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戈夫這句話無異于晴天霹靂。
女海盜雖然不至于為此少女心蹦蹦跳如鹿撞……可是好歹也還是有那麼一點小小的驕傲的。
畢竟那可是向來潔身自好的号稱騎士楷模的勒戈夫!
但是驕傲完了依蘭達就又開始發愁了……這朵桃花可不是那麼好消受的,雖然勒戈夫本人不至于做出某些違背騎士精神的事,可萬一有好事者以此借題發揮的話,那說不定還真能一炮雙響,同時攻擊到艾爾和勒戈夫兩人。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拍賣會耽擱的時間太久,後來又有勒戈夫鬧了那麼一出,依蘭達和卡桑一起回去的時候已經到了深夜。
中途卡桑用探究的目光來來回回打量了依蘭達好幾次,可都被後者用更加無辜天真的視線給反擊了回去。
卡桑:“……”
因為奧斯丁号定的是一早就要啟航,依蘭達回去随便梳洗了一下就開始如約畫起了海圖。
她還是幼年時無意中看到,時間實在是隔得太過久遠,即便依蘭達記性驚人,到了現在能記得的也實在是所剩不多,這種東西又不敢随便亂畫,萬一錯了是要人命的。
依蘭達咬了足足一晚上的筆頭,最後絞盡腦汁畫了一個大概,可是真要詳細的也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畢竟她對那一塊的水文情況着實不了解,與其憑借臆想亂畫,倒還不如隻畫記得的部分,她相信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勒戈夫等看到現場的時候一定會明白過來的。
女海盜這麼勾勾畫畫,鵝毛筆都被她揪秃了好幾支,修修改改過後羊皮紙更是扔了一地,等到她最後定稿的時候,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畫了一晚上的圖,到了這個點依蘭達反而已經沒了睡意,她推開窗,迎面吹來的是納瓦拉帶着古怪氣味的鹹腥海風。
女海盜保持着開窗的動作朝外望,納瓦拉的港口依舊熙熙攘攘,日夜不休,看起來分外的熱鬧。
雖然這熱鬧背後可能隐藏着無數的人命,但至少在這個航海的黃金時代就是如此。
無數來來往往的鮮皿與黃金,為這個神權縱橫的大航海時代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等到天徹底亮了之後,一晚上沒睡的依蘭達依舊是精神抖擻,兩隻眼睛亮得像狼。
因為昨晚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晚上的卡桑則頂着一雙巨大的熊貓眼揉着眼睛從房間内走了出來,大胡子因為來不及打理還有些亂糟糟的,一眼看見正坐在餐桌前喝茶的依蘭達登時吓了一跳。
“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
住在一旁房間裡的托馬也頂着通紅的眼圈從房間裡出來,連表鍊似乎都沒有往日閃亮了。
昨晚卡桑一回來就鑽進他的房間和他叽叽咕咕了好一番,這消息太過于勁爆以至于這一位也一晚上沒睡着,一大早就爬起來蹲着打算看看依蘭達做何反應。
這兩人倒是思路空前的一緻,提前就開始想好了找下家的思想準備。
畢竟說回來了,勒戈夫也的确是個不錯的選擇嘛。
話說的簡單,可實際操作起來也挺為難的……從他們長期在納瓦拉的情況來看,勒戈夫當然比艾爾神官對他們在本地更有幫助。
可是話說回來了,又是艾爾神官委托他們幫忙照顧依蘭達,這兩邊都是大餡餅的感覺實在是難以抉擇。
兩個奸商也忽然感覺到了同時有兩條粗壯的大腿可以選擇是一件多麼為難的事。
啊……痛并快樂着!
“伯納德小姐,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奧斯丁号?
”托尼的聲音還有些嘶啞,兩隻眼睛紅通通的跟兔子一樣。
依蘭達狐疑地看着這兩個人,“你倆昨晚做什麼去了?
”
兩人對視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如果我們說是為了您昨晚大獲成功而感動,您會相信嗎?
”
“當然不。
”
“那就是因為勒戈夫團長對您示愛,我們太過于震驚以至于不知道要不要向艾爾神官彙報,所以一晚輾轉反側,現在來打算看看您是否準備和勒戈夫團長私奔,也好決定我們接下來要不要準備跑路以避免直面艾爾神官的怒火。
”
“您覺得這兩個哪個更合您的心意?
”
依蘭達:“……”
不管那兩個死乞白賴要跟着去的奸商,依蘭達強忍住想要扶額的沖動,按時将地圖送到了奧斯丁号上。
能在這艘船上的就沒有消息不靈通的,昨晚勒戈夫示愛也沒有瞞着衆人,這也就導緻了依蘭達一出現在船上,水手們登時都充分發揮了主觀能動性,哪怕是水土不服拉着肚子隻剩半口氣的也委托同伴擡着,一群人興高采烈的進行了圍觀。
甚至還有好事者準備上來詢問依蘭達打算如何回答他們團長,是不是打算就這麼跟着他們的船回去……哎呀雖然船上不太歡迎女人,可是如果是團長的夫人他們還是可以克服的!
反正都已經克服了這麼久……被鄙視也不是兩三天了。
不過他們的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是骨感的,美好的願望還沒來得及實現,統統胎死腹中。
團長的狗腿埃迪安在這時及時出現,懶洋洋地環視了一周衆人,大大方方地進行了告知。
如果有任何人去問昨晚船長告白的事,一律關底艙禁閉直到回塔蘭朵思。
勒戈夫絕對說得出做得到,這樣一來,也就沒人敢多嘴再來問一句有的沒的了。
八卦要緊,可小命更重要。
你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
當然不可能!
埃迪安偏偏也不把人都趕走,他隻是放了話之後就愉快的混入人群開始了圍觀。
開什麼玩笑,看團長笑話的機會可不多!
依蘭達上了船之後隻覺得渾身如同芒刺在背,幾乎所有船上的人都跑出來高調圍觀,甚至向來如同叢林老巫師的格納船醫也不失時機的冒了出來,呵呵地站在甲闆上看熱鬧。
隻是他周圍一圈都杳無人煙罷了。
勒戈夫淡淡地朝着看熱鬧的衆人掃了一眼,視線過處正興高采烈地議論着的水手們紛紛夾起尾巴退散了。
艾瑪團長好可怕,這是昨晚表白失敗留下的後遺症嗎!
依蘭達向來心理素質過硬,竊竊私語聲雖然小了,可是看熱鬧的水手依舊一個也不少,淡定地把昨晚熬夜畫出來的海圖交給了勒戈夫。
“這個……你慎重使用,我看過的時間太久了,記的也不太清楚,為了避免造成誤導,印象模糊的地方我都沒畫。
”
“不過還是希望你不要用上它。
”
勒戈夫點了點頭,“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
因為昨晚的事,所以依蘭達還有些尴尬,她左右看了看奧斯丁号上的準備工作,不免有些意外。
“這次你們準備了那麼多供給和彈藥?
”
“有備無患比較好,”勒戈夫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依蘭達身上,雖然他沒有做出任何過分的舉動,可是這目光卻點燃了偷窺了的水手們。
歐歐歐船長這是要表白的節奏嗎!
快點上啊!
拿出咱們騎士團的傳統分分鐘把人綁上船跑路啊!
艾爾神官怕什麼!
溫森神官怕什麼!
來一個我們打一個!
來兩個我們打一雙!
搶老婆這種事聽起來分分鐘燃起來太帶感了!
可惜很顯然他們的團長沒能接收到他們的信号,他隻是對依蘭達說,“我走了以後,你在納瓦拉要小心,行事務必要謹慎。
”
“我知道。
”依蘭達點了點頭,這氣氛有些太古怪,她下意識轉移話題道,“你們之前不是說要舉辦告别宴麼,現在這是不準備了?
”
“你不一起走,那就沒必要告别了。
”勒戈夫專注地看着她,平靜道,“能把你帶走才是宴,如果沒有你的話,那根本沒有意義。
”
依蘭達:“……”
“好了,你也早點回去吧,”見依蘭達沒有回應,勒戈夫輕聲道,“那兩個商人你可以放心,我調查過,人還是可靠的。
”
“你現在可以暫時放心用他們,如果遇到什麼情況需要的話可以使用我的名義,”第八騎士團的團長取出了一把裝飾精美的匕首遞給依蘭達,“用這個作為憑證。
”
“不不不,這個我不能收,”依蘭達連忙拒絕。
這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拿的,拿下來欠的人情可就大了。
别以為她沒看見那把匕首上有勒戈夫家族的族徽!
見依蘭達執意不肯收,勒戈夫道,“艾爾神官委托我将你送到納瓦拉,那麼我當然要保證你的平安。
”
“如果你在納瓦拉的這段時間出了什麼事,我對他也無法交代。
”
“這個我真的不能拿……”依蘭達簡直要頭頂冒煙。
勒戈夫歎息了一聲,“這個你拿着也沒關系,到時候等你回塔蘭朵思的時候再帶給我就行了,隻是暫時寄放在你這裡。
”
依蘭達從他的話裡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你是說……”
最後,勒戈夫輕輕歎息了一聲,伸手在依蘭達頭頂輕輕揉了揉。
“艾爾神官……要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