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所謂混蛋4
可這人,帶兵,恐怕會有一番好成績。
風寡見淩折蕭就那般盯着他不發一言,一時半會兒也猜不準淩折蕭的意思,他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什麼變化,餘光瞧見淩折蕭屋内的一些下屬警惕的盯着他,卻又不敢上前來,頓時心中生出了一絲有趣的感覺。
風寡嘴角輕輕往上揚,露出了一個讓人無法察覺的笑容,徑直往裡廳走去,裡廳隻有一張屏風與外廳隔着,卻是很好的将那些木屑給阻隔掉了,隻是那屏風估計也要換了,上面紮了好些木屑。
“大膽!
”下屬這會兒終是忍不住了,竟是出聲喊着,身體卻還是有些猶疑,有些慢吞吞的上前要阻攔風寡,風寡隻是回眸瞟了一眼那人,真的隻是瞟了一眼,連看都算不上,更沒有故意施加氣勢,可那人卻是雙腿都抖了起來,連連後退,就好似在山中見到了猛獸一般。
淩折蕭本是放任的狀态,這會兒見到自己的下屬這般不争氣,心中有些惱火,卻也隻能出面呵斥起來:“都退下,江陵王乃朕的貴客,你們算什麼東西!
”
淩折蕭的這番話聽起來非常的傷人,也非常的刺激民心,可淩折蕭的下屬雖然沒出息,可也是訓練過的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們倒是還不至于不聽從。
風寡看着淩折蕭訓斥人的樣子,哈哈大笑了幾聲:“哈哈哈……大沉皇帝真是個有趣的人,他們不算什麼東西,那麼你又算是什麼東西?
莫不是大沉上下都不算什麼東西?
”
風寡這句話看似有心卻也無心,看似無心卻也有心。
淩折蕭顯然沒有料到風寡會這般開口,頓時讓他火氣上漲出來,他以為隻有夜绛洛那般的人才會這麼不分場合的說出一些讓人覺得不适合的話,沒想到這個江陵王也是如此。
一時間淩折蕭的氣息有些不穩,卻還不至于讓自己露出破綻,他冷冷的盯着風寡半晌,最後又将那壺酒往自己的口中灌了一下,本想顯露出自己的風骨,卻沒想到風寡看都沒看他一眼,就直接進入了裡廳。
裡廳内還有着兩張雕花椅,以及一張方桌,方桌放在兩張雕花椅的中間,這顯然是喝茶的地方,可方桌上卻是放着一壇杏花村汾酒,風寡挑了挑眉,直接坐了下來,留了一張右側的位置給淩折蕭。
淩折蕭一走進來差點氣死,這會兒風寡已經将他的那壇好酒開了封,不知從哪兒找了一方帕子,酒水浸濕,然後好整不暇的擦拭着他的那柄軟劍。
“江陵王未免太把這裡當自己家了吧?
”淩折蕭一屁股坐在那張位置上,已經不想說風寡占了他的左邊位置,整個人都有些低氣壓。
“怎麼?
難不成大沉的皇帝也這麼節儉?
舍不得這一壇酒水?
”風寡這話可是沒有偏袒任何一方,說是也,那就說明,南晉也是如此,那麼,淩折蕭就不能再反擊南晉。
“江陵王認不出這是什麼酒?
”淩折蕭看着一地的酒水,臉上的表情倒是有一絲崩潰卻也沒有崩潰的太多,這酒水他放在這兒本就是有意請江陵王喝的,隻不過,這江陵王喝倒是沒有喝一口,用倒是用了很多。
“杏花村汾酒。
”風寡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淩折蕭,他自然是知道這是什麼酒,可就這樣的酒,他風寡用就是用了,反正,這不是他的東西,讓大沉皇帝肉痛一下也好。
風寡想着大沉皇帝肉痛的表情,心中覺得好笑。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南晉女帝挺窮,原來是全把銀兩給了江陵王啊。
”淩折蕭不甘寂寞的又說了一句,這會兒倒是有些像是在聊家常了,可風寡知道淩折蕭顯然沒有那麼好心,他這般不過是挖了個圈套給他跳,說他貪了這南晉的東西,說他沒有為國為民。
風寡沒有再說話,他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淩折蕭,他細細的将銀劍擦拭幹淨之後又放回了自己的腰間,他倒是沒有避諱淩折蕭,他相信淩折蕭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将他看的七七八八了。
在明眼人面前遮遮掩掩那是隻有傻子才會做的事。
他風寡雖然沒有什麼過人的大才大智,卻也覺不是癡傻之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個道理他自然是懂的,他也是覺着自己之前的舉動做的太過欠缺,這會兒被玲珑公主抓了把柄給大沉皇帝報信,又被大臣皇帝“請”過來,當真是陷入了泥潭,無法脫身了。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争我奪,爾虞我詐本就是這世上的局面。
兩人都不知聲,周圍的氣壓即将達到冰點,在外的下屬,被這種冷氣影響,都覺得有些寒冷。
觀棋不語真君子,可淩折蕭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君子,他看着風寡遲遲不發一言,隻能再次開口:“江陵王就不好奇朕請你過來為的是什麼事?
”淩折蕭打破了這種沉默的氛圍
淩折蕭總覺得自己抛出了這句話,那麼風寡一定就會想個辦法搭腔,可他一點兒都沒有想到,風寡不僅沒有搭腔,反倒是無視了淩折蕭的這句話,雙手捧着那壇杏花村汾酒,直接就準備往自己的口中灌。
“江陵王不用酒碗?
”淩折蕭本來還想說倒在酒壺中,再倒入酒杯中,可看江陵王那架勢,他倒是說不出這般小家子氣的提議了。
“怎麼?
大沉皇帝還會下毒迫害我一個落魄的江陵王不成?
”風寡倒是想得開,直接将酒往自己的肚子中灌了進去,咕咚咕咚已喝下好幾口,這話倒是把淩折蕭氣悶得不行,他的确是沒有想過要毒害風寡,可這事兒被風寡說出來,就好像他有想過要下毒一般,他又不好多加解釋,這種事情是越描越黑的。
淩折蕭左一句右一句,說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讓風寡主動的問上他,這會兒已經冷靜了下來,比耐力是吧?
他淩折蕭還怕了他風寡不成?
淩折蕭這會兒也不發一言了,拿着自己的酒壺開始和風寡靜靜的喝酒,兩個人也不碰個酒壺,獨自喝着,這倒是個怪現象,淩折蕭的那些下屬有偷偷看過裡廳的情況,畢竟這兩個人再次安靜下來讓他們多少都有些不安,可在看到自家主子和對方安安靜靜,和和睦睦的喝着酒時。
他們當真是不知道要如何處理這種情況了,可事實上就是,他們完全沒有可以插嘴的地方。
倒是在他們第三次探頭看的時候,對上了淩折蕭的眸子,他們一吓差點就要縮回頭去,卻看到了自家主子的眼神,很快的讀懂了。
原來主子真的需要他們解圍,他們自是樂意的,屁颠屁颠的和兄弟幾個小聲讨論了一會兒,就跑過來。
“回禀主子,已經準備好了一桌飯菜。
”事實就是淩折蕭壓根就沒有吩咐他們做這種事情,他們這般不過是來打破這樣的甯靜的。
“江陵王……”淩折蕭還沒有說出請風寡去用膳的話,風寡就打斷了淩折蕭。
“大沉皇帝既然要用膳,本王就不奉陪了,本王見大沉皇帝也沒有什麼事,就先走了。
”風寡說罷就想要離去,那速度叫一個快,那動作叫一個流暢,淩折蕭這會兒着急了,他找風寡自然是有話要說的,可風寡這人就像個硬石頭一樣,怎麼敲他也不開口說正題。
他一個大沉的皇帝,難不成還要自己開口不成?
那不是落了下風?
可這會兒淩折蕭卻是顧不上這麼多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将眸中的殺氣迅速的掩藏起來,竟是笑面對着風寡開口:“江陵王這說的是哪裡的話,這飯菜是朕專門命人給江陵王準備的。
”
“哦?
”風寡的聲調往上提了一提,他側過臉看着淩折蕭那張魅惑妖孽的面容,卻是看不透這大沉皇帝究竟是什麼意思。
沉又沉不住氣,要自己先說事情吧,又磨磨蹭蹭,吞吞吐吐說了半天也不提正題。
這人能做上皇帝的位置,真正是大沉的人都死光了吧。
反正風寡不着急,陪淩折蕭慢慢耗着。
這會兒風寡和淩折蕭正是相看兩厭,可卻終究不能太撕破臉皮,當然風寡的話,他已經很薄淩折蕭的面皮了,可淩折蕭這會兒人在南晉,卻是不得不噙着笑,對着風寡。
“既然大沉皇帝這麼說,那本王自是不能薄了大沉皇帝的面子,就坐下來陪大沉皇帝吃上一頓。
”風寡這話說的非常無恥,就好似他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而淩折蕭就像是想要求他用上一餐而費盡心力的嫔妃一般。
淩折蕭頓時又一陣氣結,這會兒他那上揚的唇都有些歪了,這天底下怎麼有這般沒皮沒臉的人!
夜绛洛是一個,這風寡又是一個,南晉恐怕是和他八字相沖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淩折蕭突然笑了起來,而且笑個不停,那張面容被他的笑牽動起來,竟是有幾分魅惑人,風寡一時愣神,回過神的時候心下有了幾分懊悔,他竟是因為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笑聲而分了神。
“呵呵呵……江陵王難道不覺得夜绛洛坐在那個位置上坐了太久?
如果朕沒有聽錯的話,這南晉的百姓可都是想要楚王當南晉的皇帝的。
可依朕之見,這楚王和夜绛洛是一個鼻孔出氣,夜绛洛硬是要他娶玲珑公主,他還和夜绛洛鬧了一場不是?
可最後還是妥協了。
”
“這樣的人,沒有那股雄心壯志,倒是朕看江陵王你有這股雄心壯志,隻不過江陵王你這單槍匹馬着實不是良策,想要殺夜绛洛,不是那麼容易的。
朕就是看出你是一個有志氣的人,所以想要與你合作,朕助你攻下南晉,等你坐上了寶座,幫朕一起攻下軒轅那個南蠻之地可好?
”
“江陵王你别說自己沒有那個想法,你能做出這種事情,就不用掩飾了,至于玲珑公主那邊,你恐怕也看得出,朕與她不過是合作一瞬罷了,朕不想讓她的計策得逞,吞并了我們兩國,你放心,事成之後,朕絕對不會出兵攻打南晉,隻要你們把晏君卿交給朕便好。
”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江陵王恐怕早就聽過傳言,朕與軒轅一族的長公主都曾經為了晏君卿而想盡辦法,所以你大可放心,有晏君卿在,我大沉定不會滅了南晉。
江陵王意下如何?
”淩折蕭手上還拿着銀筷,臉上的神色淡淡的,唇卻是不斷的動着,用他那帶有磁性的聲音一點點沖擊着風寡的心,眼神有意無意的看着風寡,想從風寡的臉上讀取一絲信息。
風寡也夾起一筷子的糖醋魚,嘗了一口,把一半都放在了碗中,他擡起眸子看了淩折蕭好一會兒,腦海中卻是不斷的在回想着淩折蕭所說的話。
他不急着回答淩折蕭的話,而淩折蕭這會兒也沒有急切了,他相信一餐飯的時間,一定能夠讓風寡想清楚這些事情。
“本王倒是覺得,本王一人也能将南晉收複。
”風寡這話說的那叫一個臉不紅心不跳,倒不是他說大話,南晉的局勢最清楚不過是除了夜绛洛就是他,這南晉的兵馬本就差不多集中在他與虹影的手上,夜绛洛那就是個吃幹飯的人,他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造反會受到什麼阻礙。
反倒是……軒轅和大沉要是一起過來攻擊南晉的話,這南晉大概是生靈塗炭,不得善果了。
“哈哈哈哈!
江陵王這是在說笑嗎?
還是江陵王怕朕倒打一耙?
”淩折蕭先是大笑了幾聲,一口皓齒都露了出來,随後抿緊了唇,冷笑了一番:“江陵王這是信不過朕了?
”
通常這個情況下對方都會阿谀奉承一番,說自己怎麼會信不過他之類,可風寡那是誰,那是在南晉長大的人,最近又總是受到夜绛洛那抽風的熏陶,整個人也開始不按常規出牌了。
“本王的确信不過你。
”這句話就如一顆石子一樣,投入了湖泊之後,最後沉入湖底,看似沒有激起什麼大波,實在卻有可能引發一起大事件。
“大沉皇帝做過什麼讓本王信任你的事嗎?
”風寡卻是不緊不慢的又加上一句話,他挑了挑眉,将那碗中的糖醋魚挑好刺,又放入自己的口中。
“江陵王這是什麼意思?
朕若不誠心,會請你在這裡用膳?
”淩折蕭總算是有些惱怒了,他幾乎忍不住自己那兇中的怒火,聲音有些可怖起來,在一邊的下屬見到自己主子這幅樣子,
都暗暗的心驚,可風寡呢?
他還是吃着自己的菜,似乎一點兒都沒有被淩折蕭的話給刺激到一般,一臉平靜。
“大沉皇帝别急,你的誠意本王看在眼裡,可這并不足以讓本王信任你。
”風寡淡淡的瞥了淩折蕭一眼,那氣勢倒是比淩折蕭要足了,眸子裡全是寒光,淩折蕭沒有被吓到,他的眸子中全是火光,這一熱一冰的,倒是沒有産生什麼化學反應。
淩折蕭覺得玲珑公主這次是真的看錯人了,這風寡哪裡像是一個好糊弄的,精明的讓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不過,有反心的人,又有幾個是純良之輩?
“江陵王想要什麼盡管提出來,朕能夠滿足你的定不會推辭。
”淩折蕭這會兒又恢複了笑,那魅惑的樣子讓風寡暗暗垂眸,他看着青花瓷碗中的菜肴,頓時沒有了胃口。
“把本王的馬喂飽,給本王牽來。
”風寡再次開口,卻是放下了筷子,他靜靜的看着淩折蕭,淩折蕭一愣,當下同意,可卻無法再出口問風寡究竟是同意沒同意與他合作。
畢竟人家都那種态度了,你再上前去追問,多少有些沒臉沒皮,而這種沒臉沒皮的事,恐怕也隻有夜绛洛這樣的人能做的出了。
一直到風寡乘坐着他的馬匹離開,淩折蕭都有些發愣,他總覺得自己是被風寡控制了節奏,自己一點兒好處都沒有撈到,反倒是成了風寡的附屬品一般。
當下惱怒之極,卻怒極反笑,笑聲越來越大,像是要把心中之火發洩出來,這笑聲在空中顯得尤為滲人。
這風寡心裡究竟起沒起反心,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隻知道,是夜绛洛設計了那麼一出,讓他刺傷了他心愛的醉兒,夜绛洛這般不顧夜醉壁的生死,他是定定不會再讓夜醉壁留在夜绛洛的身邊了。
“回禀主子……去盯着江陵王的人全滅。
”回禀之人隻是個觀望的,而真正過去盯着風寡的人都已經被風寡廢了,這讓淩折蕭又是幾分憤怒湧上心頭。
“退下。
”他一揮手竟是帶起了一陣戾氣,讓這個觀望的人一陣兇中悶痛,跌跌撞撞的退下後,竟是吐出了一口鮮皿。
淩折蕭一夜都睡的不佳,這醒過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可他卻是慵懶的依靠着軟枕,睜開的眸子裡紫光閃閃,有小厮過來幫他穿戴整齊。
他挑選了幾個還算看的過去的下屬,最起碼不是碰到一丁點兒的事就會雙腿發軟的下屬,又單獨給對方訓練了幾日,才帶着他們過去見他的子良弟弟。
這日晴空萬裡,沒有一絲兒雲彩,可就是這樣的日子,在秋日裡也是極熱的,一行五人由淩折蕭帶頭,幾乎是昂首闊步,毫不遮掩的就來到了淩子良和孟弦的客棧。
此時此刻,住在這個客棧裡的還有顔念,顔念自從領了夜绛洛的命令之後,就一直在這邊勸說着淩子良,讓他請孟弦出手救晏君卿,可孟弦無一不說他不是不救,是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