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到達平城時,就打着出其不意攻打平城的打算。
她的年齡在這擺着,長的又面嫩。
軍營中許多将領表面對她服從,眼底的不以為然卻毫不掩飾。
她用了一路的時間才收服了郄舉等人,而武旻帶領的那五萬人馬她還沒有接觸過。
軍營是一個靠拳頭和實力說話的地方。
她想要最快的收服武旻帶領的五萬人馬,就隻能适當的亮出自己的實力,讓他們心存敬畏。
攻克平城,正好是她揚威的踏腳石。
況且,她作為征南将軍,統領十萬兵馬,實力越強悍,越容易收攏人心,凝聚士氣。
心裡有了這些打算,阿玖決定在人前小露一手,至少要讓人知道,她這個征南大将軍,是當之無愧的。
讓人把樹幹擡過來之後,阿玖下馬,雙手攏住樹幹,微微用力,七個壯漢才能擡起來的巨木被她輕輕巧巧的舉過頭頂。
衆人:……
他們一定是眼花了!
大将軍那麼嬌小的人怎麼可能舉起這麼重、這麼粗壯的樹幹!
阿玖扭頭吩咐一句:“你們在這裡等着,聽我号令。
”
白非凡眼皮直跳,想要說什麼,喉嚨裡卻仿佛被堵住了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目光呆愣愣的點頭,看着對方舉着樹幹向平城城門走去。
新月如鈎,天空中薄霧聚集,黑蒙蒙一片,離得遠了,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平城城牆上的士卒們聚在一起說話。
天氣雖然回暖,到了晚上卻依然寒氣逼人。
“咳咳,這麼冷的天,要是能有一壺酒就好了。
”一個士兵搓着雙手,哈氣道。
“将軍說了,隻要能攻下西陵州,美酒美人管夠……”
“要說這夏朝的女人确實夠勁,攻下平城時徐統領撥了五十個女俘虜過來做營妓,那小身段……啧啧……”
“得了吧,看把你給美的,那都是上邊挑剩下不要的,你還當個稀罕……要是哪天讓我嘗嘗這邊的官家小姐的滋味,死了也值了。
我聽說這邊的女人們一個個的都柔情似水的,長得好不說,秉性也好,根本不像咱們國家的女人們,性子起來了,連自家男人都敢打……”
“唉,咱們都在這邊待了七八天了,也不知道将軍什麼時候下令讓咱們去攻打莞城。
這邊的士兵一個個都跟軟腳蝦似得,還沒打就吓得趴在了地上。
到時候咱們跟頭兒說說,也當個前隊,弄個頭功……上次讓李伯長他們那支做的前隊,結果都被記了大功,真是便宜他們了!
”
“咦,你們看,那是什麼?
”一個士兵向外面瞅了眼,驚訝道。
其餘幾個也轉過身往外瞅。
就見一根巨大的,光秃秃的樹幹搖搖晃晃的沖他們走過來。
士兵驚住。
“這,這是一根樹幹,成精了?
”一個士兵吓得心髒狂跳,磕巴道。
“……那,那怎麼辦?
”成精的樹幹,要怎麼對付?
“我,我去找黑狗皿,黑狗皿管用!
”
“别,說不準一會兒就拐彎了。
咱們這邊有城牆擋着,它過不來,自己就走了。
”一個士兵強自鎮定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那個在薄霧中越來越清晰的巨大樹幹,幾乎脫窗。
“嗬——不是樹幹精,是個人!
是個人抱着樹幹!
你們看,下面有腳!
”眼尖的士兵率先看到樹幹下面的白色铠甲,猛地吸了一口冷氣道,語氣裡滿滿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
一個人怎麼可能抱得動這麼粗壯的樹幹!
這還是人麼?
!
這一聲叫破,其餘幾個人也注意到樹幹下面的腳,又驚又怕,忙着嘶吼,“擂鼓,快擂鼓!
敵襲!
有敵襲!
”
再不可置信也得信!
雖然隻有一個人,但能扛動這樣粗壯樹幹的人,也能當得千軍萬馬了。
阿玖抱着樹幹往前走。
估摸着走的差不多了,把樹幹戳在地上,探出頭瞅了瞅,找準城門的位置,把樹幹橫過來扛在肩上随手颠颠,擡手扔出去,“走你!
”
“轟隆”一聲,樹幹撞上城門,一尺厚的青石城門塌了半邊。
城樓上的士兵剛拿起鼓槌要敲,腳下一陣地動山搖的顫動,整個城門樓都陷了下去。
衆人:……
“參,參軍,那,那真是咱們大将軍嗎?
”一個騎兵吸口冷氣磕巴,得虧小心髒夠強悍,不然非得暈死過去。
把那麼粗的樹幹扛過去也就算了,竟然一出手就把城樓給砸塌了,這特麼的就是攻城利器啊!
龐立也臉色發青,想起以前他還暗地裡挑釁過大将軍,後脖頸飕飕的冒涼氣,心裡打定主意,以後一定以大将軍馬首是瞻,大将軍讓往東,絕對不向西;大将軍讓攆狗,絕對不攆雞!
白非凡狠狠的掐一下自己的大腿,把自己從震驚中掐醒過來,手中佩劍遙指前方,“大将軍威武!
誅梁賊,沖啊!
”
這一聲仿佛觸動了開關,三千輕騎手舉長矛,如同打了雞皿一般嗷嗷叫着往前沖。
有大将軍在,一根樹幹就能掃平平城,他們還怕什麼?
!
“大将軍威武!
誅梁賊,沖啊!
”
“大将軍威武!
誅梁賊,沖啊!
”
……
海嘯般的聲音在夜空裡回蕩,三千人的輕騎愣是喊出三萬人的氣勢。
平城的梁國首領在睡夢中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地面都抖了三抖,頓時驚醒,翻身抓起寶劍,從床上下來往外跑,“怎麼回事?
地震了?
”
看看左右房屋還在,心裡微微松口氣,擰着眉毛喊,“怎麼回事?
誰們家的房子塌了嗎?
”現在想想,剛才的轟隆聲,極其像房子坍塌的聲音。
一個披頭散發的美人從屋裡走出來,伸手去勾徐統領的肩膀,睡眼惺忪的嬌聲道,“既然沒事,将軍就随奴家回去接着睡吧,管他誰們家的房子倒了呢。
”
話音剛落,就聽到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有一個侍衛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統領,不,不好了!
敵襲!
有敵襲!
城門樓也塌了!
”
徐統領腦袋裡“嗡”的一聲響,伸手猛地推開攀在身上的美人,彎腰把侍衛提起來,目眦欲裂,“怎麼可能?
城門樓怎麼會塌?
你敢謊報軍情?
!
”
“真的!
屬下說的都是真的!
”侍衛吓得瑟瑟發抖,一臉焦急的解釋,“統領怎麼辦?
敵人馬上要沖進來了!
”
“一群廢物!
”徐統領把侍衛扔到地上,恨聲道,“傳令,全力抵抗!
”
顧不上穿衣服和鞋子,拔出寶劍,赤着腳就往外面跑。
侍衛從地上爬起來,緊随其後跟出去。
美人先是吓得渾身發抖,見人都跑沒了,身上的顫抖才停下來,眼底閃過一抹快意,想起什麼,趕緊回房間裝上金銀細軟逃命。
**
卻說阿玖走後,留下的親衛馬不停蹄的去先鋒營傳信,正好在門口碰到巡防的武略。
“我奉大将軍之命前來傳信,速開營門!
”親衛騎馬站在拒馬外,手舉将軍令牌,高聲道。
武略眉心皺一下,大将軍?
就是那個十七歲的世家子?
一個世家子,不好好的在家待着當他的少爺公子,跑到戰場上來湊什麼熱鬧!
以為打仗是鬧着玩的?
在京城裡打敗了幾個遛狗鬥雞的纨绔,就真以為自己無敵了?
他是沒在京城,他要是在京城,一定叫那群纨绔見識見識什麼才是武功!
先帝糊塗,偏聽偏信,當今也不是什麼明白人!
放着他父親這個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将不用,偏偏擡舉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公子哥。
到時候吃了敗仗,還不是靠他父親這樣的老将來收拾爛攤子!
武略心情抑郁,臉色就不好看,瞅着親衛道,“你說你是奉大将軍之命,有何為憑證?
”
親衛瞅瞅武略,再瞅瞅自己手中的令牌,以為天色暗,對方沒看清,又高聲道,“我手中有大将軍的令牌,自然是令牌為證!
”
武略冷哼,“現在兩軍對戰,誰知道你是不是敵方細作?
今日天色已晚,等明日能看清楚了你再來吧!
”
親衛眼睛瞪大,再聽不出對方是故意刁難,他就是個棒槌了。
他好歹是将軍的親衛,又是代表将軍前來傳信,怠慢他就是怠慢将軍,這件事絕不能忍!
一股怒火從心裡湧起,親衛怒聲道,“放肆!
你不過一個小小的伯長竟然敢阻攔大将軍的命令,誰給你的膽子?
!
大将軍有急令,若是延誤了戰機,你擔待的起嗎?
”
武略因為請戰的事情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心裡正不痛快。
見眼前這個沒有官職的小兵竟然敢拿着雞毛當令箭訓斥他,心裡更加不痛快,冷聲道,“更是胡說八道,大将軍連面都沒有露,能有什麼戰機?
我看你就是敵營的細作,想要混進軍營竊取機密。
再不滾,小心我讓人把你抓起來審問!
”
“你敢!
”親衛氣怒,原以為這是一趟極容易的差事,沒想到碰上這樣一個混不吝的,他竟然連軍營的門都進不去。
兩人正争執着,早有人将這邊的事情禀報給了孫伯長。
孫伯長帶領自己的手下一起和武略巡營,武略那邊要真出了什麼差錯,不但武略遭殃,他也得跟着吃挂落。
聞言,蹙眉低罵一句。
武略這個人志大才疏,自以為自己是千裡駒,是蒙塵的美玉,若不是随着父親被壓制這麼多年,說不定也能混成了個上将軍。
現在又仗着他老子是先鋒官,很有目空一切的姿态,連馬、劉兩位都尉都不放在眼裡。
如果他過去說武略,武略肯定不服,說不定還會節外生枝,另起争執。
思索一下,孫伯長讓親衛盯着營門,他自己匆忙趕往劉都尉的營帳。
馬彪劉恒兩人正聚在劉恒的營帳裡商議平城之事,聽了孫伯長的話,頓時大怒。
馬彪性情暴躁,最看不上武旻武略父子,前幾日因為武旻大意,害的他們這邊損失了三千人馬,出師首戰就先損了士氣。
看在武旻身受重傷的份上,他們忍了下來,沒有和武旻計較。
沒想到武家父子竟然變本加厲,連大将軍的親衛都敢阻攔!
大将軍年紀再小,資曆再淺,那也是他們的統帥,豈容一個小小的伯長欺辱慢待?
!
“老子去看看。
武略這個混蛋,不給他個教訓,他還以為這軍營是他們家的,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馬彪拽開步子就往外走。
劉恒忙在後面跟着,“你理會他做什麼,此事自有大将軍處置。
現在兩軍對陣,咱們營内不宜起罅隙。
”不管怎麼說,武略畢竟是武旻的嫡子,處置一個伯長不要緊,但處置了武略,就等于打了武旻的臉。
武旻又不是什麼心兇開闊的,誰知道他會不會記恨,再起什麼幺蛾子?
馬彪怒氣不減,“我早看他們父子不順眼了,你放心,這事老子自有分寸!
”
到了營門時,門口已經是劍拔弩張的局面。
親衛下了馬,就要親自去挪開拒馬,武略手裡挽弓,對準親衛準備放箭。
劉恒吓一跳,忙高聲道,“住手,快住手!
武伯長,還不趕緊把箭放下!
”這親衛替大将軍傳信,代表的就是大将軍的身份。
連大将軍都敢射,這個武略真是向天借的膽子!
馬彪急走兩步,擡腳把武略踹倒在地,怒聲道,“把這個膽大妄為的東西給老子綁起來!
”
武略不防,被踹了個結實,身子撲倒在地,手中的弓箭也落到地上,聽到馬彪的話,氣到,“你敢綁我!
”
馬彪照着他的屁股又踹一腳,“你看老子敢不敢!
還愣着做什麼?
還不趕緊綁上!
”跟在孫伯長身後的人忙着上前把人給綁了。
武略瞪着孫伯長,目光充皿,“你個卑鄙小人敢陰我?
!
”
那邊劉恒已經讓士兵搬開拒馬,放親衛進來。
驗看親衛手中的令牌無誤之後,忙把親衛迎到議事帳篷當中。
一邊走,一邊道歉,“方才那是武先鋒的兒子武略,因着武先鋒受傷,他擔憂武先鋒的傷情,心裡焦躁了些。
方才沖撞了貴使,本都尉代替他向貴使道歉,還請貴使不要和他計較。
”
親衛在營門口生了一肚子的氣,見兩個都尉的表現,心情好一些。
聽說那個故意刁難他的渾人是武旻的兒子,立刻對這父子倆滿心的厭惡,蹙着眉道,“此事和劉都尉無關,劉都尉不必替他道歉。
此事我一定會禀報給大将軍,交由大将軍處置。
”他也是小心眼的,以為這件事說兩句好話就完了?
門都沒有!
要不是劉都尉來的及時,說不定武略那個渾人就真的開弓射他了。
劉恒眼底閃過一道暗芒,笑着揭過此事,忙問親衛的來意。
親衛一拍腦袋,“我都被氣糊塗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忙着把阿玖的吩咐說了一遍。
劉恒和馬彪相互看一眼,臉上均是一片詫異。
馬彪粗聲道,“你說什麼?
大将軍帶了三千輕騎繞道去攻打安平城正面?
”聲音略顯激動。
親衛點頭,“不錯,我來時,大将軍已經帶着人過去了。
約定以火光為号,隻等安平城内火起,兩位都尉就帶兵攻打安平城,前後夾擊,切斷敵人的退路。
”
馬彪猛地一拍巴掌,“太他娘的有膽了!
帶着三千人就敢去偷襲攻城,大将軍的膽子真是比天還大!
旁的不論,隻憑這份膽魄,老子就服他!
”他最瞧不起那些做事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人,掉了腦袋碗大個疤,怕個卵啊!
劉恒也目露精光,試探道,“大将軍帶着三千輕騎就去攻城,可是腹中已有計謀?
”沒有攻城車攻城錘雲梯之類的,大将軍怎麼攻進平城?
親衛搖頭,“大将軍說他自有計較,隻讓我過來傳信,請兩位都尉依計而行。
”
劉恒沉吟一下,“行,此事我們知道了,這件事情不好瞞着武先鋒,請容我們去和武先鋒商議,稍後準備出兵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