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可能,她也就不再想了。
如聶墨所說的,他需要時間,等春闱過後,哪怕中個同進士呢,就是不用聶閣老出面,他也能跑個偏遠縣城的小官當當。
不過,說不如做。
就是聶墨的話,她聽起來還要打個折扣,何況是其他人?
有些人嘴裡說的再好聽,可隻要暗地裡給你來那麼一下子,譬如三小姐,譬如大夫人的,捏死她跟捏死一直螞蟻差不多,都不用她們親自動手,事後就算聶墨想替她報仇,也不過是像商鞅不能懲罰太
子,隻能拿太子的老師下菜一樣。
就算聶墨真的能替她将仇報了又如何呢,她死都死了。
――呃,沒準能穿回去。
可這麼憋屈的穿回去?
不夠丢人。
“是怎生姑娘麼?
姑娘或許不認得我,我是和賢堂裡頭的丫頭,二爺在外頭喝多了,身邊隻有幾個小厮,他又不要旁人伺候,是以老夫人叫我過來傳話,請姑娘過去呢……”
那丫頭噼裡啪啦的說了一通,說完就上來拉扯怎生的胳膊,“好姑娘,二爺那裡缺人手使喚,你就快快跟我去吧。
”
經了好幾次事之後,怎生徹底的長了記性,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這丫頭的眼神閃爍,又含糊其辭,既然是老夫人要她去伺候二爺,怎麼老夫人會讓大夫人的人來傳話呢?
“姐姐想是聽岔了,今兒程嬷嬷還特意來囑咐了,不叫我跟着出去呢。
”她故意撇嘴不屑的說道,神情拿喬作勢。
那丫頭沒料到還有這麼一出,愕然了一會兒才又接了話下去,“這不就使了我來叫你了嗎?
”你又不是大小姐,難不成還要三催四請呀?
怎生笑着不回答,也不看她,隻自顧自的撥弄着廊下斜伸出來的一枝花。
丫頭着急了,“這可是老夫人吩咐的,你縱然是二爺的人,也不能不聽老夫人的話吧!
”
怎生頭一回使詐,唯恐自己眼神不夠帶勁,便使勁的仰着頭,努力的做出高傲的神情,“晚了,早上程嬷嬷傳話也說是老夫人的吩咐。
”
若是一個有氣性的人,聽了怎生這麼說,肯定會生氣的說一句“愛去不去不去拉倒”,反正她隻是個傳話的。
可這丫頭不,她的任務可不是傳話,而是将怎生帶出去。
“好姑娘,消消氣,這不是二爺就要姑娘伺候麼?
老夫人心疼二爺,這才讓我來的。
姑娘就快快跟我去吧。
”
怎生笑了,“奇了怪了,你又不是二爺的丫頭,憑什麼說二爺隻要我伺候,你哪隻眼睛看見了不成?
二爺為人那麼正派,潔身自好,又行得正站得直!
你可别往二爺身上潑污水呀!
”好險沒笑出來。
幸虧那丫頭被她繞暈了,沒顧上仔細看。
否則就她的這點演技,分分鐘被看穿。
“姑娘你吃嗆藥了?
我好心來傳話……”
“好心?
好壞的心吧,明明程嬷嬷早上剛囑咐了,你這裡打着老夫人的旗号就想騙了我出去?
告訴你,沒門!
紅葡、青葡出來!
幫我把她拉住,等二爺回來,咱們一起到老夫人面前評評理去!
”
紅葡跟青葡還沒出來,那丫頭一看形勢不對,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露餡了,立即提了裙子就要跑。
怎生這才敢十成十的确定她真是來騙自己的。
好險,幸虧自己沒上當。
她大聲喊“聶湖”。
聶湖不在,不過有紅葡跟青葡也夠了。
這倆小猴子隻要給她搭一把手,三隻小猴子頂隻大猴子。
來傳話的丫頭被她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
捆人的手法用的是獨一味點心鋪子裡頭包點心的手法。
把床單撕成長條圍着脖子繞了一圈,胳膊手繞一圈,然後再從兩腿中間往上一圈,艾瑪,這姿勢,就是沒人看着,那丫頭也不敢出門,幸虧她沒穿開裆褲。
紅葡青葡佩服的五體投地,覺得怎生比她們鄉下那些戰鬥力最強勢的村婦還要厲害。
打人打臉,撕人撕逼。
怎生兇脯起伏,頭一次幹綁架的事兒,心跳有點快。
哦,那床單?
好好的床單不知道為何中間被撕了一塊去,正好她沒有繩子,就當廢物利用了。
怎生敢一反常态,隻不過是因為程嬷嬷确實說了那話而已。
女人來了小日子就不能近男人的身,免得讓男人沾染了煞氣,倒皿黴。
怎生的小日子是前幾日就來了的,到今天還有點兒,不過這一點兒也足夠她有理有據的等着聶墨回來“反攻”了。
現在聶墨沒來,她要做的便是堅守陣地,因為敵人的進攻不會隻有一撥……
而她們的守護神獸――聶湖,很明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所以說前院失守了。
怎生躲在櫃子裡頭,手裡拿着砸核桃的小錘子,看着那丫頭低聲威脅道,“姐姐别看這錘子小,核桃殼硬不硬?
還不是碎碎平安。
姐姐這臉兒這麼水嫩,萬一不小心瞎了一隻眼或者斷了鼻梁什麼的,哎
呦喲……妹妹這心裡可怎麼過意的去……”
感謝萬能的電視劇,她直接為自己的急智點贊。
不過那丫頭聽了這話卻老實了,估計也是想不到怎生這樣一臉青澀樣的小姑娘,也有這麼陰毒尖刻的一面。
得,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
是她輕敵,見怎生一臉“軟”樣,沒想到竟然是個橫的。
外頭的紅葡應付着第二撥的進攻,“怎生姑娘?
剛才來了位姐姐,說是大夫人身邊伺候的,叫了她走了啊!
”
青葡點頭稱是,接話道,“是啊,這走了都有一盞茶的功夫了吧?
!
”
怎生通過衣櫃上的孔眼往外看着,見又來的丫頭皺着眉,“那怎麼沒見着她們?
”
紅葡道,“這就不清楚了,府裡路這麼多,許是跟姐姐走岔了道也不一定呢。
”
青葡則熱情的說道,“既然走了,那姐姐的差事也了了,不如進來喝杯茶呀!
”
那丫頭本來還想進來找找,可一聽青葡的話,皺眉思索了一下,“罷了,我快走幾步去找找吧。
”
紅葡熱情的問道,“姐姐這麼熱心,還不知道姐姐的姓名,平常在哪裡伺候?
我們姐妹得了閑,也可去找姐姐作耍嗎?
”
她這樣一問,那丫頭立即防備道,“我隻是個尋常的粗使,罷了,不與你們多講了,我還要去回了差事呢。
”到底也沒透露自己的名字。
不過怎生不怕,她這兒還有一個呢,就算是條小魚,也是條她逮住的小魚。
紅葡等那丫頭走的不見人影了,反手關了房門,這才跟青葡過來打開衣櫃。
“姐姐出來吧。
”
兩個小家夥當着那丫頭的面毫不掩飾對怎生的崇拜目光。
怎生心道,這就是兵法裡頭的虛虛實實呀!
她這裡打發了一個都嫌累,要是第二個還要如此捆綁起來,到時候外頭的人肯定會覺出不對勁來的。
放了第二個出去,就像三國之中群英會的蔣幹一樣,自以為得到了真實的消息,其實不然。
要知道沒有蔣幹盜書,赤壁一戰,曹操的水軍不一定會一敗塗地。
怎生能想到這一點,真的應該感謝智商在線。
她出了衣櫃,站在房裡伸了伸懶腰,然後豪邁的摟着紅葡跟青葡,“今兒多虧了你們倆,否則我說不定就要被人給賣了。
”
想起剛才的驚險一幕,她心有餘悸的拍了拍兇,膽子松軟的說道,“我還是坐衣櫃裡頭等着二爺回來吧。
”
别看怎生死鴨子嘴硬,表面上不肯承認聶墨對她好,但心裡還是挺依賴他的。
起碼他不會随便賣了我,也不會打我罵我。
她心裡想到。
看,她的要求多麼低。
在現代,哪個妹子交男朋友會隻有這一點要求?
車子房子票子,體貼入微,隻對女票一個溫柔多情不說,還要帶孩子,洗衣服,跪鍵盤,讨好老丈母娘……
至于聶墨?
好像隻有最後一條符合。
不過誰叫現在是古代呢,父母之命大過天。
**
聶湖是被家裡人叫走的。
他二嫂在廚房上幫工,急匆匆的過來問他,“說婆婆在家跌了一跤,你知道了嗎?
有沒有事?
”
聶湖是個孝子,一聽母親摔跤就急了,顧不得問原委,也沒來的及跟後頭說一聲就着急忙慌的走了。
他進了家門,發現母親沒事,二嫂又熱情的讓他喝菊花酒,母親也特意拿出重陽糕給他吃,不料多喝了兩杯就開始犯困……
過了午時才被母親叫醒,提着家裡人給他準備的東西回了荔園。
青葡跟怎生說:“聶湖回來了。
”
紅葡也問,“要跟他說嗎?
”衣櫃裡藏了一個大活人,艾瑪,她現在覺得壓力好大。
怎生不得不拿出寫程序的心思來分析這件事。
首先,她的存在礙着誰的眼?
最大的應該就是秦家小姐。
三小姐,也就是聶墨的親妹妹是站在秦小姐一邊的。
當然這沒錯,換了是她,也不一定會跨階級交朋友。
其次,大夫人跟她也有過龌龊,尤其是今兒來的那丫頭,說自己是大夫人房裡的人,估計應該有點根據,不是胡亂說的。
她現在沒有損害到聶墨的舉動,所以老夫人應該不會想處理她。
秦小姐,三小姐,大夫人,這些人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看她不順眼……還有一大幫等着聶墨成婚後好上位的通房候補家生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