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赢一劍掃開毒蛇,臉色陰沉的掃過這人讓人厭惡的東西,“不用,你們都站到朕的身後!
”這麼多毒蛇,根本不是他們這幾個人能對抗的,讓他們開路也是送死。
單手抱着笑笑,另一隻手把笑笑的腦袋往頸窩裡壓壓,“乖乖閉着眼待會,什麼都不要看,一會兒好了父皇叫你。
”
尹凱還想再勸,被姬赢一個眼神制止住,不得已,打個呼嘯,那些錦衣衛得了命令,向姬赢身後靠攏。
姬赢握着長劍的手猛地一抖,一股勁氣流瀉而出,随着姬赢的起勢,他們身前的毒蛇悉數被卷上天空,淩厲的劍氣化成片片利刃,将飛卷而起的毒蛇斬為肉泥,猩紅的皿肉散落一地,看的人頭皮發麻。
姬赢用内力把這些皿肉隔絕,不一會兒,地上的毒蛇就全部被斬殺,濃郁的腥臭味在空氣中浮動,熏得的人頭暈。
一下子清空這麼多毒蛇,姬赢不敢停留,“走!
”抱着笑笑當先分神掠出去,錦衣衛緊随其後。
阿玖趕過來時,就看到一地的皿腥和屍體,一個活着的人都沒有。
阿玖心頭猛的一緊,把鬧鬧的腦袋埋進她的懷裡,眼睛掃過恍若地獄的修羅場,沒有發現姬赢,心裡微微松口氣。
一隻毒蛇挂在樹枝上,吐着信子朝阿玖靠近,眼看就要咬中目标,一股火焰憑空出現,将毒蛇燒成灰燼。
看着樹上密密麻麻的毒蛇群,阿玖心裡一陣反胃,胳膊上蹿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素手輕彈,無數點火光落下,霎時間形成一片火海。
阿玖策馬,朝外走去,不再看這裡。
再說姬赢,剛逃出去就遇到了帶着人打獵的李文魁等人。
見皇上帶着侍衛狼狽狂奔,連坐騎都沒有,李文魁等人吓一跳,忙着過去,“皇上?
這是怎麼了?
有刺客?
!
”除了這個,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别的理由。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警惕起來。
姬赢此時卻無心多解釋,把笑笑從懷裡抱出來往李文魁懷裡塞,“看護好了公主,朕去找皇後!
”
笑笑方才受了那麼大的驚吓,此時看到所有人都害怕,就隻有在父皇懷裡還安心一些,一見父皇要把她給别人,立刻吓得哇哇大哭起來,小手抱着姬赢的胳膊,死活不撒手。
“笑笑乖,先跟着舅舅,父皇去找你母後和哥哥,一會兒就回來接你。
”姬赢憂心阿玖,卻不忍就這麼把笑笑丢下,隻能耐着性子哄。
從姬赢的話中,李文魁已經推測出他們可能遭遇了什麼不測,而且不知道什麼原因,皇上逃了出來,皇後和太子卻沒逃出來。
想通這點後,李文魁憂心如焚,“皇上,您是一國之君不能又事兒,您告訴微臣皇後和太子殿下在什麼地方,微臣就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将皇後和太子安然無恙的救出來!
”
“快看,那邊着火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就見有火光從林子裡透出來,正是姬赢他們逃出來的方向。
所有人都急的不行,山林着火,極有可能蔓延成火災,到時候他們這些在林子裡打獵的人都别想逃出去。
衆人想跑,但皇上在這不動,誰也不敢先走,更何況皇後和太子還在林子裡,他們明知道皇後和太子有危險,豈能撇下獨自逃生?
要是他們敢這麼做的話,他們和他們家族的仕途也就到頭了。
所以,哪怕這些人急得要死,怕的要死,也不能表現出來,還得一臉忠懇的勸姬赢,“此地危險,皇上不宜久留,還是帶着小殿下趕緊離開吧,皇後就交給微臣等人,微臣等人拼死也會把皇後和太子救出來的。
”
奇異的是,看到林子着火,姬赢反而鎮定下來。
方才着急,再加上阿玖多年沒有動過手,他都忘了小九兒除了武功不錯之外,還有異能這個底牌,且小九兒生性警覺,五感敏于常人,要真有人想暗算她,她也不會吃虧。
現在看着着火的方向應該是他們遇襲的地方,小九兒能返回去放火,說明她和鬧鬧都沒事。
而且毒蛇怕火,小九兒本身又百毒不侵,一番推論下來,小九兒現在應該沒事兒。
李文魁見姬赢不說話,心裡着急,忍不住催促,“還請皇上早做決定。
”真是的,方才還一臉急吼吼的要去救九兒和太子,現在他提出來要去救九兒和太子後,他反而不吭聲了,也不知道什麼毛病。
要不是顧忌着姬赢的身份,李文魁急的恨不得給他兩拳頭。
“不用,你們迅速出去,朕親自去救皇後,把你的馬給朕。
”
李文魁瞠目,“這怎麼行?
”
姬赢伸手拂開他,“這是聖旨!
”抱着笑笑翻身上馬。
尹凱想跟着,也被姬赢趕了出去。
他不知道小九兒現在有沒有用異能,所以不敢冒險帶人進去,怕被人發現小九兒的特殊之處。
而且,以他和小九兒的身手,就算真的遇到什麼危險,也能全身而退,帶着這些人,反而礙手礙腳的。
姬赢騎着馬往裡沖進去沒多久,就看到阿玖單手摟着鬧鬧,策馬沖他這邊飛奔過來。
“小九兒!
”饒是猜到阿玖平安,此時看阿玖毫發無傷的出現在他面前,姬赢仍然忍不住激動。
阿玖聽到聲音,扯着馬減緩速度,眼睛先落在窩在姬赢身前的笑笑身上,“笑笑沒事吧?
”
聽到母後的聲音,笑笑哆嗦着從姬赢懷裡探出小腦袋,見了阿玖眼淚又下來了,啞着嗓子喊一聲,“母後。
”腦袋一歪,倒在姬赢懷裡。
她從小到大哪裡經曆過這些,又被阿玖養的嬌嬌的,剛才繃着一股子勁一直哭,現在見到阿玖,心裡一松就暈了過去。
阿玖差點被吓死,“怎麼回事?
笑笑難道被毒蛇咬到了?
”策馬上前查看。
姬赢也吓一跳,摸摸女兒的鼻息,确定隻是暈了過去,這才松口氣,“應該是吓到了,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再說。
”
在林子裡狩獵的那些人看到火光後就都跑了出去,正惶恐驚疑着怎麼會着火時,就見李文魁和跟在皇上身邊的錦衣衛從林子裡急匆匆的跑出來,臉色一個比一個惶恐焦急難看。
看到李文魁衆人還沒覺得什麼,見到了尹凱,所有人心裡都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猜測。
李文魁和尹凱被姬赢勒令強行轟了出來後,哪裡有等着的心思,急忙找到這次跟過來的幾個重臣,把皇上遇襲之事說了,讓他們趕緊想辦法救人。
還沒等他們這邊有所行動,姬赢和阿玖已經帶着太子和公主從林子策馬跑了出來。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折騰,随行禦醫給兩位小殿下診治一番,确定隻是吓到了,開了一些安神藥伺候着兩位小殿下睡下。
鬧鬧還好,畢竟阿玖殺人放火時都是把鬧鬧捂在懷裡,沒讓他看到外面的皿腥,他所受的驚吓也不過是被小馬駒帶着瘋跑那一陣罷了,吃了一劑安神藥就躺在床上呼呼的睡過去。
而笑笑則是親眼看到了那麼多毒蛇圍着他們,親眼看到了死人和皿腥,在加上她本就比鬧鬧膽小,即便是吃了安神藥,也睡不安穩,小眉頭緊緊的皺着,臉上不适浮現出驚恐的表情,兩隻小手亂揮,沒到晚上就發起了高燒。
阿玖心疼的不行,眼瞅着女兒受罪,她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簡直比她自己受驚被吓到還要難受。
兩名擅長兒科的禦醫圍着笑笑折騰了一宿,到天亮時笑笑的高燒才退下去,人依然睡不安穩。
阿玖抹把臉,從營帳裡出來,對着姬赢恨聲道,“不管是誰策劃的這場刺殺,我都要親手把他碎屍萬段!
”
姬赢也一宿沒睡,他本就最喜歡笑笑這個寶貝女兒,女兒又是跟着他受的驚,心底的自責和心疼幾乎将他淹沒,對那些刺客他隻有更恨的,“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不管是誰,隻要查出來了,朕親自手刃了他!
”當初因為梁國打兩隻小包子的主意,姬赢就能提前發動戰争把梁國給滅了,現在對方明顯想要殺兩隻小包子,姬赢哪裡能容忍。
“那些刺客的身份,查出來了嗎?
”
姬赢搖搖頭,“暫時沒有。
”
雖然他第一時間就派人去查了,但那些刺客都是被阿玖用火燒死的,連身上的兵器都燒成了飛灰,哪裡還有什麼線索。
至于那些毒蛇,阿玖倒是燒的很有技巧,外面看着火光沖天,實際上等把那些蛇燒完了,火也就滅了,連一片樹葉都不曾燒焦。
要不是地上明明白白被毒蛇咬死的屍體,前去查探線索的人幾乎以為皇上等人遇到的刺殺不過是一場幻覺。
這些人不知道這把火是皇後放的,以為那些毒蛇是在皇上等人離開後自燃的,這種事情雖然聽起來不可思議,但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什麼能解釋那場大火呢?
雖然他們到現在都沒鬧明白,為什麼毒蛇會自燃,且連一片樹葉都沒有燒到。
此時越想越複雜,人們一時陷入各種古老秘術的推測之中。
“你覺得,這些人有沒有可能是梁國餘孽?
”經過多次梳理,朝廷裡的細作和心懷鬼胎之人基本上都被清理幹淨,所以不太可能是他們内部人員搞的鬼。
放眼諸國,和姬赢有大仇的就是才被姬赢滅掉的梁國,雖然梁國皇室死的死,投降的投降,但哪個國家沒有幾個死忠的老臣,指不定就是那些人為報滅國之仇,潛伏進來刺殺他們的。
而且這種可能性還很大。
“還有,我記得我當初率兵去西陵州對付梁國時,西陵州外的俅國人和梁國人合作,在戰場上使了火牛陣,我一怒之下燒了俅國人世代居住的山地,當時,俅國就有人驅蛇來對付我。
梁國和俅國都和我們有仇,這次之事又有毒蛇圍攻,會不會是俅國人和梁國合作,為的就是報昔日之仇?
”這簡直是太有可能了!
姬赢卻有疑慮,“俅國人雖然會驅蛇,但會驅蛇的不一定是俅國人。
且,俅國早在八年前就歸附我國,這些年也老老實實的,我帶兵攻打梁國時,俅國人還出過力,不像是記恨當年之事的樣子。
”當年阿玖放了一把火燒了俅國世代所居之地,梁國邊疆的七座城池又歸入夏朝版圖,等于斷了俅國的退路。
俅國的王沒有辦法,不得不同意歸附。
而自從俅國歸附之後,夏朝就對俅國放開貿易,俅國人的日子漸漸的好了起來,如果說一開始是被迫歸附的話,等到他們能豐衣足食時,就是打從心底裡樂于歸附了。
否則,在當初姬赢攻打梁國時,俅國也不會主動提出來相助。
對方的誠意表現的滿滿的,怎麼可能翻過臉來刺殺他,而且還用了驅蛇這樣明顯的手段?
他們就不怕沒殺死他,他遷怒俅國嗎?
怎麼想,怎麼覺得說不通。
阿玖卻覺得沒什麼想不明白的,“雖然大多數俅國人不再記恨當年之事,但難保裡面有一兩個心思不正的,受了梁國餘孽的挑撥,就做出這樣膽大妄為的事情!
”
這個倒是又可能。
“我會下國書通知俅國,讓他們查探此事,給咱們一個說法。
”現在小九兒憋着一肚子火沒處發,他自己也滿心怒氣,找不到元兇,就先拿俅國散散火氣。
即便不是俅國人做的,也給俅國的王提個醒,讓他約束好下面的子民,免得俅國有人受人挑撥,做出什麼無法無天的事情來。
因着太子和公主受驚,秋狩早早的結束,阿玖和姬赢帶着兩隻包子回京。
鬧鬧睡醒了一覺之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隻不過開始纏着姬赢讓姬赢教導他習武。
而向來活潑的笑笑則變得蔫蔫的,晚上時看到樹枝映到窗戶上的影子都能吓得哭鬧,睡覺也睡不安穩,時常從夢中驚醒。
安神香用多了對孩子的身體不好,阿玖也不敢給她多用,隻能每天晚上摟着笑笑睡覺,笑笑一驚醒,就趕忙輕聲細語的哄。
憂心自責加上睡不好,半個月下來阿玖整個人瘦了一圈,眼底下的青影用白粉都遮不住。
姬赢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不斷的督促宋斌查刺客之事,更是下令将違侯一家圈禁起來,府裡府外都派錦衣衛盯着,做出一副随時要對羅安下手的假象。
要是在南郊獵場刺殺的那幫人真的是梁國餘孽,不可能看着梁國僅剩的皇族被殺而無動于衷。
如此數天過去,仍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
而笑笑在阿玖的安撫下漸漸從當初的陰影裡走出來,雖然膽子仍然很小,卻不會再被樹影吓得大哭,晚上也不用阿玖陪着了。
京城十裡外的一處山村中,住在土坯房子裡的老者叼着一根旱煙管,和在院子中劈柴的壯年男子說話,說出來的話卻和他的身份半點不符,“當初那麼好的機會都沒能要了那兩個小孽障的性命,以後再想找這樣的機會,難了!
”
壯年男子穿着粗布灰襖,襖上面打着補丁,下身藍色的褲子和黑色的布鞋,一副莊稼漢子的打扮,“機會是找的,這次沒成,還有下次。
”
“這一次他們有了準備,以後再想得手,不容易!
”老者隻叼着煙杆子,也不抽,一邊說,一邊搖頭,“我聽說他們現在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羅安那,想要對羅安動手?
要是這樣,那可就太好了。
”梁國雖然被滅,但梁國國内仍有一幫忠于梁國的忠貞之士,就是在民間也有打着光複梁國皇室的名義而頻頻刺殺夏朝官員的江湖人。
現在這些人沒有在明面上暴動起來,不過是顧忌羅安這個大皇子,要想複國,擁護羅安是唯一正途。
所以,哪怕這些人心裡各有私心,并不想擁護羅安,在羅安及其子嗣活着的時候,他們也不能打出旗号來複國,否則就是置羅安于險地,正義之師馬上變成為了權利不顧忌皇嗣的卑鄙之師。
要是姬赢把羅安一家子殺了,就等于打開了桎梏在這些人脖子上的枷鎖,無論這些人怎麼鬧騰,都可以看做是為梁國皇室複仇。
壯年男子一斧子下去,把幹柴劈成兩半,嘴裡道,“姬赢不傻,不會做這樣的蠢事的。
就是他真的想收拾羅安,也不會挑現在,至少要等個三四年,等梁國那邊安穩了才動手。
”要是姬赢沒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竅,當初在攻下春城的時候就把羅安一家子都解決了,怎麼會留下這麼個麻煩膈應自己。
老者一臉遺憾,“說的也是,要是他真把羅安那一家子都殺了該多好啊。
”這樣他們就可以派人去梁國,暗中勾連那些有反志的人,隻要把這些人攏在一起,就能給夏朝皇帝造成不小的麻煩。
壯年男子站直身子,微微思索一下,“殺了羅安一家,也不是不行。
”當初沒想着動羅安他們,是因為姬赢這個人會做表面功夫。
封了羅安為違侯之後,就真把羅安當成一個侯爺對待,賞賜什麼的一樣不少,也不禁羅安一家子的足,弄得世人都誇姬赢仁善,他們就是想下手嫁禍姬赢都不行。
但現在不同,姬赢已經做出樣子要收拾羅安,姬赢當初在南郊獵場遇刺之事也沒刻意隐瞞,差不多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要是這會子把羅安一家子殺了,把黑鍋推到姬赢身上,完全可以取信衆人。
到時候,即便姬赢站出來解釋也沒人會信他。
老者搖頭,“哪有那麼容易,我讓人探過違侯府了,裡裡外外都是錦衣衛看着,嚴的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想要在這些人眼皮子底下殺人,難!
”
“再難還能有刺殺皇帝難?
主子心裡的執念就是報仇,咱們總得做出點事情來讓主子寬心才行……”
正說着,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壯年男子立刻改變話題,一邊劈柴,一邊粗聲粗氣的抱怨,“爹,大夫都說了,讓你燒抽這旱煙。
你的肺本來就不好,抽多了你又該咳嗽了。
”
老者拿着煙杆子,在地上的磕得直響,瞪着眼睛罵,“老子拉扯你這麼大,抽兩口煙你還心疼了?
你吃老子那麼多年的米,老子還沒心疼呢。
早知道你是這麼個不孝順的東西,老子當初就該把你掐死,養活你的那些銀子,夠老子抽一輩子的煙了。
”
正說着,一個穿着花布衣服的姑娘挎着籃子出現在門外,抿着嘴笑道,“李大伯,您就不要罵阿強哥了,他這麼說也是為了您好。
”
老頭給小姑娘幾分面子,哼一聲不再說話,臉上卻滿滿的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