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發明
陳郡是十一月中旬到家的,在這之前,她一直坐車,由于是從西南往東北方向走,等于一路上穿過了大半個陳國。
陳國的都城離燕國的京都有千裡之遠,就是進了陳國境内,也還有幾百裡地,這幾百裡地,在風馳雷奔之流,也不過多半日功夫,可對于一個大型的車隊來說,速度就慢了下來。
加上路上風雪甚多,大聖僧全憑陳郡做主,陳郡則聽宋氏跟陳霧的,因此路上有宋氏拿定了主意,他們便走走停停,有時候走上上百裡路,有時候則隻走幾十裡就停車下馬休息。
陳國的人生長于斯,不懼風雪,陳郡則是穿的厚實,這一路,随着風雪越多,她在馬車裡頭,先畫了護耳出來,宋氏則親手為她趕制出一副。
陳霧見了立即大叫這是個好東西:“騎馬的時候想回頭看,再也不用摘了鬥篷了。
”直接扭頭就行。
他這樣誇獎,陳郡有些不好意思,她沒想過自己能蘇,偶爾做了這一點事,被陳霧這樣誇,弄得她心裡先不好意思了,感覺像考試抄襲了一樣。
就問宋氏:“那咱們這裡以前沒有嗎?
燕國好像有人戴,我也記不大清楚了。
”她在盛王府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出門,偶爾出來,要麼帶鬥篷,要麼帶帷帽,可若是看風景看路,當然是護耳更方便。
宋氏道:“他們都是粗人,哪裡有那麼細心?
再說,耳朵凍了,來年春天就化開了……”
陳郡弱弱的喊了聲:“娘……”
耳朵能凍着玩兒麼?
沒等她撒嬌,陳霧提溜着陳末撲了過來,喊娘,喊姐姐,而後陳霧開口:“阿娘,兒子也想要一個……”
陳末雖然沒說話,但眨巴着大眼萌哒哒的看着陳郡。
陳郡立即心軟了,将自己頭上的摘下來給陳末戴上。
宋氏看了,就摸了下小兒子的腦袋:“你姐姐給你的,就戴着吧,阿娘再做兩個。
”
陳郡笑道:“我來幫您。
”
宋氏笑:“你呀,少拿着那個針戳自己的手指頭,就是幫我大忙了!
”說得陳霧跟陳末都笑了起來。
陳末就帶着雪白雪白的毛茸茸的護耳,騎着高頭大馬圍着車隊呼嘯着飛馳。
車隊裡頭很快都曉得是陳郡的主意才做出來的護耳。
陳郡聽到大家都在誇獎她的時候,臉紅的堅決不肯出車門。
沒想到繼陳霧跟陳末之後,一直在馬車裡頭的大聖僧,竟然也托了替他趕車的人委婉的向陳郡求一個護耳……
陳郡吃驚之餘,頓時有種大聖僧一直走在時尚最前沿的感慨。
她把這種意思向宋氏表達了,沒想到宋氏想了想道:“可不是麼?
大聖僧對萬事萬物都充滿了好奇心……”
因為車隊裡頭隻有宋氏一個會女紅的人,所以在她趕制了四個護耳之後,就沒人再繼續索求了,不過,這并不代表大家就不認同這個東西,很快的,那尾随着的镖局的人之中,就有巧手,利用細細的鐵絲跟棉布做出了簡單的護耳――遠遠的看上去,像腦袋兩旁各自挂了一隻餃子。
雖然遭到嘲笑,可管用也是真的,即便薄薄的一層布,連一點聲音都擋不住,可比帶着帽兜管用的多。
阮娘雖然有種作弊的羞恥感,但她隻是開了個頭,發現這些人發揮的更好,她的羞恥感也就漸漸的消失了,并且,由護耳想到口罩,她很快的,覺得自己就跟個慣犯似得,拉着宋氏制作出了口罩……
陳霧跟陳末當然還是最先捧場的人!
可這次他們卻沒有特别的驕傲。
阮娘見宋氏含笑不語,就悄聲問:“怎麼了?
”怎麼看陳霧跟陳末都像是想高興卻不敢高興的樣子。
宋氏伸出手指了指前方。
陳郡随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見是風馳,還有些不明白:“弟弟們得罪了風馳麼?
”
“不是,是風馳什麼都沒有,不高興了呢。
哈哈……”宋氏很快活的大笑。
陳郡突然覺得娘親很不錯――如果對全天下的孩子都一樣,那她才吃醋好不好?
當然還是自家人疼自家人來的要緊!
可笑過之後,她還是有點可憐風馳的,好歹的是阿爹的侍衛,估計阿爹也是當兒子養起來的,就撺掇陳霧,讓他替風馳跟宋氏撒撒嬌,要一個。
陳霧不肯:“阿姐,阿娘已經很嫌我多事了。
你跟阿娘親,有求必應的,你去要,準得一要一個準……”
陳郡笑眯眯:“我不要,我又不用看風馳的臉色行事,幹嘛去讨好他?
再說,他又不是我的親兄弟。
”
後頭一句話大大取悅了陳霧,陳霧就撓了撓頭:“那我去吧,估計北北也是不願意去的。
”說完又悄悄的跟陳郡說:“北北想讓阿娘再給他做一個呢,嘿嘿。
”
這個陳郡就無能為力了,她想幫忙,自己做出來的也隻有一個字“醜”。
明明都是針跟線,她的手藝便辣麼的與衆不同……
“阿姐,你發現沒有,這個口罩的作用還蠻大的,譬如以後飛檐走壁啥的,再也不用擔心頭上的黑布巾會不小心滑下來了……”說着就哈哈大笑着跑去找宋氏。
宋氏除了做護耳跟口罩,其餘的時間不是給陳郡張羅吃的,就是給她指着路上的風景給她講陳國的故事。
雖然現在是冬季,可不管是大雪紛飛的雪山,還是雪停後的藍天白雲,總能讓陳郡的目光停駐,她眼中流露出好奇,就像看着這些足以讓她大開眼界一樣。
每當這種時候,宋氏總是臉上挂着笑,心裡酸意滿滿,可又同時看着欺霜賽雪的姑娘覺得幸福驕傲,作為一個母親,最大的成就就是孩子快活,無憂無慮。
“大陳的地域其實并不比燕國少,就是人少了些,到了春天,萬裡草原,一眼望不到邊,夏天就更好了,鳥語花香,秋天則是各種果子成熟,蝴蝶,小鳥,牧人,草原上的馬牛羊像天上的白雲一樣流動……冬日麼,大家就圍坐在屋裡,喝茶,喝牛乳,吃點心……”
她一路描繪着美景,一路攜着陳郡的手,有時候看看車隊的人,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所以當整個車隊的人,臉上戴着口罩,頭上戴着護耳的趕到大都的城門口,到了鎮國公跟鎮國公世子爺以及世子夫人跟前的時候,很是讓人吃驚――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這是刺客世家出行呢……
這種驚異的感覺大大的沖淡了父女相聚的傷感,畢竟,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那個畫面:迎面來的人,臉上蒙着一塊長方形的布,耳朵上挂了一串餃子……
陳霧跟陳末比較好,耳朵上挂的是宮餅。
大聖僧先一步出來,要是講究起來,他算是最講究的人了,換了身新衣裳,也是戴了護耳跟口罩,不過他這樣的另類,便是從頭到腳将自己裹得嚴實了,也還是能讓人一眼認出來――在他想讓别人認出來的情況下。
鎮國公仰着脖子往車隊中心看,沒見了自己妻子跟閨女,對先行出來露臉的大聖僧就有些不喜。
他帶了兒子兒媳上前行禮:“恭迎大聖僧回大都!
”
大聖僧笑了一下,發現臉上還戴着口罩,連忙摘了下來,然後才道:“多謝鎮國公恭迎,托了聖女的福,這一路漲了不少見識。
”
鎮國公臉上笑意加深,右眼中寫着“無”,左眼中寫着“恥”。
大聖僧這會兒就又視而不見了:“咱們先回家吧,這一路聖女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