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時候酣暢淋漓,痛快無比,喝醉了也無所謂,往床上一躺,自然有人照顧。
可是等到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那股難受勁才會糾纏着一個人恨不能一輩子再也不沾酒了。
韓俊此時就是這個感覺,四肢無力的他軟趴趴地躺在床榻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闆,大腦一陣陣的混沌讓他根本就不敢起床,生怕一不小心就栽倒在床底下,那丢人可就丢大發了。
前世的韓俊,在那個爾虞我詐的圈子裡早就練出了千杯不醉的本事。
穿越之後,幾乎時刻都處在危險之中的韓俊,自然也不敢多喝。
但是昨夜張燕的到來,讓他徹底放下了所有的防備,或者說是張燕來者不拒的海量勾起了他不服輸的精神。
兩個人一直叢酉時喝到了子時,具體喝了多少就韓俊已然是完全記不得了,隻知道最後他也沒有把張燕喝趴下……
“主公,大事不好了!
”
就在韓俊神遊天外的時候,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讓他整個人一個激靈,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個鯉魚打挺坐直了身子問道:“彥雲何事驚慌?
進來禀報即可!
”
王淩行色匆匆地推門而入,氣喘籲籲地說道:“邊關來報,于夫羅親率匈奴騎兵三千餘騎又來我并州境内劫掠了!
”
“什麼?
”
韓俊的一張臉,刹那間變成了鍋底一般,咬着牙又問道:“現在他們人在何處?
”
王淩回答道:“昨日已過雁門郡,如今正往太原郡方向而來!
”
韓俊猛地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匈奴南下劫掠,本就在他意料之中,可是他沒想到匈奴會來的這麼快,還沒等他騰出手來去收拾他們就已經是打上門來了。
深吸了一口氣,韓俊緩緩開口道:“傳我命令,高覽為主将,楊鳳為副将,率軍一萬守禦箕關。
郝昭為主将,杜長為副将,率軍一萬守禦壺關。
趙雲,張颌,張燕,于毒等随我出征,北擊匈奴!
并州境内大小事務,皆交由荀彧裁斷。
”
王淩猶豫道:“主公是不是與軍師,文若先生商議之後再做決斷?
另外,伯道年紀尚輕,又無資曆,忽升一方主将,生恐三軍不服啊!
”
郝昭,乃是太原豪強豪強郝家子弟,和王淩一樣,也是被家族送來韓俊手下效命。
韓俊對于郝昭自然不陌生,能夠讓諸葛亮止步退兵的牛人,如獲至寶一般,韓俊本來也打算慢慢培養提拔郝昭,可是現在已然顧不上那麼許多了。
他手下可用将領還是太少了,隻能是郝昭提前出來獨當一面了。
揮揮手堅定道:“匈奴都打上門來了,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我意已決,彥雲勿要多說,快去傳我命令吧!
”
對于韓俊偶爾的獨斷專行,沮授已經是麻木了,因此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回去準備出征了。
他是三軍軍師,自然要參與到作戰之中。
至于荀彧,則是一臉的無奈,對于韓俊的用人,他雖然有所疑慮,可再想到壺關的險峻,也就歎了口氣就此作罷。
黑山軍中,能征善戰的銳卒大概有三萬人左右,其中約有五千騎兵,全部被韓俊征召到了北上大軍之中。
另外兩萬五千步卒,則被韓俊一分為二,挑選出萬人左右身強力壯的撥給了高覽,郝昭二人,另外一萬五千人則被安排為各軍諸郡,負責維護地方治安與安全。
黑山軍五千騎兵,加上韓俊原本麾下的七千多騎兵,韓俊足足征調了一萬兩千餘騎準備北上作戰,這也讓衆将頗有些不以為然。
帥帳之中,趙雲就主動請命道:“匈奴不過三千餘騎,雖則兇殘成性,但軍紀渙散,不擅久戰。
無須主公親征,更無須出動龍騎兵,隻要與雲兩千鐵騎,定将來犯匈奴斬殺殆盡!
”
韓俊神秘的笑了笑,擺擺手道:“誰告訴你我的目标隻是于夫羅帶來的三千騎兵的?
”
趙雲愕然,不解地看向趙雲。
韓俊朝着沮授努努嘴道:“軍師來說吧!
”
沮授撚須笑道:“子龍将軍安坐,且聽我慢慢道來。
”
趙雲依然是一頭霧水,茫然坐下之後愣愣地看着沮授。
沮授正色開口道:“匈奴人殘暴成性,不奉皇命,不尊教化。
犯我邊境,欺我子民!
我大漢強盛之時,俯首帖耳,為奴為婢。
但凡我大漢稍有變故,兇性又露,燒殺搶掠,無所不為!
是故主公決議,此一戰志在夷平匈奴全族,效法霍骠騎封狼居胥!
還我大漢河山安穩,還我大漢子民安定!
”
趙雲一臉的釋然,雙拳緊緊握在一起也難掩心中的激蕩。
張燕哈哈大笑道:“痛快!
太痛快了!
凡我大漢好兒郎,又有幾人不想效仿衛,霍,立下這不世功業!
”
張颌微蹙雙眉道:“匈奴騎兵雖無章法可言,但皆是馬背上長大,弓馬娴熟之徒甚多,主公何不招之為我所用?
”
韓俊冷笑一聲道:“昔日陳湯曾言,明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我深以為然,諸侯之争,乃我漢家兒郎之争!
匈奴外族人,其心必異!
若不斬盡殺絕,深恐他日亂我大漢!
”
韓俊的這一番話,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是不怎麼信的。
雖然現階段大漢國力衰弱,諸侯攻伐不休,但是在大多數漢人眼裡看來,匈奴已經被打破了膽,小打小鬧的可以,但是再像白登之圍那樣危害到大漢社稷卻是癡人說夢。
也隻有韓俊這個穿越衆知道,百餘年後,五胡亂華,中原大地上狼煙滾滾,鬧的最早也鬧得最兇的,就是匈奴人!
就是這個于夫羅的孫子——劉淵!
想到五胡亂華,韓俊就是猛打一個激靈,那對于漢人來說,簡直是一場永遠不能被遺忘的災難!
若沒有淝水大捷,漢人很有可能就此亡種滅族!
韓俊不是聖人,他隻是一個有那麼一點責任心的漢人,所以對于匈奴,對于鮮卑,對于一切有可能危害到漢人安危的民族,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内,韓俊都會毫不留情地給與瘋狂的打擊。
張颌被韓俊的一席話,說得面紅耳赤。
其實韓俊倒并不是責怪他,因為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是和他一樣的想法。
包括曹操袁紹等人,麾下也是有着為數不少的異族騎兵。
但是韓俊就是韓俊,這一點,他決不妥協!
沮授咳嗽了一聲繼續道:“聽聞子羽将軍手下有一支重裝騎兵,不知可有其事?
”
張燕慨然點頭道:“大概千餘騎吧,一時沖動鼓搗起來的,可是沒少花錢。
”
沮授撫掌道:“如此,我把此部重騎兵還有飛燕騎交由子羽将軍統帥,不知子羽将軍可有信心給與來犯之敵以迎頭痛擊?
”
張燕霍然起身抱拳道:“必不令主公,軍師失望,若不能提于夫羅頭來報,張燕就提着自己的腦袋回來複命!
”
沮授點了點頭,目光看向趙雲和張颌道:“子龍将軍,儁乂将軍,我給你二人各五千騎兵,一路出雲中,一路出朔方。
兩路并進,左右夾擊,直搗匈奴老巢!
”
趙雲,張颌同時起身抱拳領命。
韓俊眼巴巴地看着沮授問道:“軍師,那我呢?
”
沮授撚須笑道:“主公乃是三軍之主,安危重于泰山,不可輕動。
三位将軍皆乃智勇雙全之英傑,主公盡可安坐大帳之中等待捷報!
”
“那不行!
”韓俊立即不幹了,一拍幾案站起身來道:“此次遠征,幹系到我大漢之存亡,更幹系到我并州鐵騎之赫赫威名!
我又豈能安坐于此,軍師留守大營,調配糧草辎重,安排後勤補給。
至于我,子龍如果不嫌棄,我就跟着你這一路北上大漠草原,殺賊報國!
”
趙雲苦笑一聲,不敢答應也不敢不答應,隻能是看向沮授。
沮授也是一臉的無奈,對于這個任性起來油鹽不進的主公也是無計可施,隻能長歎一聲道:“如此,就辛苦子龍将軍了!
”
趙雲抱拳拱手道:“軍師放心,雲便是拼了這條性命不要,也不會使主公有分毫損傷!
”
于夫羅已經年過四十了,年過不惑的他,卻依然在過着迷茫的生活。
他本是匈奴單于羌渠的兒子。
四年之前,因為幽州張純叛變,漢靈帝向内附南匈奴部落發去了調兵命令,領兵出征的,正是于夫羅。
那時候的于夫羅,意氣風發,對大漢朝廷也算是忠心耿耿,剿滅了張純叛亂之後,又揮兵南下協助大漢王師清剿黃巾賊。
就在于夫羅屢立戰功,眼看着就要得到封賞的時候,他的父親卻被叛變的族人殺死了。
後方有變,于夫羅也沒心思繼續呆在中原了。
他信心滿滿地向效忠的大漢朝廷求援,卻沒想到正趕上靈帝病危,大将軍何進和宦官鬥得正火熱呢,根本就沒人理會他。
無比失望的于夫羅,非但對于大漢朝廷的忠誠也一瞬間蕩然無存,而且隐藏在他内心深處的本性也完全爆發出來了。
他不再對大漢朝廷滿懷恭敬,他也不再約束他手下的那些已經快要憋壞了的族人,他甚至和白波賊勾結在一起狼狽為奸,禍害四方。
王淩得知匈奴騎兵南下的消息之後,之所以會顯得那樣慌張,就是因為于夫羅曾經在太原郡禍害過一次,雖然因為地方豪強聯合起來與他抗衡,他并沒有得到什麼實際上的好處,但卻着實給太原等地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去年十三鎮諸侯讨董,于夫羅搖身一變又成為了讨賊的将領。
可他畢竟不是那些心懷漢室的諸侯,當他的欲望得不到滿足的時候,他果斷地選擇了裹挾着張楊離開,擊敗了度遼将軍耿祉之後,安然返回了北疆。
平定了族人的叛亂,于夫羅又開始懷念大漢的花花世界。
于是,他又一次揮兵南下。
這一次,自然不是為了幫助大漢朝廷平亂,而是來給那個讓他失望的朝廷添亂的。
一路南下,一路燒殺搶掠,一切都和過去沒什麼區别。
而且,似乎比之前更簡單也更輕松了,因為之前那些抵抗過他的地方豪強,都被平民們搶光了。
沒有抵抗,搶掠也失去了樂趣,于夫羅悶悶不樂地坐在大帳之中。
盡管懷裡抱着他搶來的美女上下其手,嘴裡喝着甘冽的美酒,可是于夫羅依然快樂不起來,他現在迫切的希望能夠有一場戰鬥,讓他能夠熱皿沸騰的戰鬥。
“美人兒,你說你們漢家那些将軍大臣的,怎麼就沒一個有骨氣的派兵來救你們呢?
不過也不奇怪,你們這些賤民的性命,在他們眼裡或許連隻臭蟲都比不上!
他們又怎麼會費心盡力的來管你們呢?
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讓我匈奴的鐵騎征服你們大漢的每一寸土地。
這大好的河山,不應該屬于那些懦夫,而隻應該屬于我們匈奴的勇士!
”
美人兒隻知道低聲抽泣,為自己悲慘的命運流淚,又哪裡顧得上和他互動呢?
于是,于夫羅不開心了,猛地一把扯掉美人兒的衣衫,雙目裡散發出野獸一般的光芒,虎吼一聲就把美人兒按在了自己的身下。
“報!
報單于,前方約五十裡外,發現敵兵蹤迹!
”
就在于夫羅準備讓自己的不開心轉移到美人兒身上的時候,聽到了一個讓他開心的聲音。
嘴角勾勒出一抹陰狠的神情,于夫羅的眼睛裡彌漫出駭人的殺氣,獰笑着說道:“來得太好了!
太及時了!
讓我等的太久太久了!
”
于夫羅推開已經是梨花帶雨衣衫裸露的美人兒,再也不去看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帳。
暫時逃過一劫的美人兒,卻依然沒有停止抽泣。
她心裡很清楚,這些天殺的匈奴人不會就這麼簡單放過她的。
她的悲慘命運,或許從她落入匈奴人手裡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
于夫羅興沖沖地召集起他的人馬,雖然隻有三千餘騎,但是于夫羅自信的認為,這已經足以橫掃天下了!
中原缺馬,更缺好的騎手,于夫羅在中原呆了五六年,對這一點自然是心知肚明。
所以,沒有人能擋住他前進的腳步!
眼前的那些蝼蟻一般的敵兵,自然更無可能!
“就在我們的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隊不知死活的敵騎。
我的勇士們!
你們可願随我一起去砍下他們的頭顱?
”
于夫羅身騎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整個人看上去威武不凡的樣子。
他雖然是匈奴人,可是一點都不喜歡那些又矮又小的匈奴馬。
他的坐騎,是當年漢靈帝賜給他的西涼寶馬,神駿無比。
山呼海嘯一般,他的部下用雄壯的呼喝聲給出了讓他滿意的回答。
“勇士們,随我沖殺!
”
于夫羅長刀一引,虎狼一般的匈奴騎士就跟随在他的身後義無返顧地沖了出去,掀起滾滾塵煙,遮天蔽日一般。
夏侯蘭的斥候營已經遠遠地撒了出去,不斷有消息傳回來,當張燕得知于夫羅已經點起大軍南下而來的消息的時候,他的嘴角微微一翹,左右看了一眼之後下命令道:“王當,重騎兵交由你指揮,就地列陣,聽我命令!
飛燕騎随我來!
”
身披重甲的王當馬上微微躬身領命,悶聲道:“将軍放心,末将定然不會讓你失望!
”
張燕微微點了點頭,引着五百餘飛燕騎繼續向前而去。
殺氣騰騰的于夫羅,本以為會好好過一把瘾,可是當他看到擋在他大軍之前的,僅僅隻有五百餘騎的時候,心裡面忍不住生出了一股濃濃的失望。
“賊子好膽,竟然妄想以五百餘騎攔我匈奴鐵騎,豈不聞螳臂當車乎?
”
于夫羅雖是匈奴人,但畢竟在中原呆了多時,再加上他自小對于中原文化就極為向往,因此拽起文來也是一點都不含糊。
張燕懶得理會這個必死之人,他的嘴角始終挂着一縷淡淡的笑容,隻有熟悉的人才知道,那是死神一般的微笑。
“飛燕騎,随我向前!
”
張燕雖然剛剛接手飛燕騎,但一來趙雲對他也不藏私,傾囊相授。
二來張燕天生就是一個出色的騎兵将領,對于騎兵的戰法本就精熟,故此指揮起飛燕騎來絲毫也沒有生澀感。
飛燕騎已經開始催馬向前了,于夫羅卻隻顧得哈哈大笑,他根本就沒有将這區區五百餘騎放在眼裡。
如果他知道,就是這五百餘騎曾經将白馬義從打得打敗,那麼他恐怕就不會這樣輕松了。
對于漠北草原之上的異族來說,白馬義從一直都是他們噩夢一般的存在。
能夠擊敗白馬義從的強兵,又豈是他能夠小視的。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人犯了錯誤能夠不受到懲罰。
于夫羅也是一樣,很快,他就為他的輕敵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随着戰馬不斷加速,兩軍之間的距離也是越來越近,張燕幾乎都可以看清楚于夫羅臉上的那顆很有代表性的大黑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