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煉脾氣很好的樣子,也不生氣,反而摸了摸鼻子坦然說道:“命隻有一條,當然惜命!
呃,屋裡亂的很,幾位在院子裡稍候,稍候片刻就好!
”
說着搬了兩條長凳過來,用袖子拂了拂灰塵,請他們坐下。
綠鴛笑道:“得了,這種地方我們主子可沒法多待,你還是趕緊收拾你的東西去吧!
收拾完了趕緊走!
真是奇怪,這算命先生我也見過不少,還真沒有誰混得比你更差勁兒的!
公孫先生,我能不能問一句,你真的會算命嗎?
”
公孫煉居然有一刹那滞了滞,然後說道:“算命……是副業,副業!
”
“……”
不光綠鴛,徐言夢等都雷得不輕。
綠鴛驚訝的打量他一身行頭,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既然是副業你裝得這麼專業幹什麼啊!
”
公孫煉正是依賴徐言夢的時候,不願意說謊話騙他們,而且正是因為他說話太直,所以給人算命很容易惹客人不痛快。
他便道:“誰說裝的?
我本來就會!
隻不過,這隻是謀生手段,我比較喜歡看風水!
”
綠鴛一愣,哈哈大笑起來,忍不住又笑問道:“那你給我看看,我命道如何?
”
公孫煉瞅了她一眼,道:“幼時坎坷,得遇貴人順風順水,此生無波無瀾,算得個平安,不過也就這樣而已,沒有什麼值得一說的。
”
綠鴛一愣,氣得柳眉倒豎。
什麼狗屁話!
幼時不坎坷,誰會去做人奴才?
不得遇貴人順風順水,也不敢如此當着主子的面同他說話了!
這定是瞎蒙的!
還敢說沒什麼值得說的!
豈有此理!
她玩心大起,又笑道:“不如,先生也為我們兩位主子算算?
嘻嘻,你要是算得準,我便服你!
”
公孫煉白了她一眼,心道你服不服有什麼關系?
眼睛卻不由自主朝徐言夢和燕王打量去。
卻是一怔。
繼而眉頭緊蹙似在冥思苦想。
徐言夢手心下意識緊了緊,身子有些僵硬,要知道,她并不是徐言夢本尊,而是借屍還魂。
“怎麼?
看不出來了吧!
我就知道你是個半吊子!
”綠鴛得意洋洋。
公孫煉也不生氣,隻搖了搖頭,十分困惑的道:“我看不出來,真是太奇怪了……”
徐老弟的命格一片空白,根本就不存在,照例說世上應該已經沒有他這個人!
可是他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還有他身旁這位公子,身份不凡,可是,命格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更奇怪的是,他二人的命格相互影響、相互牽制,另一方的命運因為一方的影響極有可能随時會發生改變。
這種變化是不确定的,所以,他根本算不出兩人的命格究竟如何。
他于算命一道算不得多精通,但也沒有過看走眼的時候,這種情形,還從來沒有見過……
綠鴛卻是拍手咯咯的笑了起來,嘲笑道:“你自個沒本事便直認好了,偏還故弄玄虛!
怪不得落到這般呢!
”
徐言夢暗暗松了口氣,嗔了綠鴛一眼道:“好了綠鴛,讓公孫大哥趕緊去收拾東西吧!
”
公孫煉琢磨着這事琢磨得有點兒出神,聽了徐言夢的話才“啊!
”的一聲,抱歉笑笑,當下放開此事匆匆進屋去了。
綠鴛掏出帕子墊在長凳上,扶着徐言夢坐下,笑道:“王妃且将就将就吧!
”
徐言夢一笑,坐了下去笑道:“我還真有些累了呢!
”
綠鴛讓公孫煉算命的時候,燕王感覺得到徐言夢那分明緊繃的身體,他心下不覺有些暗暗納悶。
聽到徐言夢說累,當下将那點納悶心思抛在一旁,上前笑道:“這倒是爺的不是了,拉着夢夢逛了大半天!
等會咱們就回去!
”
徐言夢笑着“嗯”了一聲。
公孫煉果然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算命那一套全都不要了,隻有一口不大不小的箱子以及一個包袱。
幾個人忍不住都多看了幾眼他的大箱子,那箱子樣式看起來很普通,但一看就十分結實,并且或許因為經常打理的原因,看起來很是幹淨整潔,與他整個的落魄形象十分不配。
綠鴛忍不住又笑起來,打趣笑問道:“這箱子裡裝的什麼寶貝啊!
來,讓我們也開開眼!
”
說着便上前作勢想要打開他的箱子。
公孫煉吓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迅速竄了過去幾乎幾乎撲在箱子上緊張瞪她:“不許亂動!
”
綠鴛沒有料到他的反應這麼大,一愣回神,忍不住掩口哈哈大笑起來。
徐言夢又好笑又好氣,瞪了綠鴛一眼笑罵道:“好了綠鴛,不許再跟公孫先生開玩笑了!
”
說着又向公孫煉有些抱歉笑道:“公孫先生别見怪,她就是開玩笑,不會不知輕重的!
”
公孫煉似乎也意識過來自己好像有點反應過度了,有些不太好意思笑了笑,說道:“徐老弟的話,我信得過的。
”
綠鴛“切!
”了一聲白了公孫煉一眼,什麼話啊這人,難道她的話便信不過嗎?
當下幾人離了這地方,到了外頭,上了馬車,便回驿館。
看到呼啦一下子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衆親衛以及面前的兩輛馬車,公孫煉一時有點兒傻眼:他這是――遇上土豪了嗎?
等到驿館下了車,公孫煉終于忍不住有些不安的問綠鴛,這才知道燕王和徐言夢的身份,一下子有點兒傻掉了。
綠鴛見他那傻樣,又掩口咯咯的笑起來,把他好一通嘲笑,說他連她們家王妃的女子身份都沒看出來,還好意思算命!
公孫煉心裡卻有些恍然大悟和了然:原來是一男一女,怪不得兩人的命格如此糾纏不休……
隻是,始終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那又是怎麼回事?
綠鴛見他在發傻呆滞,不由輕輕一哼,道:“怎麼?
我們王爺王妃不嫌棄你,你倒嫌棄上啦?
要不願意待這兒,喏,大門就在那,好走不送!
”
他走南闖北見過的世面也不少,聽說了燕王、徐言夢的身份,吃驚是有,但害怕卻幾乎沒有。
也不覺得這和他們幫他有多大關系!
反正,他領情就是了。
“誰、誰說要走了?
徐老弟――”公孫煉突然覺得這個稱呼有點兒别扭,生生刹住,道:“王妃是個好人,她好心收留,我豈會這麼不識好歹?
放心吧,我會很老實不給王爺、王妃添麻煩的!
”
正好,趁着這幾天可以高枕無憂的休息休息。
這些年他過得可真是太狼狽了,好不容易,這終于是要享福了嗎?
綠鴛倒叫他這淡定彪悍的态度給弄得愣了一下,忍不住咯咯咯的嬌笑起來,笑道:“我說公孫先生,你這人倒有點意思!
”
這人的神經也真夠大條的,知道了王爺、王妃的身份跟沒知道之前一個樣!
既無驚恐不安,也無谄媚巴結。
綠鴛倒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公孫煉輕哼:“姑娘過獎過獎!
”
“客氣客氣!
”綠鴛咯咯的笑着,領了公孫煉去了一處院落安置,指了名小丫頭過來做事,這才走了。
回到驿館,燕王便忍不住将徐言夢攬入懷中悶悶道:“夢夢究竟在金陵城還有多少朋友?
夢夢難得回來,要不要都去見見?
爺絕對不攔着夢夢!
”
連半吊子算命的都出來了,再有什麼他覺得自己都能接受。
徐言夢“嗤”的一笑,道:“其實從前也不過偶遇罷了!
臣妾在這金陵城哪兒有什麼朋友呢!
公孫先生其實人挺好的,不過順路罷了,橫豎他又不會再出現在王爺面前,王爺隻當他不存在便是了!
”
燕王瞅了她一眼,笑道:“你自己也說了偶遇,怎麼知道他人挺好?
你啊,少不涉世,往後小心些,别讓人給騙了!
”
徐言夢默然,這一世的确有點少不涉世,但上輩子也是閱人無數、見過許多勾心鬥角的人,加上她感情細膩,直覺敏銳,一個人秉性如何,大體她相信自己是不會看錯的。
卻是向燕王一笑,說道:“臣妾如今有王爺,往後哪裡還會遇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呢?
縱遇上了,也有王爺出主意呀!
”
這話燕王聽着很舒坦,笑得自得:“這才像話!
”
燕王高調寵妻的行為果然在金陵城中如一陣風般的傳遍了高門大戶。
對此有人信,有人持懷疑,但無一例外,如果再見到徐言夢,沒人敢再像從前那般肆無忌憚的輕視不屑。
方少夫人回府之後不是沒哭訴過委屈,結果反而挨了婆婆一通斥責,勒令她不許再惹事!
皇上忌憚燕王,看燕王不順眼是一回事,但明面上的體面還是要顧及的。
金陵城中,還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跟燕王撕破臉,這蠢婦真是蠢得沒邊了!
她出什麼頭?
萬一被順水推舟推出去當試探燕王的炮灰,整個方家隻怕都要受牽連!
方少夫人氣極了,想着父親官職不如燕王,次日索性特意去端王府拜訪想要讓表姐替自己出氣。
結果這位側妃娘娘身體不适,隻讓自己的奶娘客客氣氣的招待了表妹,壓根就沒見她!
方少夫人又失望又惱羞,恨恨離開端王府,連這位表姐都怨上了。
皇宮裡,皇後憤怒之餘算是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徐氏不肯背叛燕王,原來如此!
可越是如此,倘若能将她掌控在手中,那麼她發揮的作用就更大!
皇後冷冷笑着,眸光淩厲而決然。
上門來拜訪徐言夢的夫人小姐們一下子多了起來,各種赴宴的請帖也遞到了驿館。
徐言夢見了頭疼不已。
别人來拜訪也就算了,見一見敷衍敷衍也就過去了。
可那些帖子,有的尋個借口就推了,有的卻不太好推。
就比如此刻,她手中捏着這份廉國公府上送來的燙金大紅請帖,心裡就糾結不已。
廉國公乃三朝元老、皇子們的啟蒙恩師,子侄門生遍布朝野,大兒媳婦娶的乃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三公主,與金陵城中權貴之家大多交好,與幾位皇子王爺的關系也不遠不近。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八面玲珑的人物。
請帖又是三公主所下,邀請燕王妃賞花,徐言夢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不去的。
燕王晚間回府,聽她說了此事也隻是淡淡一笑,柔聲道:“這有什麼好糾結的?
夢夢想去便去,不想去照樣推了便是!
”
他雙手扶着她的雙肩,低頭看她,眸光溫柔而深情:“爺可不想自己的女人平白去給人欺負!
”
徐言夢心中一暖,“嗤”的一笑,擡眸道:“王爺太言重了,其實沒有這麼可怕的。
畢竟,廉國公府的名聲還是極好的,況且市三公主名義下的請帖,聽說端王妃、瑞王妃、謙王妃她們都去,沒準還有宮裡的公主也會去呢!
臣妾若不去,豈不是說不過去?
”
燕王便笑道:“其實爺也是這麼想,可如果夢夢不想去,還是不用勉強自己!
去也無妨,放心,爺不會讓夢夢涉險。
爺可舍不得!
”
“既如此,有王爺這句話,臣妾就更要去了!
”徐言夢頓時放了心,知道他定會有所安排。
二人相視一笑。
燕王見身旁女子言笑晏晏惹人憐愛,忍不住抱坐在懷中親熱親昵一番,忽然問道:“對了,那個公孫煉,夢夢究竟了解他多少?
”
冷不丁聽到燕王這麼問,徐言夢有刹那的怔忪,挑眉訝然道:“王爺這話是何意?
臣妾與公孫先生,機緣巧合偶遇,算是萍水相逢,見了幾次面都是偶遇,總共也沒說幾句話,難道他――有什麼問題嗎?
”
若說他是誰刻意派遣打入燕王身邊,這就沒道理了。
畢竟徐言夢與他相識時跟燕王八竿子也打不着什麼關系,那日在小巷子裡之所以會遇上,也是燕王帶着她漫無目的的亂走的結果,根本不可能存在有心人設計這種可能。
“夢夢别緊張!
”燕王見她緊張着急起來心下有些後悔不該這麼問吓着她,忙笑道:“不管他有沒有問題,爺都知道這事跟夢夢絕無關系!
”
徐言夢心下稍稍松了口氣,若事情真的如同芝麻掉進針眼裡這麼巧,那她也沒有辦法!
燕王倘若真要因此而懷疑上她什麼,她也隻能受着。
因為根本無從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