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水手為了幾條魚打成了一團,雖然女人們打架慣用的抓頭發撓臉暫時還沒見到,可是也相差不遠……那些旁邊的水手都紛紛露出了不忍直視的表情。
太丢臉了。
依蘭達留意了一下,基本上在這會上來丢臉的都是之前沒釣到什麼魚的,而那些之前不然就抱好了團,不然就等着收租的,這會都是一臉淡定在旁邊圍觀他們丢人。
而當中有兩團人格外的大,而他們面前的魚也格外的多。
這估摸着是惡性競争,為了保證一定能超過對方得到第一,你拉一個人進來我拉一個人進來……再怎麼樣也總比讓對面那個兔崽子白得了酒的好!
哪怕有得分一點也比沒有好嘛!
“康德,來記一下魚的數量,”依蘭達拍了拍手,親自來當監工,這裡估計可能就人品厚道沒參加比賽的水手長來稱魚能夠取信于人了。
“我去拿秤……”康德撓了撓頭,準備去拿東西過來。
“不用了,這玩意我用手就能估出來,”一個水手舉起手,懶洋洋地站起來,“我來吧,我不參加這次的比試,也不用擔心不公平。
”
依蘭達倒是不介意,有人能掂出來當然最好,也省得麻煩。
她轉頭問了問水手們,“怎麼樣,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
水手們紛紛表示沒有意見,依蘭達反而覺得有些納悶了起來,趁着那水手上前掂量分量的時候,把康德喊到了一邊。
“這是誰?
怎麼好像大家都很相信他?
”
康德一直都在旁邊,自然知道依蘭達問的是誰,看到他出來也不意外,有些憨厚地笑了笑道,“那個人是德尼,常年在酒館裡給人主持賭局的公正,擅長各種老千技能,可他從來不賭,就隻是通過幫人公正賺酒錢,掂量東西的分量比秤還準。
”
“……他為什麼不賭錢?
”女海盜的關注點明顯不太對,沒辦法,不賭錢的水手實在是太稀少。
“你不知道?
”康德有些詫異,随即搖了搖頭,“他之前也是愛賭博的人,後來輸的傾家蕩産,連老婆都把生下來的孩子給扔下了海跟别人跑了。
”
“從那之後,德尼就再也不賭博了。
”
“不過喜歡參加賭局的習慣還在,看到有需要做裁判的不下場練練手,比殺了他還難過。
”
原來是這樣,依蘭達點了點頭。
這位還算是得到了教訓的,多得是人連自己一條命都賠下去了還戒不了賭,這一位不但能戒掉賭瘾,還日日在酒館這種地方幫人公正,看來也是個心智相當堅定的人。
依蘭達注意看了一下他,叫德尼的男人有一雙相當靈活的手,簡直隻是随手一拎就在本子上記下了數字,手不但相當穩,速度也非常的快。
周圍的水手們似乎也很服他,德尼簡直是以讓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在過秤。
“湯米,三十斤。
”
“卡布,二十斤。
“
“戴維,兩斤……三條你他媽也好意思拿過來丢人!
”
……
那個被斥責的水手灰溜溜的退開,很快就被别的急着稱重的水手擠到了一邊,可目光依舊眼巴巴地黏在了依蘭達身邊的那壇酒上。
為了保證沒人反複用幾條魚來回折騰,基本上收了一個人的魚就會放到一邊收起來,不多時就攢起了一堆。
撲鼻的魚腥味在船上蔓延開來,之前幹幹淨淨的甲闆上登時變得滑膩而肮髒,不過倒也沒人在意,反正常年在海上跑的船就沒有沒腥味的。
那麼幹幹淨淨的,一看就是新船,一點都不專業!
“一會捕魚最少的,負責把甲闆刷幹淨,”哈斯勒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看着滿是魚鱗和粘液的甲闆皺起了眉。
這樣一來,本就因為捕魚少被同伴恥笑的戴維更苦了一張臉,沒人敢和黑鲨講道理,每當德尼将一袋子魚扔到一邊的時候,他的心就痛苦的收縮一下。
收縮到後來縮不動了,幹脆自暴自棄……算了吧你們愛怎麼扔怎麼扔,大不了最後我把整個甲闆都擦一遍還不成嗎!
這是一場全船閑着的水手都加入了的盛會,可一艘船畢竟隻有那麼多人,到最後,就剩下三個人沒過秤了。
德尼寫完最後一個數字,抖了抖手問道,“你們誰先來?
”
其實這純粹是扯淡,因為隻有兩個人面前擺着魚,剩下那個現在還在船頭杵着,看樣子竟然是一條魚都沒有。
戴維原本碎了的心忽然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說不定!
他可以!
不要!
擦甲闆呢!
魚離開水一段時間後就死了個七七八八,加上這種酷熱的天氣在甲闆上堆了一天,難聞的腥氣登時擴散開來,整個甲闆都彌漫着一股可怕的臭味。
德尼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用力抓住其中一網魚的繩索,使勁往上一提,渾身的肌肉都因為用力過度而鼓了起來,閃着油亮的健康光澤。
“三百二十斤。
”
人群中爆發出小小的驚呼聲,這簡直甩了之前提魚來的一群人一條街,哪怕知道這是群策群力的結果,但依然很不可思議。
畢竟現在不是魚群出沒的時候……
另一網的數量和這網看起來差不多,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尤其是那些舍棄了自己的魚将其合并的……千萬不要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說不定不湊起來,萬一他們單人數量最多呢!
德尼再次拎起了漁網,在空中頓了片刻,再次往地上一扔,漁網和地面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可所有人的心都在咚咚狂跳。
“三百二十斤。
”
“這怎麼可能!
”那兩個笑容滿面的水手登時神情都僵硬了。
第一名和第二名竟然魚的重量完全一樣,氣氛一下變得緊張了起來。
“你在懷疑我?
”德尼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不信的話,可以拿秤來稱,順便把我之前稱過的都再過一遍。
”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兩個水手忙不疊解釋,畢竟納瓦拉他們這個階層愛賭的基本都是德尼來做裁判,要是得罪了他,說不定以後什麼時候就會倒黴。
德尼冷哼一聲,甩手到一邊不幹了。
“數魚吧,”依蘭達抱着手臂站在一邊,“康德,你來吧,省得他們又有人覺得不放心。
”
德尼沒想到依蘭達會來替他撐腰,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過很快又移開了視線。
誠實可靠的老實人康德任勞任怨地站了出來,開始一條條數起了有些發臭的海魚,難聞的味道讓有些水手都忍不住退避三舍。
依蘭達眉毛都不動一下,就在那站着看康德數。
不過雖然她面上不顯,但心裡還是很開心的……看樣子這次招了群野貓投胎,這萬一陷到哪一時半會迷了方向也絕對餓不死。
呸呸呸烏鴉嘴!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盯在那兩堆魚上。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條,埃克托爾這一堆是四十一條。
”
“四十一、四十二條,朱爾的是四十二條。
”
衆目睽睽之下,沒人能說康德作弊,埃克托爾是個紅頭發的小夥子,氣得連滿是雀斑的鼻子都在發紅,他身後的團隊則發出了失望的歎息聲。
“操!
”
他重重的把上衣扯下來甩到地上,露出黝黑發亮的肌肉,怒氣沖沖地朝着艙室走了。
一旁的朱爾則是一個又高又胖的白人,他哈哈大笑着用力擁抱了一下康德,“老夥計,我愛你!
”
康德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
“今天的第一名是……”依蘭達正要宣布,船頭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水花聲,之前那個一直在船頭釣魚的水手拎着一條還在拼命蹦跶的大魚從船頭走下來,把魚往依蘭達面前一扔。
“金槍魚,冠軍是我的。
”
接下來,他自顧自地從依蘭達身邊抱起那壇酒,看都不看旁邊一群面孔都幾乎崩裂了的人,轉身走了。
我勒個擦……這是那個即将得到第一名的水手小組心中唯一冒出的話。
他們費了那麼多功夫,強取豪奪,強強聯手……什麼都幹了這才拿了第一,煮熟的鴨子都到了嘴邊了,居然被人給硬生生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