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到的是科拉爾主教自己所在的住處,為了出入方便和*起見,這些人當然不會住在各自的家族老宅中,而是各有各的住處。
就像之前說過的,家族裡也未必沒有豬隊友,有些需要掩人耳目的事情還是盡量避開的比較好。
誰也不願意突然被人從背後捅一刀。
這些主教們可還要在愚蠢的平民面前樹立起慈愛近人的形象,所以住處的外觀普遍不會太奢華,但是包子有肉從來不在褶上,内裡的奢華可不比任何崇尚享受的貴族差。
科拉爾大主教這段時間春風得意,住處來來往往的馬車簡直絡繹不絕,可他今天卻推掉了堪稱雪片般飛來的拜訪函,唯獨接見了艾爾。
幸虧這個阿爾貝托還不是太過愚蠢,在他的耐心告罄之前主動上了門,否則科拉爾大主教那本來僅僅隻是懷疑的揣測說不定會進一步放大,到了那時候就會比較麻煩了。
艾爾的态度依舊是那麼恭敬,甚至比以前更為小心謹慎,這讓科拉爾大主教總算愉快了那麼一點。
“親愛的艾爾,你這次怎麼匆忙的趕了回來,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
如果有什麼事千萬不要客氣。
”
科拉爾主教對待艾爾的态度一直很溫和,現在的态度更甚,如果不是對他一直有所防備,換了個人多半就感動的簡直要掏心掏肺了。
但是要是細聽還是有些古怪,哪有人一來就認為人家一定有事的?
“感謝您的挂念,”艾爾誠懇道,“這次回來其實不是為了别人,而是我自己有所祈求。
”
科拉爾大主教微微揚起了下颔,雖然依舊是笑容滿面,可這是一個有所保留的态度。
“雖然這樣聽起來可能有些太過于異想天開,但是我還是想向您說明這一點……請幫助我成為紅衣大主教。
”
科拉爾大主教收起了笑容,審視的态度也越發明顯了起來。
艾爾平靜地擡起頭,任憑他的目光在臉上掃過。
科拉爾并沒有急着說話,良久才緩緩開口。
“你想成為紅衣大主教?
”
“是的,”艾爾點了點頭,“雖然以我的年齡和資曆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您可以幫我,雖然冒昧……但我還是厚顔提出了這個請求。
”
“為了證明我的誠意,我可以徹底替您擺脫克萊門特大主教意外死亡的嫌疑。
”
“多少人在你這個年紀,連當上高級神官都很勉強,”科拉爾大主教不動聲色道,“可你在我的幫助下卻已經得到了主教的位置,這是多少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目标。
”
“可現在你告訴我,你依然不滿意,還想更進一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再告訴我,你覺得這個請求是否合适?
”
“并且,克萊門特的死本來就和我無關。
”
提及這一點的時候,大主教的神色登時變得不那麼愉快。
“我當然知道如果沒有您的幫助,這肯定隻會是我的癡心妄想,我也不會提出來。
但我同樣知道,如果有任何一個人能讓這份野心成為現實,那麼除了您不會有任何人。
”
艾爾聰明地偷換了概念,将妄想切換成了野心,二者的意義完全不一樣。
“那位冕下現在身體不好,您也知道,克萊門特大主教是他一直屬意的繼承人,現在即便克萊門特大主教的死亡已經成為定局,但是教皇冕下放着近在眼前的您不聞不問,還在心心念念追查謀害克萊門特大主教的真兇,這根本就沒把您放在眼裡。
”
“現有的紅衣大主教裡,又有誰能和您對抗呢?
”
這其實也是科拉爾最近心情異常不佳的原因之一,總有人明裡暗裡指認他就是殺害克萊門特的真兇,教皇雖然召見了他好幾次,但每一次都不過是催促他盡快找到兇手,并沒有别的任何交代。
但下面人查案卻一直不順利,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容易讓人更加認為就是因為他本人是兇手所以才遲遲拿不出真兇……長此以往,極易對信衆甚至是神職人員産生影響,這可不會是什麼大好事。
“我有一個揣測,這可能并不是我這種低微的身份所能說出來的話,但我懇請您好好想想,在教皇冕下心中,到底是克萊門特大主教的地位更重,還是克萊門特的地位更重。
”
這話乍一聽起來似乎毫無邏輯性,但真正細思起來足以令人汗毛倒豎。
這關系到到底是以前的推舉選任制還是所謂的家族世襲制,前者尚且還能有一戰之力,如果是後者,那麼教皇第一個要弄死的就是他!
“我知道這件事情與您無關,要知道它發生時您甚至不在奧斯公國,”艾爾輕聲道,“但是,那些對您充滿嫉妒的人依舊執意将污水潑到您身上,即便清者自清,但謠言傳開了究竟對您不好,不是嗎?
”
更有可能引來暴怒的教皇的截殺……最可怕的揣測,莫過于這件事本身就是教皇的手筆,為的是徹底鏟除異己。
“聽你的意思,你才回來就有線索了?
”科拉爾大主教看似不經意地問道。
“并沒有,”艾爾露出了慚愧的神色,“我回來之後才聽說這個傳聞,之所以直接回了阿爾貝托老宅沒有第一時間前來請見您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
“我本來想着說不定能以阿爾貝托認識的舊人們打聽到一些消息,很可惜并沒有。
”
艾爾有些沮喪的低下頭,“畢竟……阿爾貝托一直式微,能打聽到的消息也不多,塔蘭朵斯又離這裡太遠,很多消息都沒辦法第一時間獲得,所以我這次來見您其實充滿了惶恐。
”
科拉爾審視了他許久,“那你現在之所以願意來見我,是又有什麼收獲了?
”
“樞機團和騎士團的人查了那麼久依舊沒有收獲,之前懷疑是外部的謀殺,那麼内部是否進行了排查?
”
科拉爾大主教這段時間被這件事情煩的焦頭爛額,對于現在查案進度當然也十分了解,聽艾爾這麼說登時歎了口氣。
“内部排查了好幾次,可是目前并沒有找到嫌疑人。
”
這個結果艾爾并不意外,應該說,本來就在他的意料之内。
越是人的身邊就越是盲區,美貌的主教低下頭,遮掩住眼中的笑意。
“如果找不出那個加害者,我倒是有個建議。
”
科拉爾主教雙手搭成塔形,探究地看着艾爾,示意他說下去。
“反正現在克萊門特大主教已經死了,他的死對于您是有百利而無一害……那麼,這件事情為什麼不到此為止?
”
科拉爾大主教眯起了眼,“但是教皇一定要查出真兇,他畢竟也是一個克萊門特。
”
“我們将一生獻祭給主,為什麼還會有家族的觀念?
”艾爾反問道,“馬修主教同樣死于非命,他同樣是我們的兄弟,是主的子女,可冕下卻并沒有像現在這樣幾乎是傾盡全力的查找兇手。
”
“您覺得這樣的做法,真的合适嗎?
”
科拉爾大主教的眉頭随着艾爾的話一點一點皺了起來,克萊門特大主教和教皇有關系,這個揣測在紅衣大主教内部早就不是什麼秘密,更何況還是他這個和克萊門特幾乎鬥了數十年的對手。
教皇這次表現出來的在意的确是完全迥異于他平日裡的表現,真要深思起來,更像是一個愛子意外死亡而失去理智的父親。
“你打算怎麼做?
”
聽到科拉爾大主教的這句話,艾爾登時在心中微微一喜,這是魚兒上鈎了,不過他本來也不懼,因為這本來就是事情的真相。
克萊門特大主教是教皇的私生子,這件事科拉爾大主教肯定也有所耳聞,可卻不能在現在直接點出。
“不能讓教皇冕下再這麼荒唐下去,”艾爾平靜道,“主的信徒的力量不當用于這種浪費。
”
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中充滿了神聖,有一瞬間甚至連科拉爾都有些愣神。
“既然教皇冕下要一個兇手,那我們就給他一個兇手,那個兇手不在這裡。
”
科拉爾大主教微微皺了皺眉,“不在這裡?
”
“有一個無比完美的人選,”艾爾微笑着擡起了頭,眼中有幽暗的光,“您還記得那條塔比斯海灣的人魚嗎?
”
“一條人魚怎麼可能殺得了克萊門特大主教。
”科拉爾登時嗤之以鼻,他本來以為艾爾提出了一個多麼精妙的主意,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您錯了,”艾爾的神色有些微妙,“東征時的那條人魚可是造成了無數可怕的災難,曾經一度有人傳聞被人魚詛咒的人會意外死亡……”
“您覺得,這和根本查找不到兇手的克萊門特大主教……符合嗎?
”
科拉爾大主教也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要知道,可是教皇一直在尋找那條人魚,如果是因為他們的舉動激怒了那條人魚……他還剛好又派了船去塔比斯海灣,那船人可一個都沒回來!
是因為這樣觸怒了人魚,所以人魚展開報複?
因為克萊門特大主教和教皇的父子關系,教皇冕下有主的庇佑,詛咒就應驗在了大主教身上?
簡直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