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第433章 蒼氏之主3
“因為命。
”蘇侯嘴角輕扯,對這位洞察先機的先皇已經佩服得無話可說,“早在九年前,先皇還未駕崩之前,欽天監就算出出了這位年輕天子的短壽之命。
”
“短壽之命?
”
蘇翎震驚,“那他……”
“皇上活不過十九歲。
”蘇侯語氣淡淡,卻笃定。
“皇上昨日,不是剛剛過了……十九歲生辰?
”蘇翎心下震撼,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滿腦子都是一句話……皇上活不過十九歲……
“是,剛剛過完。
”蘇侯道,“他活不過今年。
”
“但是……皇上龍體康健,看起來并無異常。
”蘇翎皺眉,突然間覺得,這真是一件荒謬絕倫之事。
蘇侯的聲音格外冷靜:“這不是身體異常,而是他命該如此。
”
蘇翎聞言,倏然陷入了沉默。
腦子裡思緒混亂,他有預感,這件事除了自己的父親,其他應該沒有人再知道了。
皇上短壽,是一件足以動搖國本的大事,一個處理不當,絕對會帶來不可預料的後果。
先皇對父親,果然是非一般的信任。
沉默了良久,蘇翎腦子裡思緒漸漸清明,蹙眉質疑,“欽天監的預測,會不會有失誤的時候?
”
“翎兒,你覺得這個可能會存在嗎?
”蘇侯唇畔浮現深意,“如果不是笃定這是絕對可信的事實,先皇那般睿智之人,是不會将皇位傳給一個十歲稚子的。
”
蘇翎一靜,臉色微微一變,“先皇隻是……利用當今皇上?
”
“或許,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
”蘇侯淡淡道,“為父隻知道,如果不是因為皇上被預測出的短壽之命,先皇是不會讓他坐上龍椅的。
”
利用嫡孫,來成就自己的兒子,先皇這一手棋走的,讓所有人都想象不到,更是瞞過了全天下的人。
蘇翎忽然想起了昨日選妃之事,聲音變得沉重,“父親。
“
蘇侯擡頭,瞥見兒子突然間有些發白的臉色,蹙眉,“怎麼?
”
“妹妹她……”蘇翎覺得有些難以開口,心頭如一塊重石突然壓了下來,讓他呼吸有些不穩,連覺得說話都成了困難,“皇上如果真的……那妹妹該怎麼辦?
”
被封為貴妃,本就不是妹妹所願,如果皇上再早逝……蘇翎不敢去想,這會帶給妹妹什麼。
與方家小姐成為皇帝後宮最先進去的,也是唯二的兩個妃子,她們會迎來什麼樣的命運?
殉葬,出家,冷宮終老,或者,為皇帝守靈……
其中任何一條,哪怕皇上或者群臣要求陪葬……蘇家敢違抗嗎?
就算皇上仁慈,然而被皇上封了貴妃的女子,即便不死,也總不可能放她自由之身。
以後還期待再次嫁人嗎?
那無異于天方夜譚。
妹妹這一生,難道就要這樣葬送了?
“這件事,為父也沒有辦法。
”蘇侯黯然,“若不是此前放任默許她的一些行為,也不至于惹怒了攝政王,如今這般結局,對蘇家來說,已經算是好的了。
”
“父親?
”蘇翎一驚,無法接受,“妹妹才剛剛二十歲。
”
蘇侯苦笑,他又何嘗不知道女兒才二十歲?
蘇翎深深吸了一口氣,力持冷靜地道:“妹妹她……做了什麼事?
”
蘇侯靜了一瞬,“寫了一些表達情意的信箋,給攝政王。
”
“就這樣?
”蘇翎皺眉,“雖說女孩子家需要矜持一些,但這樣的舉動也算不得什麼大忌吧?
”
“……”蘇侯搖頭,“還有,連同那些信箋一起送到攝政王手裡的,還有韻兒的一句話――願以五千皇城暗衛的令牌,與事關皇上的一個絕密,二者作為嫁妝,換蒼鳳修正妻的位置。
”
蘇翎一震,幾乎瞬間意識到了什麼,“這是……威脅?
”
與攝政王談條件,與自取滅亡有什麼區别?
蘇翎怔怔道:“我居然完全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絕對不會讓妹妹做下這樣一件斷絕自己退路的事情。
攝政王那樣自負的人,怎麼會接受這樣一個看似誘惑,實則明明白白就是威脅的事情?
妹妹簡直就是自己找死。
心頭沉沉,蘇翎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思考,腦子裡一片混亂懊悔,早知道就該多放一些精力在家,在妹妹身上多一些關注,也不會任由這樣的事情發生。
“妹妹平素那般聰慧,怎麼就在這樣的事情上做下如此愚蠢的舉動?
”蘇翎咬牙,臉色難看至極,擡起頭,“父親明知道這樣的行為一定會引起攝政王震怒,為什麼不事先阻止?
”
“為父當時,也是鬼迷心竅了。
”蘇侯臉色愈發苦澀,黯然失落,懊悔自責。
蘇翎聞言一震,心頭浮現不好的預感,“父親……父親是因為知道攝政王終歸是要當皇帝的,所以,才任由妹妹去試探一條兇險重重,無法預料後果的荊棘之路?
”
如果,清韻放手一搏的舉動成功,蘇家以後就是真正的皇親國戚,妹妹母儀天下,父親一躍成為國丈……蘇家在帝都的聲望地位,将更加顯赫穩固,家族更加繁榮昌盛,并且,再也不會動搖。
先皇全心信任的,甚至臨終托孤的父親……原來竟是打着這樣的主意麼。
蘇翎心頭茫然,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番心情,隻覺得,父親一直以來在自己的形象――正直忠誠,剛正不阿,低調隐忍……這一瞬間,所有美好的形象,在心裡巋然崩塌。
“為父很後悔。
”蘇侯聲音很低,難掩其中苦澀滋味,“這樣一份遺诏,放在其他任何皇子那裡都有一定的誘惑力,父親起初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态,然而,畢竟還是估錯了這位攝政王殿下的性子。
”
這位先皇最小的兒子,正如他父皇所預料的那般,兇懷天下,永遠把江山社稷放在第一位,肩上扛起的遠遠超出了他那個年齡該扛的責任,但是這些年他做的,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不敬服。
但是,他眼裡心裡,在乎的江山,卻從來不是别人可以拿來威脅他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