦玉風不會住在秦家大宅,他有自己的私府,一個人住的清靜,除了小厮以及幾個老仆之外,再沒有其他人。
還沒到睡覺的時候,秦玉風正坐在書房裡。
看門的老仆根本來不及禀報,沈然在前面開路,秦湘抱着小葵,還有其他幾個捕快,全都跟了進來。
對小葵,他們從最初的不屑,到後來的屈服,再加上幾次三番在一起執行任務,也算是有了過命的交情。
看見小葵這個樣子,誰會不擔心。
“秦大哥,你快給小葵看看,她好像中毒了,”沈然一把推開門,急切的說道。
秦湘沉着臉,将小葵抱進書房,放在軟榻上。
“中毒?
我瞧瞧,”秦玉風沒有多餘的廢話,現在看病要緊。
當看見小葵黑紫的臉色,以及緊握的雙手時,他心情沉重了。
一番檢查之後,他拿來銀針,“你們二人将她扶起來,我要施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