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膠着
獨孤峻年紀小小,如此厲害,陳國這邊雖然有傷亡,卻也沒有畏懼如虎,再讓他得進一步。
風馳回來,北魏開始退兵修整。
宋氏看着跪在眼前的風馳,歎了口氣道:“你是主帥!
便是做了安排,首戰失利的責任也擔不起。
你起來吧,罵你的話早在前半個月我已經罵完了,此時再說,也無甚意思,好好的把接下來的事安排妥當了吧。
”
“還請夫人帶着郡主先回京都。
”風馳沉聲道。
宋氏不肯答應。
風馳離開後,回營帳找了個小兵問:“郡主在何處?
”
小兵道:“将軍,郡主不在這邊,說是跟着軍醫去采藥草了。
”
風馳點頭打發他走了,想了想先回軍帳。
他這半個多月來回奔馳陳國與燕國,将近有二千三百多裡地,每天歇息的時間不足兩個時辰,本就強靠着一口心氣支撐,一回來又一鼓作氣跟獨孤峻打了一仗,現在可謂強弩之末,躺在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陳郡回來便聽說風馳在找自己,她還一愣,本來兩個人就很少有交集。
“那我們等會兒再回去吧。
”軍營中一向沒有女眷,宋氏跟陳郡等人都是白天過來一趟,晚上回城裡去住的。
風馳睡了一覺起來,果然先命人找陳郡。
守門的兵道:“将軍,郡主知道您在休息,就去幫軍醫炮制藥材去了。
”
風馳想了想:“那我過去找她。
”
軍醫正在跟陳郡說話:“附子是好藥,可毒性也強,所以這炮制起來就費力……”
陳郡點頭,剛要說話,感受到有人看自己,扭頭一看,果然是風馳,連忙跟軍醫說了一句話,而後走了出來。
風馳的臉頰抖了一下,陳郡穿了士卒的衣裳,看上去真的跟陳霧很像。
陳郡見她出來了,他反而不說話,便主動問:“将軍在想什麼?
”
風馳道:“郡主這樣子,剛才我險些以為是陳霧來了。
”
陳郡想起弟弟,笑:“我們倆一母同胞,自然是相像的。
”
風馳點頭,過了一會兒才道:“其實,我也有個雙胞胎妹妹,不過三歲那年夭折了……”
軍中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将軍突然來這麼一句溫情而憂傷的話,陳郡有些驚訝。
風馳也仿佛才回過神來,抹了一把臉道:“我找郡主是為了請郡主跟夫人先回京都。
”
“回京都?
”陳郡重複了一下,問道:“将軍是覺得此地不安全,我等無防身之術?
還是……?
”
風馳道:“我若當時便在此地,夫人絕對不會過來,現在我回來了,夫人跟郡主還是先回去為好。
”
陳郡不說話了,一直以來,她不想了解的事情,譬如政治,譬如朝廷,都無人強迫她去接觸,但不接觸不代表不了解這些。
就像她知道其實林兆和的腿沒好之前,他也是有抱負跟雄心的。
“我回去跟母親商議一下。
”
“多謝郡主體諒。
”風馳擡手行禮。
陳郡點點頭,見無事了,這才招呼了一旁的旋之緣之一起回城。
她回去的晚,但宋氏也并沒有睡,而是端出一碗粥來給她:“風馳找你說了?
”
“是,阿娘的意思呢?
”
宋氏深吸一口氣:“我聽你的。
”
陳郡沒有推辭客氣,想了想道:“那我們就跟大姨母還有雲表哥一起去建州吧。
”
她從京都出來的時候,是打着給越見笙添箱當娘家人的主意,要是随身帶着藥,顯得不夠禮貌,所以大聖僧留給她的一些好藥都還放在京都。
上官雲的傷很嚴重,若是去京都的話,她擔心路上可能堅持不了太久,去建州應該差不多。
宋氏一想到受傷嚴重的外甥,心情也是沉重:“行,建州到底安穩,又是你外祖家,讓他們在那裡休養也好。
”
陳郡還是樂觀的:“軍醫說雲表哥已經沒有性命之憂,我想你們到建州之後,我帶了人回京都一趟,把大聖僧交給我的藥取來給大姨母,說不定雲表哥就能用上。
”
宋氏歎了口氣道:“這樣也好。
”
陳郡見她歎氣,忍不住上前抓了她的手,給她一個無聲的安慰。
有時候她覺得人命很值錢,可在戰場上,不說别人,就是她,看着被風吹的烈烈發聲的旌旗,自己都有一種毫不畏懼死亡的豪情沖動。
她這樣表示過一次之後,宋氏的臉都有些蒼白了――在這之前,宋氏可以說是大膽心細絕對的女漢子的。
陳郡于是不說。
沒想到反而是宋氏先開口:“娘老了,最近總是歎氣。
”
陳郡就哄她:“我也老了,現在就盼着晟哥兒長大,娶個媳婦,生個孫子或者孫女……”
把宋氏逗的歎不下去了。
“晟哥兒才多大年紀,你這也忒拔苗助長了。
”
陳郡見她笑了,就起身道:“阿娘您休息,我明天就不去軍營了,跟大姨母商議一下,我們還是盡快動身?
”
宋氏點頭應了,她方告辭。
第二日大宋氏一聽宋氏說離開,立即點頭:“咱們在這也不頂用,雲兒雖說一時半會的死不了……”
氣得宋氏連忙“呸呸呸”,“你是不是親娘?
”
大宋氏一揮手,幹脆利落的道:“行了,我這就收拾東西,一個時辰後出發!
”
其實說收拾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個人就是各自帶了幾件衣裳。
倒是上官雲乘坐的馬車,陳郡特意鋪了厚厚的幾層褥子,這些事大宋氏根本不管也不問,陳郡也不想管,但看着上官雲青白青白的臉色,她良心也過不去啊!
一開始上路,大宋氏還坐在車廂裡頭照顧上官雲,可不知道母子倆争執什麼,沒走多久,大宋氏就掀開簾子,喊陳郡:“阮阮你把馬給我騎騎,我有事跟你娘商量。
”
陳郡隻好上了馬車。
宋氏問大宋氏有什麼事,大宋氏沒好氣的道:“雲兒都那樣了,也欺負不了阮阮,你擔心什麼呢?
”卻又不說旁的。
宋氏隻好閉嘴,她深刻的懷疑自家大姐到了阮阮說的那個什麼更年期――無差别攻擊所有人嘛!
誰知剛到建州,衆人都還未安置妥當,大宋氏竟然再一次提起親事。
宋氏心中遲疑,忍不住看向陳郡所在的方向。
大宋氏繼續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的婚事不都是父母做主?
憑什麼我能嫁到西楚,輪到你姑娘了,你便這麼……磨蹭,難道雲兒不是你親外甥?
”
宋氏低聲道:“正是姐姐這般際遇,我才不敢,不過這事兒當真是我早前許了諾言,讓阮阮自行決定以後婚嫁,我也不瞞着大姐,阮阮從前受了許多苦,她若是執意不肯嫁人,我……”
兩個人說着話,見陳郡過來,雙雙對視一眼,熄了話題。
陳郡怎麼也沒料到大宋氏到了這種時候都沒有死心。
她問宋氏:“阿娘,阿爹說幾時派人來?
”
隻要西楚跟大燕那邊無異動,朝廷肯定要增兵北境的。
宋氏道:“今天的信剛到,我還沒看,你正好來了,給我們念念。
”說着從袖口掏出一封信給了陳郡。
因為上官雲受傷的緣故,宋氏現在說話做事都沒有防備大宋氏母子。
陳郡點頭,撕開信封說:“我先看看。
”
大宋氏就不住的打量她,從前的陳郡,像一朵花,漂亮,好看,讓人心生喜歡,想停下步子一看再看,可經過這段日子的北境之行,卻讓人覺得她更像一棵樹,鎮定從容,沒有之前的那般光芒,而是能讓人沉住氣,覺得可以倚靠。
大宋氏忍不住上前,把住陳郡的胳膊:“阮阮跟大姨說句實話,你覺得你雲表哥怎麼樣?
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