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其他人誰都可以走,唯有張遼張文遠必須留下為我效命;第二,凡我并州兒郎,呂奉先都絕不可帶走;第三,滾出并州,滾出河内,最好滾到我永遠也看不到的地方!
下次相見,我定然會取走他的項上人頭為敬志報仇雪恨!
”
韓俊想起戰死的高覽,鼻尖不禁一酸,心裡一陣難受,看向成廉的目光也露出了不加掩飾的厭惡。
成廉艱難地咽下去一口唾沫,猶豫道:“大将軍所提的要求,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恐怕我家主公很難答應的。
”
韓俊冷哼一聲,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你隻需回答我‘允’或者‘不允’便可,别說廢話,我不想聽!
”
成廉苦笑道:“事關重大,請恕末将無法自專,還需禀明主公方能決定。
”
韓俊譏笑道:“做不了主,你到我這裡充什麼大尾巴狼?
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回去換個說話管用的人過來。
呂奉先膽小如鼠不敢露面,那就讓張楊來!
一個喽啰羅裡吧嗦地耽誤我這麼長時間,真是可笑!
”
成廉灰頭土臉地退出大帳,目光裡充滿了怨毒。
但還是那句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韓俊雖然對他百般折辱,但他卻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無非是擔心自己的項上人頭罷了。
成廉回去之後,将韓俊的話原原本本轉述了一遍,可是還不等他說完,呂布就已經氣炸了肺,陰着臉抓起了方天畫戟,“韓俊小兒,欺人太甚,我呂奉先縱橫天下十數載還從未受到過這樣的奇恥大辱!
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
張楊苦笑一聲,歎口氣攔在呂布面前正色問道:“奉先,大丈夫立于天地間,能伸能屈,能進能退。
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尺蠖之屈為求信,龍蛇之蟄為存身。
如今敵強而我弱,硬拼絕非上策!
”
呂布幾乎要碎了鋼牙,悶哼一聲道:“可是,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
張楊轉頭看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張遼一眼,“文遠,你是什麼意見?
”
張遼蘇醒過來之後,身體一直都很虛弱,這會兒臉色卻比之前更差了,咬着嘴唇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不論他說什麼,都生恐呂布多想。
所以這兒時候最聰明的選擇,便是保持沉默。
但是,張楊問到了他身上,無法再逃避躲閃也隻能是硬着頭皮開口道:“如今軍中存糧已經所剩無幾,幾近告罄,因此不管是戰是和,都需早下決定。
但因我軍連續作戰不利,軍心不振,士氣低落,所以……”
呂布冷哼一聲,怒瞪着張遼吼道:“你給我閉嘴!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估計這會兒你的心早就飛到韓俊小兒那裡去了吧!
念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這一次我就不去計較你的失言之罪了!
但是,再有一次,可就莫怪軍法無情了!
”
對呂布性格知之甚深的張遼絲毫也沒有感覺到意外,壯着膽子說出那番話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呂布會有的反應,因此被訓斥之後隻是一臉平靜地拱了拱手又縮回角落去了。
成廉鼓了股勇氣,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韓俊說,隻給我們一個時辰的時間……”
“你閉嘴!
”
呂布直接飛出一腳踢在了成廉的兇口上,狠狠一頓方天畫戟道:“我不服!
”
張楊又歎了一口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文遠說的有道理,将無戰意兵無戰力的前提下,此戰我軍斷無獲勝的可能。
如今的我們,就好像網中之魚籠中之鳥,束手束腳,進退維谷。
雖然感情上很難接受韓俊提出來的條件,但是理智告訴我,這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
呂布咬牙堅持道:“昔日巨鹿一戰,楚軍境遇未必就強過我們多少,可卻能破釜沉舟,一戰破秦!
若我軍能三軍用命,拼死一搏,也未必就一定會敗!
”
張楊無奈道:“秦軍之敗,敗于秦之****不得人心,也敗于秦二世,趙高的橫加掣肘。
楚軍之勝,勝在項羽的當機立斷,也勝在楚人團結,共志成城,更有各路援兵以為呼應,天時地利人和俱在,安有不勝之理?
而我軍困頓于此,内無軍心鬥志,外無援兵友軍,更兼并州民心俱在彼,又怎有取勝之機?
”
呂布頹然長歎一聲,依然不死心地問道:“果然一點希望都沒有?
”
張楊搖頭苦笑:“但凡有半分指望,我也絕不願屈膝乞降,苟且偷生!
”
呂布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一般,無力地癱坐在地,意興闌珊地揮揮手道:“辛苦稚叔走一趟吧。
”
韓俊其實并沒有說謊,他此時是真的很想要了呂布的性命,一來為高覽報仇,二來也能為天下除去一個禍害。
但是,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加看重高順和張遼的效忠。
呂布和張楊灰溜溜地撤出了并州,也沒有敢在河内多做停留,徑直率領着殘餘兵馬投奔到了陳留太守張邈的麾下。
如果說當初對于勸降高順還有幾分忐忑的話,那麼在面對張遼的時候,韓俊的信心卻很足。
不僅僅是因為曆史上下邳城破之後,高順慷慨赴死而張遼選擇了改換門庭,還因為張遼更為年輕,對于建功立業更加的渴望。
很顯然,在韓俊這裡,他可以得到更多的機會。
因此,不等韓俊開口,張遼便主動跪倒在地,“大将軍若不棄,張遼願效犬馬之勞!
”
韓俊喜不自禁地扶起張遼,笑道:“我欲表奏天子舉薦文遠為河内太守,守衛一方,不知文遠意下如何?
”
張遼大驚失色,頓首拜道:“張遼新降之将,更兼年輕魯莽,見識淺薄,恐失主公所望。
主公厚愛,末将本不敢也不應推拒。
但太守之職,位重權高,責任重大,張遼誠惶誠恐,拜請主公收回成命,另選賢良。
能做主公一馬前卒,為主公牽馬墜等,張遼便心滿意足了!
”
韓俊神情一冷,漠然問道:“是不敢,還是不屑?
”
張遼猛打一個激靈,深吸一口氣道:“主公差遣,末将萬死不敢辭!
”
韓俊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淡然道:“文遠記住,我韓俊用人,隻看能力,不論資曆。
能者上而庸者下,忠臣賞而二臣罰。
我所用之人,還從未給我丢臉,希望文遠也不要讓我失望啊!
”
張遼铿然抱拳道:“末将定然盡心竭力,肝腦塗地,為主公守疆保土!
”
韓俊一臉欣慰地拍了拍張遼的肩膀,雙腿一軟,忽然感覺到無比的疲憊,拖着病體日夜奔波了這麼長時間,他那原本就不是很強健的身子骨,已經明顯有一些頂不住了。
這些天來,韓俊都背負着巨大的壓力,箕關失守的消息,更是讓他徹底崩潰掉。
如今壓力去了一大半,精神稍微有些松弛,身體也就難免也跟着松弛下來了。
壺關之圍已解,也就沒必要再勞師動衆地率領着已經是疲憊不堪的大軍前往了。
可是或許韓俊注定了是個天生的勞累命,本打算着能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可是張燕又給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你說什麼?
轲比能長途跋涉,叢漠北草原繞到了西北方偷襲了晉陽?
”
韓俊吃了一驚,剛才的疲憊吃了這一吓全都消失不見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的又問張燕道:“那晉陽損失如何?
你又為何不分兵追擊?
”
張燕吞吞吐吐地回應道:“末将聽說鮮卑人數最多隻有千餘,因此派于毒率領着一千鐵騎追過去了。
至于晉陽城的損失,這個……”
韓俊一跺腳惱火道:“你又不是沒有和轲比能打過交道,這個人狡詐如狐,陰險毒辣,又豈是一個于毒能夠應付得了的?
你為什麼不親自帶人追擊?
算了算了,你還是說說晉陽城的損失吧!
”
張燕猶豫道:“晉陽城的房屋錢糧損失倒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内,隻是,隻是……”
韓俊不滿道:“隻是什麼,再吞吞吐吐的,小心我管你的小黑屋!
”
張燕吓了一大跳,立即不敢再隐瞞,“鮮卑人撤走之前,擄走了近百妙齡女子,而蔡大家便在這其中……”
“什麼?
”
韓俊的腦袋“嗡”的一下子好像炸了一般,倒吸了一口冷氣,雙拳緊緊地攥在一起,雙眼噴火一般瞪着張燕喝問道:“張燕,你最好祈禱蔡大家安然無恙!
”
韓俊可以猜到張燕沒有親自追擊轲比能的原因,無非是挂念自己的安危,可是這卻不是自己可以原諒他的理由,自己冒着被誤解的委屈将蔡琰弄到了并州,不就是想要改變她在曆史上的悲慘命運麼?
可是為什麼還會讓她慘遭異族擄掠?
難道,曆史真的是不可更改的麼?
“文和先生,我先走一步,大軍就交給你了!
”
韓俊翻身上馬,回頭吩咐趙雲道:“挑選一千精銳,随我直搗大漠深處,解救我并州女子,将鮮卑人斬盡殺絕!
”
趙雲猶豫了一下,抱拳道:“主公萬金之軀,不可輕涉險地,若是信任趙雲,盡可在晉陽等我的好消息。
”
韓俊搖了搖頭歎口氣道:“非是我不相信子龍,而是我并州的百姓,我必須要親自去把她們親自救出火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