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太妃看他一身風塵仆仆,面上似有塵土,不覺笑道:“我估摸着你得有一會兒才來,怎麼這麼急着便過來了?
怎麼了?
這一趟山虞之行,可還順利?
”
說着忙命他坐下,又命人打水進來給王爺淨面、又命人去福甯殿将他的幹淨衣裳取來。
燕王忙笑道:“母妃不必如此,兒臣過來看看母妃,等會就回去!
”
“母妃還不能留你多說會兒話?
”元太妃嗔他一眼,笑道:“看你這樣定是沒用午膳,今兒母妃早膳用得晚,午膳也還沒用呢,正好咱們娘倆一起!
再說了,母妃這又不是外人,你便是在此更衣又何妨!
”
“如此也好!
叨擾母妃了!
”燕王笑笑隻得從命。
一時燕王淨面洗手,福甯殿那邊又送了衣裳鞋襪換過,這才坐下同元太妃說話。
山虞之行很是順利,燕王一一回答元太妃的話,卻顯得有點兒心不在焉。
好容易元太妃問完,燕王便道:“聽說霸州水患後發生了瘟疫,虧得有母妃在,不然,還不知會損失幾何!
母妃辛苦了!
”
元太妃聽見這話就擡眸認真的看了燕王一眼,笑道:“怎麼?
什麼時候在母妃面前說話也拐彎抹角的了?
揣着明白裝糊塗呢!
“
燕王一滞,苦笑道:“母妃!
“
元太妃擺擺手,道:“你也用不着說這沒用的好聽的給你母妃聽!
這次霸州的事兒,母妃沒辛苦,也沒什麼功勞,都是你那王妃的辛苦功勞!
”
說着又笑歎道:“倒是難得,她肯如此上心,不管是為了保命還是真心,事情到底是做成了!
回頭你好好賞賞她!
别冷了她的心!
”
燕王答應一聲,心中卻是滋味呈雜,說不清楚是種什麼感覺。
沉默片刻,燕王終究說道:“這一次霸州的事,母妃您有些冒險了!
霸州是何等要緊之地,發生瘟疫這麼大的事,徐氏一個年紀輕輕的婦人,她能懂得什麼!
好在這次她運氣好,誤打誤撞居然把局勢收拾了下去,有驚無險,否則,那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
霸州三大馬場所放養的馬匹總共八萬,皆是百裡挑一的良駒,是燕軍騎兵馬匹來源的主力,一旦有個意外,那後果有多嚴重他們母子二人一清二楚。
“哀家的确是有點冒險了!
”元太妃輕輕一歎,又道:“可你不妨想一想,發生瘟疫那麼大的事兒,誰肯沾染?
霸州本就不屬六部管轄,讓他們去他們誰肯?
若是推三阻四一再拖延,到時候誤了時機,豈不是更難?
思來想去,也隻有徐氏是最合适的人選!
其實哀家本來也沒指望她能做什麼,不過是坐鎮安定人心罷了!
畢竟瘟疫這種事兒,本來便是聽天由命,若天定要降災于我燕地,又能如何!
”
元太妃說着一笑,道:“好在這次有驚無險,也屬萬幸了!
”
燕王頓時啞口無言,隻覺心頭悶悶。
半響方勉強笑了一笑,道:“是兒子莽撞了,母妃所言有理!
隻是,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今後再有什麼要緊事,母妃别再讓徐氏再去了!
她不會每次都有這樣的運氣,咱們燕地不能拿給她來冒險!
”
元太妃臉上的神色慢慢變得凝重,眼神也漸漸的沉了下來。
“你給母妃說句心裡話,”元太妃眸光微斂,一眨不眨的凝着他,緩緩說道:“你可是在怪怨母妃?
怪母妃讓徐氏去霸州?
”
燕王的心突的一跳,卻是想也不想搖頭,“母妃何出此言?
兒子沒有這等想法!
兒子關心的是燕地,尤其是霸州,母妃比誰都清楚,沒有霸州的馬場,咱們燕地的騎兵至少折損大半實力!
”
“果真?
”
“當然!
”燕王淡淡道:“徐氏再好,如何能與霸州相比!
”
元太妃盯着燕王看了半響,見他一副坦然自若神情絲毫不見心虛避讓,終于相信了他。
心情重新轉好,欣慰點頭微笑道:“你能這麼想,母妃便放心了!
唉,這次,是真的沒法子了!
放心,不會有下回了!
母妃還不是盼着你好、盼着燕地好,斷斷不會拿燕地的利益兒戲的!
”
“母妃為兒子、為燕地付出多少,兒子心裡清楚!
”燕王感激一笑。
元太妃擺擺手,笑道:“你是我兒,哀家不為你,還能為誰?
時候不早了,咱們用午膳吧!
你趕路也累着了,一會回去好好歇一歇!
”
“是,母妃!
”燕王含笑應聲,起身親自扶着元太妃去了膳廳。
用過午膳,燕王便告辭了去。
元太妃原本還想留他說幾句話,見他急着要走笑了一笑,便也沒再留,讓他去了。
離開福安殿,燕王的腳步卻顯得有些沉重,步子很慢,也有些心不在焉,漫無目的亂走,繞了個大圈才回到福甯殿。
進了書房,又坐在書桌後出了半響的神,腦子裡亂糟糟的,卻又什麼也沒想。
暮色降臨,天色漸暗,桑園帶着兩個小丫鬟輕手輕腳進來點上了燈燭。
燕王目光追逐着那輕輕晃動的燭火,神思幽遠,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爺,該用晚膳了!
您看,是這會兒擺,還是――”桑園近前,小心翼翼陪笑問道。
燕王收回恍惚的神思,瞥了桑園一眼,起身道:“這就擺吧!
”
膳食皆是精心烹制而成,八菜一湯擺了一大桌。
燕王卻是很瞧不上眼,光挑刺,幾乎都沒吃。
最後将筷子一撂,沉着臉道:“都撤了!
”
桑園、竹園一滞,相視一眼頓感為難:王爺幾乎都沒動筷子呢!
“王爺可是不喜歡這些菜式?
不知王爺想用什麼,奴婢讓廚房再做?
”桑園陪笑道。
燕王冷笑,“再做也是這個樣!
再做又能做出什麼來!
撤了!
”
桑園噎住,不知該說什麼了。
恰好綠鴛有事求見,聽見這話便笑道:“傻桑園,真是不長記性!
要說起來,除了王妃,還有誰更了解王爺的口味喜好呢?
廚房有什麼用?
還不趕緊找王妃請教去!
”
桑園也不是真的傻,就是叫燕王那自打回來便冷沉着的臉色、陰森森的神情給吓得一時短了路。
一聽了綠鴛這話頓時如醍醐灌頂,一個勁的在心裡暗罵自己果真是傻!
一邊飛快的斜眼瞟了燕王一眼一邊連連道:“是、是,奴婢這就去請教王妃!
”
轉身一溜煙的跑了。
什麼請教王妃啊,王爺是惦記着王妃的手藝和王妃呢!
隻要王妃來了,哪怕是做個清炒白菜,想必王爺也是滿意的。
這麼想着桑園又覺得有點委屈:王爺您想見王妃、想王妃手藝大大方方吩咐奴婢們去傳話不就完了?
何苦如此大費周章!
害得奴婢們提心吊膽……
不說她,綠鴛心裡也是一樣的很無語兼且困惑:王爺這是怎麼了?
自回程中聽說霸州城發生瘟疫、王妃前往赈災,便抛開隊伍隻帶了他們幾個親信快馬疾馳不分日夜的往回趕。
原本還打算直奔霸州城,後來得知王妃已啟程離開霸州才又改道,恰恰隻比王妃晚了一天回到府中。
可誰想到,他快馬疾馳好容易趕了回來,卻當頭冷着臉将王妃痛罵了一頓!
難道是她猜錯了?
王爺其實不是擔心王妃,而是真的惱怒王妃插手燕地的事?
可是,既如此這會兒還惦記着人做什麼?
綠鴛覺得,自己雖然在王爺身邊跟了十多年,如今卻是越來越搞不懂王爺的心思了!
燕王聽了綠鴛那話,心裡下意識的就是一松,心道這奴才雖說整天光知道吃吃吃,好歹還算長腦子!
比那幾個園倒是強些!
“何事?
”燕王神情緩了些許。
綠鴛忙回道:“也沒别的,屬下隻是過來回禀王爺一聲,已經派了人趕往霸州,不日便有回報,請王爺放心!
”
燕王點點頭。
綠鴛知道等會兒王妃要來,王爺定不願自己再在旁邊礙眼,雖然她也很想見見王妃,還是改天吧!
當即告退。
燕王沒留她。
不想,半響隻有桑園一個人回來,臉上那神情糾結不已,支支吾吾的待說不說臉上滿滿都是為難。
燕王下意識朝她身後瞥了一眼,沒有看見徐言夢的身影,再看看桑園的神情,心裡暗怒,冷冷盯着桑園不語。
“王爺!
”桑園被他盯得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陪笑結結巴巴的道:“王妃、王妃她、不在明春殿!
說是下午回蒼月山莊去了……”
燕王霍然擡頭,眸光一閃,冷笑道:“她脾氣倒是見長!
”
去莊子上了?
燕王一陣氣結!
桑園不敢作聲,垂手微微低着頭站在那裡。
“下去吧!
”燕王冷冷出聲,腦海中閃過徐言夢的身影,心口微痛。
當時乍然聽到她前往那爆發了瘟疫的霸州赈災,他隻覺得心髒仿佛被一隻手狠狠的捏住。
那一刹那,他竟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恐懼之感!
他從來沒怕過什麼,便是當初燕地内憂外患,幾次三番遭遇下毒刺殺,便是十三歲那年單槍匹馬與西邊那些蠻人談判,他也從來沒有怕過!
可是當時,他是真的怕了!
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令他顫栗!
他怕她會死!
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在那一刹那湧上心頭:如果她死了怎麼辦?
如果世上再無這麼一個人,他會怎樣!
他慌亂而茫然,隻覺置身重重迷霧之中,辨不清方向,看不清腳下的一切!
他不知道怎樣,他隻知道,他不要她死!
他想讓她陪在他身邊!
晝夜疾馳,當得到她已平安回府的消息,他松下心的那一刹那,隻覺渾身骨頭都要散了架,幾欲跌倒!
除了狂喜欣喜,心中更多的卻是憤怒!
當奔到明春殿,看到她瘦削成那樣,那一刹那心中的憤怒也達到了頂峰。
明明他不想說那些話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剛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居然還可以那麼雲淡風輕、施施然的向自己行禮請安,他就禁不住的憤怒。
還沒有來得及想的時候,那些話便已經出口了!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會說更不好聽的話,便轉身離開。
等見了母妃,頭腦才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母妃的命令,她如何能違抗?
他再想去找她,卻不知為何遲疑了、猶豫了,好像,還有那麼一點兒害怕!
盡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麼、為何會怕。
此刻他明白了,他是怕她淡然以對、怕面對她那冷漠疏離的态度。
可他沒想到,她居然賭氣去了莊子了!
她也會生氣啊――
燕王心裡忽然松快幾分,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竟是“呵呵!
”一下低笑出聲。
她原來也會生氣啊,他還以為她永遠都那麼雲淡風輕,哪怕房子着火了還能保持着淡定從容呢!
想象着她生氣的樣子,燕王覺得很違和。
太有難度了,根本想象不出來!
于是,他心裡突然間迫切起來,迫切的想要立刻、馬上見到她!
燕王當下毫不猶豫出了福甯殿,徑直往馬房方向走去。
至于根本就是他惹了别人生氣這種原因,他壓根兒就沒去想。
燕王來到蒼月山莊疏影苑的時候,徐言夢已經睡下了。
不但徐言夢已經睡下,徐姑姑、蘇嬷嬷等都已經睡下。
一來莊子上不像府中那麼多的規矩,作息時間上可以更加自由安排一些。
二來,前一陣子無論是陪着徐言夢去霸州的徐姑姑、銀屏等,還是留在燕城的蘇嬷嬷等,都沒有一個過得輕松的。
如今松弛了下來,大家都累。
加上今天主子平白無故挨了王爺一通劈頭蓋臉的臭罵,大家心情都很不好,用過晚飯,也沒什麼興緻說笑,也就隻剩下睡覺了。
燕王敲了半響門才開。
值夜守門的兩個丫鬟看到來人是王爺,駭得臉色發白,雙膝一軟“撲通”往地上一跪,連話都說不出來。
等想起來該行禮參見時,燕王早已走過去了。
起居室外間今夜是碧羅和楊柳值夜,二人看到燕王也吓得不輕,慌忙磕頭請安,欲去請徐言夢出來。
“怎麼睡得這麼早!
”燕王挑挑眉,卻道:“外頭候着吧,本王自己去!
”
話音未落已經大步進了卧室。
碧羅和楊柳看到王爺坦然自若、若無其事、好像中午在府中的時候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的神情,不由得面面相觑,齊齊生出一種極不和諧之感。
楊柳整個人都傻了,甚至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腦子壞掉了記錯了,或許中午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碧羅到底比她更有見識些,心内暗暗感歎:到底是王爺啊!
就連臉皮也比旁人更――呃,當她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想!
怎麼可以随随便便琢磨主子的不是呢?
二人哪裡還敢睡?
連忙将屋子裡的燈火重新點亮,不一會兒,徐姑姑、蘇嬷嬷、銀屏等就全都來了。
聽說王爺進了卧室,蘇嬷嬷又驚又急臉色大變,恨不得闖進去看個究竟王妃有沒有又受訓斥。
碧羅忙陪笑小聲道:“嬷嬷放心,王爺,王爺看起來不像生氣,應該不會有事兒的!
”
蘇嬷嬷歎道:“但願吧!
”
卧室裡,徐言夢今日心裡極不是滋味,如何能輕易睡得着?
盡管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就是挨了一頓沒道理的罵,有什麼要緊?
為這個郁悶,搞得自己心情不好,豈不是很吃虧?
可是,她的心情還是不好!
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越想越覺沒意思。
燕王一進來,她就聽到了腳步聲。
那樣低沉有力的腳步聲,她一聽便知是他。
徐言夢好容易壓下去的憋屈惱意“蹭!
”的一下子全湧上來了,合着自我安慰調節了半響全白忙活了!
想到這一點,徐言夢就更惱些。
她不想搭理這個人,多看一眼也不想,遂一動不動閉着眼睛裝睡。
床沿一重,感覺有人坐下,徐言夢還沒有回過神來,一雙手輕輕落在她的錦被上,輕輕搖了搖,隻聽得那人喚道:“夢夢!
夢夢!
”
聲音溫和,似乎還帶着笑意和溫柔。
徐言夢依然一動不動,心裡冷笑:當她是什麼?
他養的寵物嗎?
發怒時找她出氣,高興了便來逗弄逗弄?
“夢夢――是在生爺的氣嗎?
”見她不搭理自己,顯見是真的生氣了。
不知怎的,燕王心情反而更好了些,柔聲笑道:“夢夢别生氣了,爺這不是來看你了?
”
徐言夢幾乎冷笑出聲。
他生氣了,可以不顧風塵仆仆直奔明春殿當着衆人給她一頓沒頭沒腦的痛罵――連先回去更衣淨面都等不及!
這會兒他氣消了、心情好了,又來把她當做小貓小狗的哄着,而她就得無條件的配合?
“夢夢!
”燕王有些苦惱為難了,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覺這真是一件苦差事。
這種哄人開心的事兒,他從來就沒有做過,也從來不需要做。
半響,燕王隻好半認真辦威脅的笑道:“你要是再不睜開眼睛,你猜猜爺會如何罰你,嗯?
”
這話很管用。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徐言夢便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連點兒過渡都沒有!
猛的對上她那雙清澈瑩瑩、睜大的眼睛,燕王竟是怔了一怔。
徐言夢慢慢的坐了起來,理了理頭發,擁了擁被,望着燕王緩緩道:“王爺前來,可是有事?
”
又是那般淡漠而疏離的語氣,燕王心裡一陣發堵。
他靜靜的看着她,半響方道:“你生氣了?
對不對?
今日――”
話到嘴邊,燕王隻覺舌頭有千斤重,那道歉的話就在喉嚨口打轉,愣是說不出來!
賠禮道歉這種事,在他看來乃是懦夫的行為,他從來沒有給人道過歉!
當然,也沒有人敢要他道歉,而他本來也從未做錯過什麼。
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徐言夢睜着一雙黑澈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目光平平和和,無形中卻令燕王更覺狼狽,那話就更說不出口了。
半響徐言夢隻聽到莫名其妙的半截話,不由“嗤”的一笑,勾唇淡淡道:“王爺您多慮了,臣妾沒有生氣!
今日的事,臣妾沒有放在心上,王爺就更不必當一回事了!
”
望着她瘦削的臉頰,蒼白黯淡的臉色,聽着這冷漠淡然的話,燕王隻覺得心口莫名的狠狠一痛,低啞着嗓音道:“真的?
”
“當然了!
”徐言夢笑了起來,笑道:“王爺這會兒心情可是好些了?
叫王爺訓斥一通發洩出來,心情變好了些,這也是臣妾的榮幸!
”
燕王臉一黑,“你以為本王那是心裡有氣故而訓斥你出氣發洩?
”
“臣妾不敢揣摩王爺的心思!
”徐言夢硬邦邦的道:“臣妾原本就有錯,不該不知輕重不知斤兩插手燕地的事,王爺訓斥臣妾原就該當!
”
不是這樣的!
燕王心中又是一陣氣悶,他不是怪她,他是擔心!
是真的擔心!
他擔心她會在霸州城出事,氣極了才會那樣說――
他真不是怪她!
“你是個聰明人,”燕王猛的雙手搭在徐言夢雙肩上,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一字字道:“徐言夢,别說這等賭氣的話來刺爺!
爺的意思,你隻要想一想,就會明白!
”
對燕王來說,這話已經等同于道歉。
雖然拐了個彎,但他能說得出口的也隻有如此了!
賭氣?
徐言夢“嗤”的就笑了出來。
她真是從來沒聽過這麼可笑的話!
在他面前賭氣嗎?
她倒是敢呢!
“臣妾愚鈍,”徐言夢垂眸索性懶得再看他,道:“王爺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臣妾定當謹遵!
若讓臣妾自個想,隻怕王爺要失望了!
臣妾想不出來!
”
燕王搭在她肩頭的手一緊,心中憤懑得不行:她還真是有氣死他的本事!
到底不甘死心,燕王又低聲道:“今日那事,不提也罷!
都過去了,本王也,也沒真的怪你!
你――可有什麼要對本王說的?
”
徐言夢身子輕輕顫了顫――氣的。
她覺得她就從來沒有遇見過如此不可理喻、不講道理的人!
他說今日之事,他沒真的怪她,那麼她是不是該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啊?
今日之事,他憑什麼怪她?
本就是她莫名其妙挨訓,這會兒難不成還得感激他的大度?
“沒有!
”徐言夢的語氣說不出的嘲諷,偏頭看了燕王一眼,笑道:“王爺覺得,臣妾有什麼該說的嗎?
還請王爺明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