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拜将台
和老漢辭别後,三人折向東南,路也很好了,三人打馬馳騁在漢水谷地中,離山越來越遠,一個時辰多些就到了漢中城。
漢中雖然地處蜀道的中點,但經曆的戰火卻不多,兵家更多是争奪蜀道上的關卡,所以漢中的城牆高大約也就一丈左右,磚縫間被綠色的青苔覆蓋,牆頭偶爾有草冒出。
漢中在秦分天下為三十六郡是置漢中郡,郡治所在南鄭,為劉邦的龍興之地。
劉邦憑借漢中最終奪得天下,是以有許多漢代的遺迹,如留壩的張良墓,城古的張骞墓,南鄭的拜将台等等。
而劉備以中興漢室為名,也在此地稱漢中王,為蜀國的建立奠定了基礎,所以不遠處也有紀念諸葛亮的武侯祠和武侯墓以及馬超墓。
隻不過那些已是昨日黃花,漢中夾在大山之間,偏安一隅或可,要憑此發展起來卻也是不易。
這些曆史已成為故紙堆裡的傳說,漢中和漢水的風景卻和處于關中的長安迥異。
漢中其實已經屬于南方,氣候潮濕。
一條漢江從城南而過,給漢中帶來了充沛的降水。
所以這裡的房屋不論是木制的還是夯土的都是兩面落水,高高的房脊将屋子一分為二。
城裡的房子大多以木制為主,和長安的坊市結構有些相似,隻是沒有長安來的大氣。
三人打算先住下,明日再去拜将台參觀。
第二日,三人相攜前往拜将台,韓信被劉邦拜為大将軍的地方。
隻不過三人趁興而往,敗興而歸。
此時的敗将台經過歲月的洗禮隻剩下黃土夯下的地基還在,三人隻得想象由一介小卒驟然敗将時韓信大将軍意氣風發的模樣。
不過,三人卻在拜将台遇見了一個有趣的人,此人看穿着倒還整潔,雖然在前襟靠下的位置打了個補丁,一身漿洗的有些發白的青色長袍顯得整個人卻是利落精神。
此人逢人便上前連比帶劃的交談一番,表情時而激動,時而落寞。
隻是旁人卻是不怎麼搭理他,看樣子是知道怎麼回事的,很多人甚至遠遠的繞了開去。
長孫澹讓張忠去打探,不多時就知道了原委。
這個書生打扮的祖上是外地人,名叫吳江東,據說是吳中一代大家的旁系,父親在大業年間擔任此地城固縣丞,武德年間家道中落,至此時卻已身無長物了。
這吳江東看着周圍的行人見了自己都遠遠的繞開,不禁搖了搖頭,擡頭時卻是發現了長孫澹三人,眼睛亮了一下,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卻是徑直上前來。
“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
”吳江東倒是先說了起來。
“不是。
路過此地來看看韓信拜将的地方,都說百聞不如一見,誰知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阻止了準備接話的張忠,長孫澹試探着。
“誰說不是呢?
都知道韓信評定了天下,可他開始帶兵的地方确實滿目的荒涼啊。
”吳江東惋惜着。
“哦,看來閣下對韓信也是頗為熟知啊,不知可否讨教?
”長孫澹還沒有過和别人争論思想過,算學裡的同窗明顯對這種套路不感興趣,至于那些博士教授們,這個年代還是比較尊師重道的,更重要的是長孫澹不想被别人貼上異類的标簽,盡管異類可以很出色,但是他們付出的也更多,我們對和我們不同的人或事或想法總是帶着戒備。
“韓信這人卻也算得上英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做常人所不能做,所以可以成就漢高祖的大業,這種人本事是有的,但卻輸在了對人心的把握。
”吳江東侃侃而談,周圍有停下來看熱鬧的人群聽到這時卻以開始起哄,吳江東不免有些臉色發紅。
“閣下的說法倒是有些意思,不知可否再詳細些?
”長孫澹不理這些起哄的人群。
“這……”吳江東有些遲疑,擡頭看看快到中午的太陽。
“閣下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隐?
”
“實不瞞公子,在下家道中落,平時靠内人替人漿洗些衣物,自己在替人寫些書信訴狀過活,近日内人偶感風寒,治病用去了不少銀子,家裡已是快揭不開鍋了,我還需多問問幾人攬些活計。
”吳江東一臉尴尬。
“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說的卻是沒錯。
以你剛才的談吐去縣學謀個差事卻也不少難事,為何落魄如斯?
”
“唉,是啊!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這些話說來就長了,家父在此地做縣丞時得罪了這府裡的捕頭,父親大人仙去後此人就多方使些手段,我是有口難辨,欲搬離此地卻也是不得啊。
不說了,我真得走了。
”長孫澹看吳江東的表情不似作僞。
“張忠,取五貫錢給這位公子。
相逢即是有緣,想翼國公秦瓊大人當年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韓信卻也是受過胯下之辱的,公子不必介懷。
”長孫澹朗聲道,之所以給五貫錢是因為長孫澹手頭缺乏可用之人,凡是有些本事抱負的不可能投到他一個庶子手下,是以現在一行就隻有一個張忠和一個獨臂的王鐵膽,就這樣王鐵膽和他一路蹭吃蹭喝也沒有正式投效。
如果這吳江東的本事有他這番話的一半,長孫澹就算賺大發了。
張忠有些不願,這算是他一次支付最大的數目了。
周圍人群見得這個結果起哄聲更大了,有人說那個外來的給我點可好,還有人自是去報信了。
吳江東有些赧然的借過錢,遲疑了一會還是裝了起來。
向着長孫澹拱手一禮,說道:“萍水相逢,不期公子竟然慷慨解囊,在下感激不盡,且容我回去安頓一下,明日找公子再叙。
”
說罷,吳江東居然就這樣走了,越來越快,到最後索性跑了起來,跑至路面凹凸之處,居然差一點被絆倒。
周圍人噓聲更大了。
“公子,這五貫錢也太不值了吧,他連我們住什麼地方都不問還說什麼再叙,這也太假了吧。
還有他走的也太快了吧,就是怕我們發現上當追他回來啊,公子慢點走,等等我……”
張忠唠叨的功夫,長孫澹已是走出了很長一段。
張忠光顧着唠叨卻是沒有注意,而王鐵膽看着長孫澹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