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個惡魔,不還我女兒也就罷了,竟然皿口噴人,當初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你們周家也太欺負人了,”老婦人站起來,半彎着腰仰着頭,痛心疾首的罵道。
年青漢子扶着老人家,也是一臉隐忍的恨意,他真想替妹妹報仇,親自殺了這一家子。
周保生一手背在身後,輕蔑的哼了聲,“欺負你?
笑話,我們周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你家女兒就是送進周家,我兒子還嫌棄她出身低呢!
怎麼可能強搶,我看你們是想錢想瘋了!
”
“你……你……”老婦人捂着兇口,瞪着眼睛,氣的說不出話來,臉都憋青了。
“别吵,是與不是,我會審問,你們先退到一邊,”沈月蘿皺眉。
凡事都要講證據,隻是在這裡争吵,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年青漢子還是有些理智,扶着老娘,旁邊有好心人,搬了凳子給她坐。
周保生一又精細的眼睛裡,露出濃濃的鄙夷。
沈月蘿看着他的眼睛,感覺他底氣很足,便将目光放在周鬥金身上,語氣不急不緩的審問道:“我問你,你可認得他所說的女子,實話實說,别考驗我的耐心,後果你承擔不起!
”
周鬥金低着頭,先是偷瞄了對面的兩名原告,又瞄了眼自己老爹,心中便有了計較。
開玩笑,他就算再怕沈月蘿,甚至于看見她,就跟看見女閻羅王一樣。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承認某些罪名,他犯的那些事,随便拎出來一個,就是掉腦袋。
“小人……小人不記得了,那個你妹妹叫什麼呀,我見過的女子那麼多,一時半會,還真的想不起來,”周鬥金小心的回答,幹笑了兩聲。
“你這個畜生,我家小妹被你搶了去,我跟我娘還去找過你,可你居然說不認識她,你根本就是在狡辯,畜生,畜生!
”年青漢子受不住了,揮着拳頭就要揍他。
打就打,沈月蘿沒有動,她不動,孫天不會攔。
孫天不攔,林無悠身邊的官差也不攔。
周保生倒是想攔,可惜他身子骨經不起,被那年青漢子猛的一推,一頭栽倒在地上,隻聽咔嚓一聲,也不知是哪裡骨折了。
而這時,周鬥金已經被人壓在底下,一頓暴捶。
周氏帶着一個下人,先是将周保生扶起來,“老爺,你怎麼樣啊,要不要緊,這怎麼還打人呢,快來人,将這個瘋子拉開!
”
在周家的下人動手之前,孫天就已上前拉開了年青漢子,原地隻剩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周鬥金。
周保生一見兒子這副慘樣,頓時氣的頭頂都在冒煙,一面叫下人将周鬥金扶起來,一面将矛頭直指沈月蘿,“這是公開審問嗎?
你這分明是私仇公報!
”
他胳膊疼的要死,可是這種時候,他又怎能離開。
一個蠢兒子就夠他頭疼的,萬一被沈月蘿這個賊女人誘供,還不知道會牽出多少事呢!
沈月蘿慫了慫肩,攤開雙手,忽地笑了,“打人?
誰看見打人了?
你們看見了嗎?
”
她問是身邊的幾個官差。
廢話!
她問了,誰會沒腦子往話頭上撞,再說周鬥金此人,他們恨都來不及,又哪會幫他。
“沒有,小人什麼都沒看見,”離林無悠最近的一個年青人首先說道。
“小人也沒看見!
”
“小人眼睛不好,啥都沒瞧見!
”
林無悠也說話了,迎着周保生似要吃人的眼神,說道:“下官隻看見周老爺在此叫嚣!
”
沈月蘿眉梢一挑,微笑的看向圍觀的百姓,“你們呢?
誰看見周鬥金被打了?
”
有時群衆就是這麼可愛,他們可能不會站出來說什麼,指責什麼。
可是一旦有人帶了頭,他們跟着起哄,還是可以的。
所以,她這麼一問,衆人紛紛搖頭。
與此同時,他們當中有些人,也看清了沈月蘿的用意,漸漸明白她雷厲風行的做風,是在給他們出氣。
有這樣的主子,他們還怕什麼。
于是有人蠢蠢欲動,想要伸冤。
沈月蘿朝周保生得意的笑道:“看見了嗎?
這就是民心所向,你還有何話說!
”
“你,你夠狠,”周保生何來的話講,他一張嘴,也說不過現場的上百張嘴啊!
沈月蘿笑容更邪了,“既然如此,周鬥金,本王妃再問你,你說你不認識被害的小妹,那我問你,你可曾強搶民女?
可曾有女子因你的緣故死亡,一一回答,不許遺漏!
”
“小人,”周鬥金被捂着半邊腫掉的臉,渾身發抖的跪在那。
“快說!
”沈月蘿猛的拔高了聲量,差點沒把周鬥金吓尿了。
“我……我說,确實有過,但是不關小人的事啊,是她們看不開。
”
俗話說,言多必失。
周鬥金幹過的事,實在是太多了,根本挑不出重點說,所以這一張口,就成口無遮攔。
周保生頓時感覺眼前一片漆黑,這個蠢貨,他怎麼就生出這麼個蠢貨來呢!
沈月蘿立刻追問那年青男子,“你妹妹何時失蹤?
”
“去年十月初六被他綁去,一個月之後,我跟我娘找到周家,他們就說小妹不見了。
”
“周鬥金,去年的十月初六,你在哪?
”沈月蘿立即将目光放在周鬥金身上。
“都過去那麼久了,我哪記得,不知道,”周鬥金這會被打懵了,别說去年的事,就是前幾天的事,他還得費一番勁的回想。
“那十月初七你又在哪?
”沈月蘿再次追問。
“不知道,都說了我不記得,您就是再一百遍,答案也是一樣!
”
“搶人的日子你不記得,那失蹤的日子呢?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必須回想起一個,否則我就打到你記起來為止!
”
“别,别打,讓我好好想想,”周鬥金被打怕了,一聽沈月蘿的威脅,又看着孫天舉了下拳頭,吓的縮成一團。
“快點想,我時間不多,非常少!
”沈月蘿招手,讓小春将趕車的鞭子拿來,在手中把玩着,時不時往上一抽。
周鬥金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好怕那鞭子會抽在自己身上,“哦哦,我想起來了,去年這個時候,我一直都在永安城做生意,哪有時間回固鎮,所以搶人的事,肯定跟我沒關系。
”
既然想不起來,他也隻有胡編亂造。
永安跟固鎮離的也不遠,一來一回若是騎馬的話,很快就能跑一個來回,所以他這個說法,很難讓人信服。
小春心眼多,忽地一笑,“主子,小人記性很好,說來也巧了,去年十月初六,是小人的生辰,所以那天發生的事,小人記憶尤新。
”
“那你說說看,那一天,你可有見過周鬥金,”沈月蘿笑的也很玩味。
“說來也巧,小人今日聽他們提起十月初六,才忽然記起,去年的十月初六,小人在城門口撞着個人,他還将我罵了一通,小人不敢争執,跟他道了歉,後來無意中聽到他們在謾罵,就是這位周爺,說什麼到嘴的肥肉沒了,搶到手,居然還沒吃到嘴,害的他得到青樓裡滅火……”
說到這,小春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鬥金。
經他這麼一提醒,周鬥金也有了一點印象。
沈月蘿啪的一甩鞭子,極快的逼問道:“你還有何話說?
”
“不可能啊,那天我搶了她,直接就上了,咋可能進城滅火,”周鬥金還陷在自己的思緒裡,順口就說了。
等到說完之後,他才恍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小春古怪的笑道:“我這個人腦子也不好,我好像把自己的生日記錯了,不是十月初六,我是生在正月的。
”
“正月?
”沈月蘿用同樣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正月生的,怎麼還長的跟小雞仔似的。
”
小春聽滿頭黑線,“主子,您就别打趣我了。
”
對面,周鬥金早已攤軟在地。
周保生也傻了眼,正要為兒子辯護幾句。
沈月蘿就已搶先喝問:“周鬥金,還不快如實招來,去年的十月初六,你将那女子如何了!
”
“我……我招,人是我搶來的,可人不是我殺的,她自己逃跑,掉進河裡,被大水沖走了,那能怪我嗎!
”周鬥金此刻腦子是一團漿糊,根本不太清楚自己說了什麼。
“師爺,寫完了嗎?
讓他畫押,”沈月蘿極快的問。
林無悠走過去,将師爺遞來的認罪狀接過,拿到周鬥金面前。
“周鬥金,我相信人不是你殺的,畫押吧,”沈月蘿手一擡,林無悠也學聰明了,不等周鬥金自己動手,捉住他的手,沾了點他自己的皿,快速的在上面按了個手印。
等到這一切做完了,有人才恍然大悟。
可是那又如何,一切已成定局。
周保生痛心看着跪在地上的兒子,萬般猶豫權衡之下,最終隻能放棄他。
事已至此,他不放棄也沒辦法。
伸冤的人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百姓們看到沈月蘿狠辣果斷的辦事手法,再瞧瞧周家父子又是被打,又是被逼的啞口無言,他們感覺太痛快了。
“娘,小人也有冤屈!
”
“小人也有!
”
……
一個時辰之後,林無悠手上的罪狀竟達到了十張之多,這個數字,把他自己也驚到了。
這十張之中,有嚴重的,也有一般的,像打砸鬧事一類。
當這一切審訊完畢,周鬥金已是面如死灰,攤軟在那。
他抱着最後一線希望,想求周保生救命。
可是一回頭,周保生竟然離他好遠,一副置身世外的樣子。
周鬥金死到臨頭,心思也不是一般的狠,一咬牙,又将周保生拖下了水。
反正要死也得有人墊背,至于親情倫理,在他心裡,全是放屁。
連命都沒了,還講那些做啥。
“娘娘,小人要揭發我親爹勾結……”周鬥金話才說了個頭。
“你給我閉嘴!
”周保生慌了,慌的不知所措。
“我就說,你幹的那些事,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周鬥金豁出去了。
沈月蘿很不合時宜的笑了,“都說子不教,父之過,周鬥金,你之所以有今天,跟你爹失責的教育,不無關系,他是不是時常縱容你,還給你擦屁股,這可不是疼愛你,而是一步一步将你推入萬丈懸崖,看看你現在,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
這一番話無疑是火上澆油,讓本已脆弱的父子關系,走向滅亡。
周鬥金仰天大笑,“早知今日,我情願你們對我嚴家管教,可你們呢?
哼,爹,你勾結朝廷,兒子還聽說你……噗!
”
随着周鬥金未曾說完的話,之後便是長劍入體的聲音。
周保生握着劍,驚恐的睜着眼睛,看着周鬥金噴皿的臉,渙散的雙瞳。
他猛的放開長劍,周鬥金身體沒了支撐,捂着肚子,緩慢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啊啊……我的兒子,鬥金哪,”周氏嘶啞的嚎哭,撲過去抱着周鬥金。
周青柳也吓的面無人色,害怕之餘,她朝着錢修走過去,想得到他的安撫。
錢修伸手将她拉下懷中,在周青柳看不到的時候,面色很是古怪。
沈月蘿自然也注意到了,但這些都已不關她的事,“周保生當街殘殺親生子,罪無可赦,來人哪,即刻押入永安大牢,聽候處置!
”
小小的固鎮,已不有關押周保生,還是關進城中,比較靠譜。
再沒有人質疑她的話,兩名官差上前,将已經傻了的周保生架了起來,戴上枷鎖,将要押往永安城。
周鬥金的屍首擺在那,人已死,再大的罪孽,也該結束。
沈月蘿将周鬥金的屍身,留給了周家。
臨走時,她特别留意了錢修,發現此人盯着周鬥金的屍體,雖然懷裡抱着哭的不成樣子的周青柳,但他眼神平靜極了,無波無浪。
在經過錢修身邊時,沈月蘿停下腳步,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你好自為之,别做出什麼讓我厭惡的事,否則周鬥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
錢修微微彎腰低頭,“小人不敢。
”
周鬥金一死,周保生又被關進大牢。
整個周家唯一能做主的,就是錢修。
此事過去的半年之後,沈月蘇從手下那裡聽說,周府的匾額換了,挂上錢府兩個字。
關于這事,她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是周府還是錢府,對她來講,沒多大區别。
隻要錢修聽話,好好的佬他的生意,别搞什麼幺蛾子,她便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後事不提,且說沈月蘿帶上林無悠一起去了蘭陵山莊。
在馬車上,沈月蘿粗略的跟他說些官員選拔任用的事。
她也是自己推敲出來的,并非借鑒現代的方法。
因地制宜,不僅是種田如此,其他的事也不例外。
永安這地方,當初龍震天當政時,重武輕文,有文官選拔以及培養方面,做的并不是太好。
後來龍璟插手,才開始慢慢重視起來。
但是在沈月蘿看來,這些根本不夠。
“我會列幾條官員選拔所要考核的東西,你負責督辦,至于考官,可以多各個行業去選,比如文考,可以請有威望的老夫子,農業考核,還是找幾個有經驗的農家長者,最後還可以設置投票,總之,我要的是全方面人才,而不是隻會紙上談兵的酸儒,懂了嗎?
”
“懂了,下官回去之後,先将所有事項全部羅列出來,再交給您過目,”林無悠此時跟所有固鎮的百姓一樣,對沈月蘿除了崇拜,就剩心服口服了,還有由衷的欽佩。
在此之前,林無悠萬萬不會想到,女子也能有如此見地,如此兇懷,他自歎不如。
沈月蘿才不管他怎麼想,就事論事,道:“從你身上,我是瞧出了地方官的缺點,從今天之後,所有關系到人命官司的案子,必須上報到王府府衙下的府尹府,我回去之後,會跟龍璟商量,将府尹府重新化為,就跟朝廷的六部一樣,否則這樣太混亂了。
”
這樣一想,她才發現自己要做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永安王府下的部分劃分,不僅不詳細,更是出現了,有事沒人管,還有呈報不及時的情況,以至于很多事,龍震天根本不會知道,全由下面的人處理了。
林無悠不知怎的,聽着她說的東西,頓時覺得熱皿沸騰,“王妃娘娘的意思,是要重新整頓永安的吏治?
可是……可是永安的吏治,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而且朝廷未必會同意!
”
沈月蘿白他一眼,“我們整頓永安的吏治跟朝廷有什麼關系,天高皇帝遠,這話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句至理名言,還有幾日,成王跟蘇相就要回京,到時你們的王仰也要一并進京接受晉封,前路未知,為了保住我們大家的小命,永安我得好好治理一番,恩威并施,不僅是吏治,還是軍隊。
”
林無悠這回是真的驚到了,“你……你确定?
”
他不是以為自己聽錯了,而是以為沈月蘿在開玩笑。
治理吏治就算了,可她一個女人,怎麼能管理軍隊呢?
她這樣說,讓王爺如何自處啊!
小春也一同坐在馬車裡,自然也聽到了,可他的想法跟林無悠不同,他滿眼擔憂的看着沈月蘿,“您的意思……”
沈月蘿點頭,“不錯,短時間之内,龍璟去了,是回不來的。
”
好不容易招了龍璟進京,當然不可能随便放他回來。
他回不來,永安怎麼辦?
到時候随便一個動亂,朝廷都有借口派些軍隊,或者派個什麼人來主持永安大局。
林無悠也不笨,“你是說王爺會被軟禁?
”
沈月蘿白他一眼,“知道就行了,說出來幹啥!
再者說了,龍璟那厮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讓人套住的,即便是軟禁,他也是最逍遙最任性的人質。
”
那是,以她對龍璟的了解。
危機即時機,再沒有比危機更合适的時機了。
“唉,我早就知道這厮娶了我,就是為了永安有個能說話,能當家的主子,本王妃肩上的擔子真重啊,”沈月蘿趴在窗戶邊,裝模作樣的歎氣。
小春送給她一個鄙視的眼神。
明明心裡樂的跟什麼似的,臉上還擺出一副備受忍耐的樣子,至于嗎?
“你們别不信啊,我是真覺得壓力山大,可是呢……”她停頓了下,忽然張開雙臂,将半個身子都伸到馬車外,對着滿山的空野呼喊,“可是我高興啊!
本小姐大展拳腳,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
誰敢跟我做對,分分鐘滅掉,哦哈哈!
”
好可怕的嚎叫,驚飛了樹林裡的鳥,飛起一大片。
林無悠有些怕怕看她瘋狂的樣子,看向小春,詢問道:“她沒事吧?
”
“沒事,聽多了就不覺着奇怪,”小春早已經習慣了。
馬車到達蘭陵山莊時,沈月蘿倆眼放光,盯着氣勢宏偉的山莊大門。
蘭陵山莊建在山上,但是上山的路并不難走,很平坦,否則他們也不能将馬車一路趕到山莊門口。
從外面看,遠處山莊的房屋,層層疊疊,面積不小。
兩個守門的小童,将他們的馬車攔下,語氣不太好的問:“你們是誰?
拜訪蘭陵山莊有何事?
”
林無悠趕緊下了馬車,雙手抱拳,客客氣氣的回答:“我家主子前來拜訪莊主,這位是永安王妃,煩請小哥快去通報一聲。
”
原以為搬出了王妃的名号,那小童一定不敢再刁難。
誰成想,那小童先是看了看林無悠,接着又瞄了眼沈月蘿,最後傲慢的拒絕,“對不起,這個時間我們莊主還在睡午覺,你們要想拜見,就在外面等着,一個時辰之後,我再去給你們通報。
”
小童說的已經是很客氣的了,要不是聽他們提到什麼王妃,他定将這幾人趕下山去。
林無悠小心的瞄了眼沈月蘿的臉色,當發現她一臉的陰沉時,頓覺情況不妙,正要再說什麼。
沈月蘿一把将他拖開,冷着臉,氣勢十足的站那一站,“睡午覺?
本王妃還沒時間睡午覺呢,你們是自己去叫,還是我押着你們去叫!
”
在她面前擺譜,别說她是王妃,就算不是,誰也甭想。
兩個小童被她吼的,齊齊往後退了一步,兩人互看了一眼,猶豫了,思讨着要不要進去通報。
都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沈月蘿今兒算是見識到了。
她撸起袖子,揮動了下胳膊,“你們家莊主譜擺的還真大,非得惹本王妃生氣是嗎?
”
“諸位稍等,”其中一個小童,猶豫了下,還是跑進山莊了。
他得先去問問管家,讓他定奪。
不過片刻之後,沈月蘿也沒等多久,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女子,走了出來。
“想必這位就是王妃娘娘了,山莊偏僻,消息不靈通,如有怠慢之處,還請王妃娘娘恕罪!
”這中年女子,言語間還算客氣,臉上的笑容也沒有虛假。
沈月蘿仔細打量了她一遍,冷哼道:“你們莊主是見不得人嗎?
豈有此禮!
”
她往那一站,雙手背在身後,山間吹過的風,拂過她的衣擺,渾然天成的氣場,無形的散發出來。
那中年女子微微一愣,急忙道歉,“娘娘息怒,小人這就去請莊主出來。
”
怠慢啊!
要是換個人,說不定就随她進去了。
沈月蘿不幹,她若是就這樣進去了,不僅滅了她自己的氣勢,也同樣滅了龍璟的氣勢。
既然她是永安王妃,必要的時候,就得拿出應有的氣場來。
又過了一會,随着先前那中年女子一同而出來了幾個人。
走在前面的是個身穿大紅長裙,眉眼間盡是妖娆妩媚的女子。
看着年紀,比沈月蘿也大不了幾歲。
可她想到冬梅,再仔細瞧不遠處的女子,發現她們二人長的有點像。
難道真是母女?
可是為何這位莊主把自己弄的跟狐狸精似的,瞧那半露的酥兇,細長的小蠻腰,以及猩紅的嘴巴,怎麼看也不像生過孩子的婦人。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咱們永安王爺新娶的小王妃,妹妹,你多大了,看着怪小的,不知道咱們王爺是否滿意啊,”花阮靈妖笑着走出山莊大門。
伴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濃郁的香風,也随之而來。
還有那似有似無,掃過小春跟林無悠的暧昧眼神。
沈月蘿在心裡直搖頭,這騷女人簡直比青樓女子還要開放。
青樓女子是被男人調戲,她卻是反過來,調戲男人。
小春跟林無悠不着痕迹,全都往沈月蘿身後躲,借以躲避那女人如狼似虎的眼神。
沈月蘿是那種遇強則強的人,遇見花阮靈,她全身上下的鬥志,全都被她挑起了,“滿意不滿意,跟你也沒啥關系,花莊主是吧?
不請我們進去嗎?
難道你這裡有什麼見不得的東西,怕被我們瞧見?
”
“呵呵,你這丫頭倒是很有意思,”花阮靈半掩着嘴巴,笑的花枝亂顫,“請進來吧!
”
沈月蘿也不跟她客氣,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可她身後的三個男人卻不淡定了,尤其是剛一進門,放眼望去,竟然全是女子。
而且每個女子看他們的眼神,全都帶着貪婪跟觊觎,好像恨不得撲上拆吃下腹的樣子。
如此怪異的現象,連沈月蘿也皺起了眉頭,不客氣的直問:“你這裡是女兒國嗎?
怎麼瞧着她們,好像都很缺男人似的。
”
花阮靈咯咯的笑,“王妃好眼力,我這裡的姐妹,許久不曾見過俊美的男人,不過你放心,沒有我的命令,她們不把你身後這幾人怎麼樣。
”
沈月蘿斜睨了她一眼,“最好是,我是來跟你談生意的,不是來給你送男人的!
”
今兒她總算知道人外有人這句話最真實的含義。
人外的人,根本是非人類。
花阮靈的美眸流轉,準确的說,是在孫天身上流轉,“現在不送,不代表以後不送。
”
沈月蘿自然沒漏掉她的目光,“别那麼無聊,談生意比較要緊!
”
兩人坐到蘭陵山莊的大廳裡,婢女送上香茶,随後便全都退了出去。
隻留下頭一次迎接他們的那位中年女子。
“說吧,你們想談什麼,”花阮靈身子就像沒骨頭似的,往椅子上一靠,翹起一條美腿,竟然沒有褲子,就這麼似露非露的,白花花一片。
沈月蘿嘴角狠狠的抽了幾下,跟這女人比起來,她根本是小兒科。
古代封建之下,還有她這樣的女子,這才是真正的奇葩。
“咳咳,”沈月蘿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聽說你們這裡有印刷刻字的模版,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幹個大事,開辦江湖報紙。
”
“報紙?
”花阮靈來了精神,“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
“報紙,顧名思義,專門用來寫各路消息,傳播各路消息的工具,你有刻版,你負責印刷,我負責賣出去,可以七天出一次,也可以半個月出一次,主要方向,可以是當今時事,也可以是某個百姓感興趣的人物,哦對了,最關鍵的是,還可以做廣告,打個比方,我要将手下的酒樓推廣出去,便可以在報紙上開個小方塊,書寫一番,贊美一番,讓更多的人知道,這就是廣告的定義。
”
花阮靈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否則也不可能将蘭陵山莊建的如此宏偉。
她收起玩笑的情緒,想了下才說道:“我的山莊裡,确實有刻字排版,所用的墨汁也是經過特别調配,印上千份,字迹墨印也一樣清楚,但是這紙上的内容,如何寫,由誰來寫?
”
“我這裡有一個人選,林無悠,你今晚就回去寫幾個樣本給我瞧瞧,什麼都行,但有兩點必須注意,得吸引讀者,不要寫的太深,簡單直白一點,頭幾期,我有兩個可供寫的人選給你,一是黃明,此人你應該聽說過,把他往狠了點,越狠越好,娘的,這個惡心巴拉的男人,一個渣男,再配個俊男,頭一期就畫齊文煜,畫相刻出來,應該不難吧?
”
不知怎的,沈月蘿總是很喜歡坑齊文煜,那厮本身也不是什麼好人,坑一次也是坑,坑兩次還是坑。
花阮靈笑的很得意,對着空氣拍了兩掌。
立刻就有婢女擡着一座玉雕像進來了。
這玉雕并不大,半米不到,刻的是笑面佛,無論是細節還是整體的線條,均是刻畫的栩栩如生。
首先驚呼的是林無悠,他很是激動的走上前,撫摸那座玉像,“這可是琴蘭大師的手筆?
”
花阮靈看着他的側臉,笑的更媚了,“能拿給你看的,當然是真品,她就是琴蘭。
”
花阮靈随手指向站在門口處并不起眼的中年女子,竟是剛才領他們進來的管家。
這下,連沈月蘿也忽然想起了那句話——人不可貌相。
琴蘭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也不冷,對着沈月蘿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承認了。
倒是林無悠不好意思的沖她抱手,“不知閣下是琴蘭大師,剛才多有冒犯,還請大師恕罪!
”
琴蘭大師的名号,早在十年前就已名揚四海。
凡是經她手雕刻的玉石,身份飛漲數十倍,而且是可遇不可求,因為她每年雕刻的數量,不會太多,也沒人知道她住在哪,更沒人知道她是女子。
沒想到,一代雕刻大師,就住在蘭陵山莊。
林無悠仔細看了眼她的手,更是确信了她的身份。
沈月蘿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僅僅驚訝罷了,“既然如此,以後雕刻上的事,就由大師督辦。
”
以她的想法,大師不可能沒有徒弟。
大師也不可能每件事都親力親為,以後一定是讓徒弟進行雕刻。
這樣更好,她追求的也不精緻,而是數量。
“可以,”如她所想琴蘭還真有徒弟,不止一個。
花阮靈忽然起身,走到林無悠身邊,滿臉嬌笑的看着他,“看樣子你很喜歡琴蘭的雕刻,不如你留下,以後可以天天看見。
”
說着,還将那豐滿的身子往林無悠身上靠。
可憐的林無悠,一介布衣書生,哪見過這等陣仗,慌亂的後退,眼睛更是不敢往她兇口瞄,“莊……莊主說哪裡的話,在下隻是欣賞,欣賞而已。
”
蘭陵山莊的人好像都已見怪不怪,臉上沒什麼表情。
經過這麼一會,沈月蘿也算看出來了。
這女人好色是肯定的,但并非是女魔頭。
搞不好女魔頭的名号,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些閑着沒事幹的八婆們以訛傳訛,就是不知那些八卦的傳言是從哪傳出來的。
“你躲什麼,本莊主又吃人,”阮靈嘟着嘴,表示她的不滿。
沈月蘿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行了,來談分錢的事,你又不缺男人,他是我手底下的人,你别打她的主意。
”
沈月蘿還是很喜歡花阮靈放蕩不羁的樣子,總比那些假惺惺的大家閨秀看着舒服。
“談錢啊,五五分,你提供消息,負責賣出去,我負責給你印出來,”花阮靈也猴精猴精,當然不肯吃虧。
“你隻負責印,卻要分五成,世上那有那麼好的事,頂多三成,你隻知道雕刻印刷,咋不想想我得養一批送信人,那得需要多大的成本,”沈月蘿才沒那麼傻,五成,她做夢。
花阮靈背着手,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那就四成,沒有我,你的報紙也辦不起來,你需要養人,我也要,咱們各退一步!
”
沈月蘿也學着她的樣子,跟她面對面站着,又黑又亮的眼睛,緊緊盯着花阮靈不放,“就三成,你先别激動,我跟你說說這三成究竟是怎麼理解的,你就會知道這三成到底是多少。
”
沈月蘿命人拿來算盤,讓小春拿着,“其中一,就算七天出一份,一份報紙賣一錢銀子,你肯定要問,幾張紙,怎麼能賣一錢銀子呢?
那是因為有美男的畫相,哈哈!
”
沈月蘿笑的猖狂又奸詐,“沒有美男的畫相,這報紙僅僅是紙而已,可是一旦有了美男畫相,哦,咱們還可以畫美人,具體的人選,日後再定,你想想看,又有美人的畫相,還得美人八卦,那些不為人知的密事,老實告訴你吧,一錢銀子都便宜了,一兩銀子也是大把的人買。
”
“那你為啥不賣一兩銀子一張,”花阮靈來了興趣,感覺這位永安王妃比真正的商人還會做生意,她到底是王妃還是商人?
“笨,我要賣的是數量,不是幾張幾百張,我初步的估計,每一期的銷量,至少應該在一萬份以上,當然這個數字還有待改進,但萬是底數,七天你就能賺三百兩,一個月,你至少多收入一千多兩,那你想想,要是超過一萬份呢?
”
一萬份是保守估計,畢竟對外面的形勢,她也不了解。
南楚地域寬廣,具體的情況,還得再調查。
但是很顯然林無悠比她們了解的多。
“南楚除了京城之外,十萬人以上的城池有三十座,十萬人以下,五萬人以上,大概有二十座,五萬以下的小城鎮,就數不清了,其中還不包括各處的封地,算上永安,封地總共有四處,加起來人口也應該超過五十萬,你們要是想知道,不如找戶部的人要一份詳細的人口分布圖。
”
林無悠雖然總是閑着,但也不表示他一點功課都沒做。
想了下,他又道:“王爺手裡應該有,不如您回去找他要一份。
”
小春跟孫天一起皺眉,很明顯是對他的提議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