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知道她和兒媳婦交情好,聽得此言正中下懷,忙笑着點頭道:“是,一切随王妃便是!
臣婦得去催着點兒廚房,還真是走不開!
就讓素卿陪王妃去吧!
”
徐言夢笑着點點頭,便與趙素卿一同出去了。
“倒是便宜了你我!
原本我還想着過兩日請你過府坐坐說說話呢!
”徐言夢與趙素卿一邊走一邊笑道。
鐵梅、鐵英、甘草等都不遠不近的跟在二人身後。
鄒姨娘見狀也松了口氣,她一點兒也不願意跟在徐言夢和趙素卿身後伺候。
一則心裡頭别扭,二則,比起徐言夢,她更不願意跟在趙素卿身後伺候。
誰知,鄒姨娘一口氣還沒完全松下來,霍夫人已經一眼恨恨瞪了過來,咬牙低喝道:“你是死人嗎?
還杵在這兒做什麼!
還不趕緊給我跟上!
我可警告你,王爺親點了命你伺候好王妃,你若是敢偷懶、敢對王妃有半點兒怠慢,那就不是進佛堂禁足這麼簡單了!
哪怕我兒子怨我一輩子,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你這個狐狸精給毀了!
”
這話,帶着透骨的恨意和寒意,令鄒姨娘渾身如墜冰窖,狠狠的抖了一下,大氣也不敢出忙跟了上去。
她腳步虛浮,人也有些恍恍惚惚的,更是悲從心來。
明明她和霍郎是真心相愛,可為什麼在她們一個二個眼裡都是她的錯?
明明是趙素卿那賤人搶了自己的霍郎,為什麼人人都向着她?
王妃擺明就是趙素卿請來做幫手為難自己的,自己跟上去,那還不受奚落?
若自己是霍郎的正妻――
鄒姨娘咬了咬唇,不甘徒然湧上心頭。
卻忘記了當初并沒有人強迫要她做妾。
趙素卿陪着徐言夢在花園裡逛了逛,二人便在一處臨水亭閣中坐下說話。
一直不遠不近跟着的鄒姨娘忙要上去伺候。
“站住!
”甘草擋住了她,蹙眉道:“你來這兒幹什麼?
”
上次在霍府赴宴,這個女人有多叫人厭惡甘草可還記得清清楚楚,對她更沒半點兒好感。
此刻見她要靠近,立刻便警覺起來,覺得肯定不安什麼好心!
鄒姨娘此時心裡亂糟糟的,哪裡還有半分平日的争強好勝,她也算看清楚,縱然再怎麼争,她也絕對不可能争得過趙素卿。
“是夫人讓妾身過來伺候王妃的。
”鄒姨娘勉強對着甘草擠出一絲笑容。
甘草淩厲的目光針一樣在她身上探究而過,疑惑道:“真的?
霍府又不缺伺候的奴才,何必非要點你過來?
”
她是真的頗為奇怪,脫口就問了。
鄒姨娘卻是臉上一下子漲紅,因為甘草這話無疑就是把她當成奴才一樣的人,這讓她怎麼可能心裡頭好受?
“這、這的确是夫人的吩咐……”
甘草還在那很懷疑的打量她,徐言夢和趙素卿見了,便吩咐道:“讓她進來!
”
不然,等事後沒準她還要向霍楠告狀,說趙素卿故意刁難她雲雲。
甘草這才輕輕一哼,往旁邊退了一步:“去吧!
”
鄒姨娘不知是該松口氣還是該把這口氣提得更高,垂着頭進去。
卻是頭也不擡不看徐言夢和趙素卿一眼。
手也不知道要怎麼放,半響方喃喃道:“王妃,王妃……有何吩咐……”
徐言夢和趙素卿相視一眼,二人眼中皆是無奈。
“你下去吧!
這兒不用你做什麼!
”徐言夢不是那得意便忘形的人,讓她故意找茬折騰鄒姨娘,這種事兒她做不來。
看到鄒姨娘一副畏鼠貓兒站在面前,她的不自在可不比鄒姨娘的少。
鄒姨娘還不敢走,或者說,她就是不願意這麼輕易聽徐言夢的話,便絞着手指頭垂眸道:“可是,這是夫人的吩咐,妾身不敢不聽……若是妾身不伺候好王妃,夫人不會饒了妾身的!
”
徐言夢眉頭微蹙,便道:“霍夫人那裡,我自會說,你放心便是!
我想,霍夫人也不會沒來由難為一個妾室的!
”
這話聽在鄒姨娘耳中更是刺耳,如同鋒利的針尖在她的心上狠狠劃過,她咬咬唇低聲道:“妾身是霍家的人,夫人的吩咐,妾身不敢不聽。
”
“……”徐言夢就有些無語了。
這算什麼?
鄒姨娘根本就不喜歡她,甚至是讨厭她她是知道的,既然自己都讓她離開了,她還死皮賴臉的纏着不肯走這是什麼意思?
“既如此,你站在亭子外頭候着吧!
”徐言夢索性懶得再看她。
鄒姨娘臉色一白,垂頭站着還是沒有動。
“退下!
”趙素卿看不下去了,臉一沉眸光含霜,冷冰冰道:“是不是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
平日裡她不愛計較不是怕,更不是忍氣吞聲,而是不屑。
可若真把她給惹毛了,便是霍楠将鄒姨娘視若性命那又如何?
她照樣能解決了她!
别說霍楠根本不敢因此休了她,若真休了她,那還是她的造化!
鄒姨娘聽出了趙素卿話中的警告之意,心中一顫,終于低低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趙素卿是她的頂頭上司直接管轄,她不怕誰也不能不怕她,尤其是如今。
有姚氏、柳氏二人在旁起哄,她的日子已經很不好過了。
“真是難為趙姐姐了!
”徐言夢不由一笑。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話果然不錯,她覺得自己過得不容易,趙素卿這般的身份背景,這日子過得恐怕也不見得順心順意。
趙素卿淡淡一笑,道:“倒也還罷了,平日裡我也不搭理她們,由着她們鬧騰,隻要不鬧到我跟前便好!
”
二人坐了好一會兒,趙素卿一擡頭,忽然看見燕王從花木扶疏的小徑間走來。
接上她的目光,燕王示意使了個眼色。
趙素卿不由暗笑,便起身向徐言夢笑道:“王妃稍候,我去去就來!
”
徐言夢隻當她突然想起來有什麼要緊事兒,便笑着點頭說好,看着她們主仆走開。
這兒是霍府,趙素卿更不會有心害她,她一點兒也不擔心。
直到燕王來到亭子跟前,看見了他,徐言夢這才明白趙素卿為何離開,再一擡眼,除了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遊天外的鄒姨娘,甘草等也都避開了。
“王爺!
”徐言夢含笑起身:“你怎麼來了!
”
鄒姨娘被她這一聲稱呼驚了一下,一擡頭,看到一個身形高大、氣勢淩厲清貴的男子就在面前,吓了一跳,定定神忙跪下俯首:“妾身見過、王爺!
”
燕王理都沒理她,隻向徐言夢笑道:“爺随意走走,誰知夢夢也在這兒。
累了嗎?
等會在這府上用過午飯咱們便回去!
”
徐言夢笑着說好,燕王便拉着她又道:“坐了多大會了?
陪爺再走走!
如今這天氣,亭子裡有些陰涼,别坐得太久了!
”
二人正要離開,徐言夢忽然看到還跪在地上的鄒姨娘,便道:“你起來吧!
這兒不用你了,回去吧!
”
鄒姨娘卻不知哪根筋抽了,竟是不起,反而大着膽子擡了擡頭看了燕王一眼,努力鎮定着道:“王爺不發話,妾身,不敢起。
”
燕王“嗤”的冷笑,向徐言夢道:“有的人天生便是賤胚子,夢夢你就是心太善、太好心了!
讓她在這兒跪足一天吧!
咱們走!
”
竟是帶着徐言夢揚長而去。
徐言夢心裡真不知是該好笑還是該覺得可憐了,這位鄒姨娘,還真當是個男人見了她便會神魂颠倒嗎?
畢竟,這個世上像霍将軍那樣的人可不多啊!
鄒姨娘驚呆了,愣在了那裡不知所措。
眼睜睜的看着燕王攬着徐言夢離開,臉上紅紅白白,難堪得恨不得鑽地縫裡。
她的确是差不多如徐言夢所想,從小到大但凡見過她的男人,沒有不被她吸引目光的,便是鎮子上首富之家的公子,還不是吵着鬧着要娶她為妻!
隻不過她看不上,那公子太仰慕她了,居然不忍心為難她,隻好痛苦的娶了别人。
後來被先王妃的親弟弟、燕王嫡長子的親舅舅看上,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鄒姨娘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絕對不可能再遇上比這更加優秀的男人了,于是果斷的将自己的美貌溫柔和才藝發揮到極緻,迅速俘獲了霍楠的心,令他承諾要娶自己做妻子。
誰知,那廂卻又有了趙素卿之事。
試問,已經将霍楠當成自己的丈夫,傾盡了心思去奉承的鄒姨娘如何肯将霍楠拱手相送?
即便明知前路必定艱險,她還是決定要試上一試!
在一番糾結之後,進了霍府做了霍楠的妾。
這人便是如此,越登高,眼界越開闊,看到的好東西越多,貪婪也随之越增長,同時,還有個詞便油然而生,那就是:不自量力。
尤其是遇上趙素卿這麼一個萬事不管的主母,更令鄒姨娘得意洋洋把自己當做個人物。
關于徐言夢的新聞,她也聽到不少。
心裡沒少酸溜溜的暗道:這女人的運道,倒是比自己的還要好!
一個才貌不及自己的棄女,居然還做了王妃……
有的時候更忍不住的暗暗想道:假如王爺遇上的是自己,這個王妃之位,還說不定是誰的呢……
她早就在心裡癢癢的想要見一見燕王了。
隻是以她的身份,又怎麼可能有機會見得到燕王?
也隻能在心裡胡思亂想一番罷了!
想象着燕王見了她會是如何的驚為天人!
人人都說他冷厲冷酷不苟言笑嗎?
鄒姨娘很有自信,她覺得燕王倘若看到了自己,必定會百煉鋼化成繞指柔。
所以,今日當聽到徐言夢那一聲“王爺!
”的時候,一刹那的驚訝緊張後,在鄒姨娘心裡徒然而生的是興奮。
她終于要見到這個燕地最尊貴的男人了!
她跪下去的時候,努力的使自己看起來優雅袅娜、惹人憐惜。
她信心十足,王爺一定會驚豔的!
隻是,她當時垂着頭,其實并沒有看見,燕王的目光壓根就沒在她身上停留過!
所以,當她想當然的對徐言夢的話置之不理而非要燕王一句話的時候,她的信心是很足的。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神邸一般威儀赫赫的男子,對她竟然會說出那麼刀子般鋒利的話來!
鄒姨娘的自信心又一次遭到了狠狠的碾壓!
她不懂,為什麼最近一切都那麼的不順!
甘草和半夏笑嘻嘻從她身旁經過,二人同樣理都不理她,那無意識從她身上瞟過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低賤的奴才。
“就那樣的出身,父兄不過是個升鬥小民,居然還敢跟少夫人鬥,真是可笑又可憐啊!
”
不知道是甘草還是半夏,這帶着譏嘲的聲音就這麼輕飄飄的飄進鄒姨娘的耳朵裡,卻如重重一錘,狠狠錘落在她心上。
鄒姨娘心尖狠狠一縮,同時卻也有種幡然醒悟的感覺:她們敢這麼欺負她,不就是因為她沒有強大的娘家做靠山嗎?
如果她的父兄很出息、很強大,那麼,就算她是做妾,又有誰敢随意折辱她?
欺負她?
鄒姨娘眼睛微閃,精神振了振,立刻就在心裡頭打定了注意:今天晚上,無論如何她要将霍郎叫到她那裡去。
她一定要好好的磨一磨霍郎,請求他答應,給父兄安排個一官半職。
軍中最好升職了,隻要立了功,就可以一級級的往上走!
有霍郎照應,過得二三年,何愁父兄沒有身份地位?
沒準,運氣來了,他們還有更大的造化呢!
當初霍家,不也僅僅隻是燕城郊區一個土财主?
如今還不是跻身一流了?
霍家可以,鄒家為什麼不可以?
鄒姨娘越想越高興,對未來一下子又充滿了憧憬。
她卻不想想,她的父兄是不是這塊料!
也不想想,人家甘草、半夏為什麼會在她面前說這話……
燕王和徐言夢在霍府用過午飯,燕王吩咐發了賞,二人便上了馬車離開。
車輪剛剛轉動,燕王便低笑着長臂一伸,将徐言夢攬入了自己懷中抱坐在膝蓋上。
“夢夢,爺的心肝!
讓爺好好親親!
”燕王笑着,低頭便吻住了時時刻刻想念的柔軟嬌唇。
在霍府中他多少得注意形象,攜手而行已經是最大限度了,平日裡動手動腳慣了的,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