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你來接我了嗎
秦相思默默的站在窗前看他。
看着風不予眼底的潋滟了一個春秋的水光朦胧一點一點變得混濁。
最後卻是慢慢的開始渙散。
她不知道這些。
有了沈洛之後,她便沒有去調查過關于風不予的任何事情,就連之後的戰亂和硝煙,還是因為沈洛的參與她才去關注。
所以她也不知道風不予究竟是有着怎樣的不得已。
如今看來。
他能一步步的走到現在的确是不容易。
隻是她一向是個極端的人,恨則恨極,愛則隻一個人,若是不愛了,那便是一點地位也沒有了。
秦相思低聲一笑。
赤着腳走到了眼睛已經變得隐隐渙散了的風不予身邊,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虛虛攤開的手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似乎身子都輕輕的震了震。
秦相思知道風蘭卿在她身後。
便輕聲的道:“年少時的喜歡不過是一時的歡喜罷了,再好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碰上了家族地位,就萬萬是不堪一擊了的。
我當時是那麼的喜歡他,他也是動過心的,可是他和我之間終究是距離了這麼多,他無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也無法把一切都一筆勾銷。
”
秦相思一個晃神,風不予的手便也從他小腹旁滑落了下去,秦相思愣了愣,又不甘心的去抓他的手,可卻是直接的從他手中?
滑過。
“我還想在抱抱他,可是我已經抱不到他了。
即便我和他之間沒有人命和江山的阻隔了,可是到了千帆過盡的如今,我卻依舊是抱不到他了。
”
從那一層屏障被揭開。
便是一切都沒有辦法了。
風蘭卿靜靜的站在她身後,看着秦相思依舊是不甘心的想去握住風不予的手,他在這時候聽不到那公公的一聲尖叫和高處傳來的哀樂聲,隻能聽到面前的這個女人輕笑。
那笑裡究竟是多少的苦澀釋然和向往。
他分辨不出個真切來。
隻是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看客,就會覺得這般的難受。
那她一個親身經曆的人又是如何呢?
真是可惜。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風蘭卿終于是一聲輕笑,他走上去,蹲在了秦相思身側,他伸開手想拍拍相思的後背安慰安慰她,可是手剛剛舉起又是頓了頓,他面色閃過幾絲遲疑,最後還是輕輕的拍了下去。
這一拍。
他居然真的碰到了她。
“我父親,他應該是的确深愛着你的,隻是被太多紅塵中的雜物迷了眼睛亂了心智,但是這些愛你的細節卻真的是無法掩飾的。
你剛才也看到了,你被困在水牢裡的那幾天,他雖然是在王府裡,可是卻也是整天的睡不好吃不好,知道了你要回來才故意的和這紫櫻演了一出戲給你看。
”
相思淡淡的點了點頭。
面上不見絲毫的難過,隻是透着些許的釋然和淡漠:“對,他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設計對付我的父親了,他這麼做也不過是想着把我逼的死心,在他下令斬殺我這一家的時候,他才沒有那麼難過,我也不會有太多的難過吧。
”
她慢慢的撐不住自己的身子,便順着自己的力道而席地而坐。
“以前總是想不明白,好多的事情似乎都差一個解釋,如今能再好好的回顧我這一生,能再好好的看我這一生不知道的真相和遺憾,還真是……覺得奇妙。
”
可能這就是人生。
可是誰能有一個這樣跌宕起伏的人生呢?
誰不想安靜平和簡簡單單。
誰想着颠沛流離無枝可栖?
可是若是所有人都這樣的話,那這天下還有什麼值得所謂傳說誦讀的呢?
風蘭卿靜靜的看着她。
“我在剛才,看到沈洛死在戰場上的時候就看到了你似乎不對勁,你身上的白霧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如今我試探的碰碰你,居然還真的碰到了,那你是……”
要死了嗎?
風蘭卿這一句話沒能問出來。
這一句話問誰都是心碎難過的吧。
風蘭卿也不例外,他思忖了片刻又去看外面的寝殿,似乎看到窗外有一顆樹,那棵樹曲折褴褛,彎彎曲曲的角度像是一個人在翹首等待。
他多看了兩眼。
認出來了這是北王朝的槐樹。
等待人回家。
還啊。
可是他要等的人還會回來嗎。
秦相思看到他不說話便也回過頭來,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最後停在了不遠處的那棵槐樹上,她眸光微微動了動,最後卻是無聲的一笑。
“人性就是這樣,失去了珍惜,沒有了才寶貴,所以真是沒什麼是你真的可以把握在手心裡的。
”
她伸手理了理風不予沉靜的仿佛睡着了的睡顔,施施然穿着一襲紅衣往外走,殿外跪了一地的宮人,白绫翻飛獵獵作響,和苦澀刺耳的哀樂就響在她耳際。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太過刺眼。
她覺得眼前的世界又開始一片朦胧。
風蘭卿随着秦相思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不遠處的位置和刮的臉頰有些刺痛的黃風,他四下看了看才發覺這裡是戰場。
他便又看到殘陽下萬箭穿心垂着頭奄奄一息的沈洛。
風蘭卿頓住了步子。
他看到秦相思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又從地上摘下來了一朵染皿了的白花挽在了發髻上,她身上的紅衣和這硝煙彌漫的戰場和戰場世博會偶爾處還在燃着的熊熊烈火出奇的相配。
她再三的确定自己姿容沒什麼差别的,她才終于是往前走。
買活了這麼多的屍骨累累。
她最後停在了沈洛的面前。
她跪下來,伸手抱住了沈洛。
一聲歎息在風蘭卿耳邊炸響。
“真抱歉啊,過了這麼多年我才知道你在這裡,過了這麼多年,我才能真真的來接你。
”
風蘭卿别開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時候秦相思卻是發覺出來了哪裡不對的微微的皺了皺眉而睜開了眼。
目光朦胧不清的停在她臉上。
嘴角的皿已經幹涸的看不出顔色,他卻是笑得燦爛而明媚。
亦如很多個晚上,她做噩夢的時候他都會這樣看着她笑,抱着她哄着她的笑。
燦爛而溫柔。
他張了張嘴,聲音卻低的不能再低,沙啞的秦相思幾乎聽不清楚他說的到底是什麼了:“相思,你來接我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