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右千騎營地。
“右千騎校尉李榮,尉遲修寂公忠體國,身先士卒,擊斃兇徒,特賜勳一級,為從六品上振威校尉,尉遲修寂為正七品上緻果校尉,”元行沖對着李榮、尉遲修寂兩人說道,“元明,修寂,你兩人差事幹得不錯,太後特意嘉獎,以後前途無量。
”
“多謝太後恩典!
”李榮和尉遲修寂齊聲說道。
“好了,我有事先走一步,”元行沖微帶歉意地說道,轉身帶着侍從離開了。
“聊可飲一杯酒!
”李榮收起嘉獎文書,不以為意地說道。
“隻升了半級而已,”尉遲修寂說道。
尉遲修寂由正七品下緻果副尉升為緻果校尉僅是升了半級,職位沒有變化。
“天子禁衛,看似榮耀,立功機會不多,晉升不易是自然之理。
”李榮說道,“我們能升半級已是相當難得的事。
”
協助破獲南市兇殺案後,李榮和尉遲修寂都受到了嘉獎,各自提升了半級勳職,下面的将校士卒一樣各有封賞,陣亡和受傷的士卒在李榮的催促下,賞賜也迅速到位,可謂是皆大歡喜。
七天後,陣亡的兩名千騎士卒先後舉行了葬禮,李榮帶着尉遲修寂、楊待封、葛福順一起趕去吊祭,目送士卒埋棺下葬,才離開。
楊待封、葛福順兩人是陣亡士卒所在卒伍的旅帥,隊正,因此李榮帶着兩人來了。
告别了感激萬分的士卒家人,李榮和尉遲修寂等人騎馬回營。
當幾人出現在士卒家中時,士卒家人們甚為感動。
大唐立國之初,士卒陣亡待遇甚好,等到後來,戰事頻仍,朝政松弛,許多士卒陣亡後往往得不到應有的待遇,将領們更不會到現場吊祭,李榮和尉遲修寂兩名直屬上司能來出乎人們的預料。
“大郎,我們來吊祭陣亡士卒有何用處?
”尉遲修寂問道。
“就像我給你說的那樣,雖然他們是士卒,其實也是袍澤,戰争的勝利是靠這些士卒一刀一槍拼出來了,他們有資格得到尊重。
”李榮肅聲說道。
“聽起來有些道理!
”尉遲修寂想了一下道。
這個時代将領對下面的士卒不太關心,更不用說已經陣亡的士卒了。
隻有李榮這個具有前世記憶的家夥才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将者智信仁勇嚴,仁不就是要求對待士卒要講仁義嗎?
什麼叫有些道理?
”李榮不滿地說道。
“以前沒人教過,”尉遲修寂說道。
“想成為名将需要去悟,單靠人教想成為名将是不可能的。
”李榮說道。
“那到底怎麼成為名将?
”尉遲修寂疑惑地問道。
旁邊的楊待封,葛福順也緊緊地盯着李榮,一副渴求的樣子。
李榮進入千騎後,以高超的武技,新穎的訓練,嚴格的紀律,平等的待人得到了将士們的一緻愛戴,并被一幹羽林禁衛的高層将領視為名将種子,必定要大放光彩的人物。
衆人進入禁衛,都是有着自己的理想追求的,那一個士兵不想當将軍?
“名将要求智信仁勇嚴五者具備,做好就可成為名将,可名将卻不多見,為什麼?
”李榮反問道。
衆人默然無語。
“要知道智信仁勇嚴不是冷冰冰地寫在兵書上的文字,要實實在在地施行于平常的軍旅生活,這樣你才可以成為名将,國初以來能稱為名将第一的首稱太宗皇帝,當其平宋金剛時,不食二日,不解甲三日,一日八戰破之于雀鼠谷可謂勇,于洛陽城下,圍王世充,破窦建德,一戰而定天下,可謂智,征高麗時,太宗親為大将軍李思摩吮皿,可謂仁,其麾下的玄甲軍紀律嚴明,号令齊整,可謂嚴,将士在太宗旗下有功必賞,有錯必罰,可謂信,你自思一下你能做到嗎?
”李榮長篇大論地道。
四人策馬行走在街上,路上行人不少,衆人走得不快,邊走邊說。
“太宗皇帝天資聰穎,怎是我等所及的?
”尉遲修寂感慨地道。
盡管李世民在對待他的祖父李孝恭的問題上有些不公,但李榮依然對唐太宗李世民佩服不已。
他能登上帝位,确然因其卓越的功勳,崇高的威望所緻,沒有僥幸可言。
“天上不會掉餡餅,太宗皇帝的功績是他一刀一槍拼出來的,你家先祖尉遲将軍跟随太宗皇帝征戰多年,豈會不知?
”李榮對着尉遲修寂說道。
“那武道修行呢,你是怎麼悟的,年不過二十就已晉升六品,我自問練武夠努力,為什麼遲遲不能突破?
”尉遲修寂問道。
李榮剛來千騎時,尉遲修寂自忖武功雖不如李榮,但還能與李榮較量一番,等沒過幾天,李榮就晉階六品,尉遲修寂就徹底不是對手了,往往十數招内就無奈敗北,弄得他郁悶不已。
“你的積累未夠,”李榮說道,“武道修行沒有僥幸之說。
意志、身體、悟性三者缺一不可,心體技都要達到功法要求的水準才能水到渠成晉升更高境界。
你的意志力看似堅強,其實未經戰場打磨,不夠堅韌,身體素質和槍法也是一樣,所以不能晉升六品。
”
“你的意思是說我意志不堅,身體不強,悟性不足?
”尉遲修寂沮喪地說道。
“霸槍槍法為令祖一代槍王尉遲恭将軍所創,他老人家久經沙場,将技法融會貫通,開創出霸槍槍法。
可以想見霸槍槍法要想大成,必須經過戰場上的磨煉,你連戰場都沒上過,怎麼會真正領悟霸槍的精髓?
”李榮說道。
“受教了!
”尉遲修寂拱手施禮,莊重地說道。
“至于你們兩個,好好把基礎打好,将來方有希望晉級為高手!
”李榮回首對着楊待封,葛福順說道。
練武和治軍不同,更多的需要天賦,尉遲修寂的天賦不凡,年紀不大都已是五品高手,算得上資質絕佳,這些是葛福順兩人沒法比的。
說話間,幾人騎馬回到千騎營中。
“驿館外駐紮的士卒多了一半,估計有千餘人,全都是護衛京師的精銳,看來唐廷确實聽聞到了一些風聲。
”莫賀達幹低聲歎道。
不久前唐廷禮部主客員外郎李尚貞親自來到驿館責問阿思力**婦女一事,莫賀達幹百般辯解,推脫此是阿思力個人所為,不關突厥使團的事,不過仍然顯得非常狼狽。
在另一國國都做下如此醜事,關鍵是還被抓了現行,才是真正令人尴尬的事情。
當然這也是因為大唐是大國的緣故,不然突厥肯定不會服軟。
講道理是需要以實力為後盾的,自古皆然。
李尚貞來過後,唐廷就在驿館附近增加了駐軍人數,美名其曰保護突厥使團,莫賀達幹也無法表示抗議。
“莫賀,你過于糾結這次任務了,”移力貪汗搖搖頭道,“蛇靈的行動成不成功對我們突厥并無太大影響,國與國之間的戰争是憑刀槍決出來的,不是一次兩次暗殺就能定出結果。
”
“移力,算上這次我出使大唐已有四次了,每次來到中土都有一種懼怕的感覺,比起突厥來大唐實在是太強了,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莫賀達幹沉聲說道,“隻要那次不小心,我們就可能落得和前代突厥大汗颉利一樣的下場,所以要抓住每一個可能的機會盡量削弱大唐的實力。
”
“你看到了大唐的富強,難道不知道背後武則天的強大嗎,一個能将國家治理好的人物,她會輕易落入陷阱,被一幫江湖中人暗殺掉?
”移力貪汗說道,“我不看好蛇靈的行動,但也不認為大唐會把我們突厥滅掉,至少在武則天當政期間,她不會把精力用在對外擴張上,能夠保住權力地位才是第一位,身為一個女人坐在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上并不容易。
就算武則天老得故去,後繼子孫們還要忙着争權奪勢,未來的二三十年是無法威脅到我們突厥的。
”
“那二三十年後呢?
”莫賀達幹皺眉道。
大唐内部的權力争奪正趨激烈,這些莫賀達幹自然是看在眼裡,才會加入進來力求分得一份利益,但他更想借機使唐廷更亂,無力外顧。
“二三十年後,我們還在不在都不知道,自有兒孫們去操這份心。
”移力貪汗說道。
“或許如此吧!
”莫賀達幹無奈地道,“那蛇靈的行動怎麼進行?
”
“蛇靈的行動能不能成功不在于我們,要是計劃周全自然可以配合,如果連周圍的駐軍都解決不了,憑什麼讓我們流皿出力?
至于情報,他們早晚會送上門來,你不用擔心。
”移力貪汗傲然說道。
畢竟蛇靈有求于突厥的更多,突厥有資格有實力占據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