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銀杏最得她的心,所以她走哪跟哪,其他的幾個,都留在她的小院子裡。
如果銀杏敢不聽話,打死她活該,反正她也不缺婢女。
銀杏捂着臉,不敢擡頭,咬着嘴唇,眼淚跟斷了線似的往下掉。
在沈婉看不見的角度,銀杏眼中劃過一抹惡毒的恨意。
另一邊,沈月蘿從李家布坊離開,又讓劉大寶跟三毛,各買了些修房子所需的東西。
在離開永安王府之前,她沒忘了将當天的肉錢拿走。
還算侯府闊氣,三十斤的豬肉,給了五十斤的價錢,也不枉她在侯府裡受那麼多的氣。
她沒有私藏銀子,回到家時,将所有的銀子都拿了出來,擺在大桌上。
鄭林他們不傻,不會不知道侯府是什麼地方。
要是換了他們,鐵定不敢随便踏進去。
所以,這多出來的銀子,他們一個字都沒拿,全留給沈月蘿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沈月蘿聽說三毛識字,就讓他準備紙筆,以後專門負責記賬。
往後送貨的批量大了,不弄個賬房,容易混淆。
一個上午的時間,留在家裡的四個子,已經将曲家的房子跟舊祠堂完全打通。
還從山上确來竹子跟木料,着手修繕房屋。
沈月蘿招了阿吉進堂屋,在草紙上寫寫畫畫,“你們按着圖紙施工,祠堂的院子就空空着,别再往裡面擺東西,改幾個廂房出來,給你們住,剩下的屋子,以後留着擺工具,你拿着錢,叫上周勝跟三毛,需要什麼,再去買。
”
阿吉捧着錢,寬闊的大臉上有着驚訝,“你相信我?
”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們跟了我,這點信任還是有的,趕緊去幹活吧!
”
氣溫持續升高,天氣越來越熱。
豬肉蔬菜的保鮮時間也越來越短。
沈月蘿家的菜園,每天傍晚,都要澆水。
房前屋後種的玉米,已經結了玉米棒子。
豇豆,黃瓜,西紅柿,青椒,也已經挂上果實,一片生機勃勃的景像。
鄭林跟趙山泉傍晚的時候,跑去捕魚了,太陽快下山時,兩人拎着沉甸甸的水桶,笑容滿面的往家回。
打來的魚,有一半都分給了沈月蘿,剩下的一半,他們倆家分着吃。
天黑時,蘇蘭一個人垂頭喪氣的回來了,身後并沒有蕭寒。
沈月蘿捧着新買的茶杯,站在廊檐下淡淡的掃她一眼,“咋了?
又把人看丢了?
”
蘇蘭走到沈月蘿身後,一屁股坐下,“别提了,他要跟我打賭,結果我輸了,隻能放他走。
”
“賭什麼?
”沈月蘿也在她身邊坐下。
“中午吃飯的時候,正好酒樓後面是個湖,湖上有幾艘船,他說就賭這幾艘船,哪艘先到岸,我怕惹他不高興,就跟他賭了,結果輸了呗!
”蘇蘭煩躁的撓撓頭。
“笨蛋,他那是想法子撇開你呢,”沈月蘿暗罵蕭寒腹黑狡詐,竟然想出這樣的點子,既守了承諾,又無需被蘇蘭糾纏。
蘇蘭歎氣,“我知道啊,可是他都說了,我能有什麼辦法,唉,他好像更加讨厭我了。
”
“那你想放棄嗎?
”
“放棄?
那是不可能的,死蕭寒,他這輩子都别想甩開我,哼,明天我一定不會再上他的當,”蘇蘭鬥志十足,對着夜空,嗷嗷直叫喚。
小景撲到沈月蘿腳邊,親昵的蹭着她的腿。
沈月蘿将它抱在懷裡,想到今天跟龍璟發生的一切,腦袋隐隐作痛。
相比蘇蘭跟蕭寒,她這邊的日子也不好過。
翌日,照常出發進城。
天空有些陰沉,也不曉得會不會下雨。
阿吉派了兩個人跟沈月蘿同行,簽了身契,他們就是沈月蘿的長工,哪有長工在家待着,主子出去幹活的。
進了城,沈月蘿總感覺今日城中的氣氛,不太對勁。
空氣中似乎還有焦糊味,好像誰家燒木材似的。
在城門口擺好了攤子,沈月蘿正準備進城去瞧瞧呢,就聽路過的行人,嘀嘀咕咕的,好像在說什麼店鋪着火了。
劉大寶開玩笑說:“莫不是永安城走水了吧?
”
三毛說道:“天幹物燥,城中的房屋大都是木材修的,着火也很正常。
”
沈月蘿心中有些不安,跟鄭林他們打了招呼,便領着劉大寶,三毛,還有阿吉派來的兩個人,排行老三老四。
本想趕着闆車,先去永安王府的,可是沈月蘿忽然覺得不放心,馬車拐了個彎,先去了李家布坊。
剛到那條巷子口,就見不少行人慌張的跑過,還有濃重的燒焦味。
沈月蘿意識到情況不妙,“老三看着闆車,老四,大寶,三毛,跟我過去看看。
”
顯然不是她一個人覺察出了不對勁,劉大寶他們神色也嚴峻起來。
四人快步走到李家布坊所在的位置,可是哪裡還有布坊的影子。
隻有一堆殘磚爛焦木,因為澆了水的緣故,煙灰混合着水,濕哒哒的,腳踩上去,鞋子濕掉半截。
李風就坐在這一片殘磚爛木之中,眼神空洞,像被定住似的,一動不動。
看着他凄涼的背影,沈月蘿心中一酸,費力的踩過随時可能倒塌的廢墟,走到他身邊,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喂,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失火?
你有沒有受傷?
”
李風慢慢的轉過身,眼神呆滞的看着她,什麼話也沒說,就隻是搖頭。
劉大寶也跑上來,“燒了就燒了,人沒事就成,店沒了,以後再建,我看這裡也不能待了,你快起來,我們帶你離開。
”
他跟三毛兩個人,七手八腳的将李風擡了下去。
沈月蘿站在廢墟中,看着兩邊的情況。
因為這一片店鋪是連在一起的,李風家的店鋪着了,但是兩邊的店鋪受損卻并不嚴重。
牆壁有燒焦的痕迹,門窗燒着了,其他的,倒是跟原來一樣。
沈月蘿從廢墟上走下來,在落下最後一步時,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有些擱腳。
她低頭一看,像是個裝酒的小壺。
拿起來聞了聞,不是裝酒的,更像火油的味道。
她知道這個異世,不可能有石油這類東西。
但永安城礦産多,也挖出了類似石油的東西,但他們不叫石油,而是叫火油,純度跟石油不可比,但是可以拿來照明,或者哪個作坊需要用,也可以用很低廉的價格。
沈月蘿拿着小瓷壺,走到李風跟前,神情嚴肅的問他,“這個瓶子是你店裡的嗎?
”
李風眼神有些渙散,定睛看了好一會,才搖搖頭,“不是,我從不用火油點燈,煙太大,熏眼睛,這不是我的東西。
”
沈月蘿猛的将那小酒壺攥在手裡,腦子裡猛然想起昨日龍璟說過的話。
心中憤怒升騰,恨不得再燒一把滔天怒火。
就算天幹物燥,也不可能隻燒這一戶,還燒的剛剛好,将火熱控制在單獨的範圍之内,這根本就是蓄意為之。
“混蛋!
”沈月蘿滿眼的陰鸷,攥緊了小瓷壺,轉身就走。
“月蘿,你這是去哪?
”劉大寶見她神情不對,出手拉住她。
沈月蘿甩開他的手,冷冷的笑,“我去找罪魁禍首,今日的肉食,按着老規矩,送到侯府去,銀子一分不能少,還是昨天的價,李風暫時跟着你們,等回去的時候,讓他去廣陽村,住到我家去。
”
“月蘿,你等下,這個給你,”李風已經緩過勁了,再多的悲痛,也換不回祖傳店鋪,他從懷裡掏出包裹嚴嚴實實的一件東西。
“這是我跑出來的時候,唯一帶出來的東西。
”
李風懷裡揣着的,正是他這兩天加班加點,趕制出來的成套**,二十件,都是按正常尺寸裁剪的。
上面繡着各式花樣,絲綢的面料,讓**摸起來,順滑柔軟。
沈月蘿鼻子酸酸的,擡手重重的拍在李風肩上,“兄弟,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困難就是我的困難,誰要是欺負你,那就是跟我過不去,你等着,這間燒掉的店鋪,不會白白犧牲,我一定還你完完整整,比這個還好的店鋪!
”
李風感動的熱淚盈眶,久違的信心跟熱情,統統回歸。
沈月蘿吩咐劉大寶照顧李風,她自己一個人,先去了永安王府,找龍璟算賬。
龍璟昨日說話的神情,全都印在她腦子中。
好個小心眼的男人,今兒她就是拼上這條命,也定要讓她好看。
沈月蘿像隻暴怒的野豬,卷着袖子,閉着眼睛,悶頭悶腦的往前沖,誰擋,撞飛誰。
這不,說撞飛,還真撞上了。
隻不過對方坐的是轎子,人家飛不了,可她的額頭卻突突的直往上冒大泡。
林妙香孱弱的身子坐在轎子裡,正閉目養神呢!
誰知,轎子一個急刹車,她身子不穩朝前飛去,重重的磕在木框上,當時就起了個要大包。
婢女小如聽見她一聲慘叫,忙掀了簾子,“小姐,你沒事吧?
撞到哪了,要不要看大夫?
”
“怎麼突然停下,”林妙香按着額頭,視線透過小如,盯着站在外面,跟她一樣捂着頭的沈月蘿,“她不是……”
“就是那天站秦公子身邊的人,就是她撞上咱們的轎子,”小如記得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