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和蘆花都歇在屋裡,一個在挨牆小床上,一個在臨窗榻上,三個人三角形呈列。
程向騰悄沒聲的摸到窗下,然後動作十分的老套:先投石問路。
把軒窗推開條縫,然後一塊石頭啪的一聲重重的砸在了三解形中間地上。
“誰?
”桐花警醒問道。
窗栊上,一高大挺拔的身影清楚地映在上面,分明是個男人。
桐花捂着嘴巴免得自己叫出聲來,片刻後又放下。
因為那人說是歹人吧又不象,他站在那裡并無動靜,看不出有什麼行兇的意圖啊。
并且,那背影看起來有幾分熟悉,還相當倜傥。
(呃,最後一句和是不是壞人有關系嗎?
)
桐花定定神披衣下床,悄悄潛行過去。
一邊用手捂着蘆花的嘴把人弄醒,一邊狐疑地貓腰趴窗縫上往外瞧。
男人寬衣緩帶,背窗而立,不躲不避。
不是二爺是誰。
床帳裡,武梁輕輕笑了。
她送了禮過去,程向騰收了,人卻竟然呆在書房裡沒動靜了。
她本來以為,就算他還不肯上門來,至少會有個回禮吧,哪怕一句話呢。
誰知道這人白天一本正經,晚上翻牆行動,實在悶騷得緊哪。
嗯,牆都翻了,離門還遠嗎?
武梁覺得還是可以期待的。
不過眼下麼,來者不明,她還得要激烈反抗一回才行。
荷塘也好,送畫也好,都是她主動出擊,行為不僅僅是輕浮,而是相當的open。
雖然他現在一時新鮮覺得好,可也難保日後不會在心裡嘀咕她的作風問題。
所以她既要勾引到手,還要盡量給他留下“唯他一人而已”的忠貞印象來才行。
唐氏可是主母,她家老媽唐夫人的賢名,連程府裡的小丫頭子中都有人稱頌。
可成就了她賢名的司姨娘是怎麼沒的?
先是路遇強匪,再是與車夫有染,都是事關名節清白的問題。
司姨娘有兒有女三個孩子,這樣的姨娘就算色衰愛馳,指望着子女也能過好下半輩子,她何苦作死地與什麼車夫有染?
内中奧妙不用咱多揣測,但唐氏可是那環境中熏淘出來的,有沒有得些真傳用出來,誰能說得了。
反正吧,該勾搭時要勾搭,該立的牌坊也得伺機立上。
現在就是好機會。
武梁聽着桐花蘆花出了門探身去确認來人,聽着桐花蘆花返身抱了鋪蓋走人,聽着某人進了屋,聽着丫頭反手關上了門。
武梁好像現在才被那門“吱呀”的一聲響驚醒似的,她含含糊糊的聲音問道:“誰?
”
外間沒反應。
“桐花?
……蘆花?
”
都沒人應。
武梁徹底清醒過來的樣子,看着屋裡黑綽綽的人影,再次提聲喝問:“誰?
”
程向騰已經走到了床邊正欲撩帳,聽武梁聲音緊張戒備中帶着怒氣,好似随時就要暴起似的。
他一下就想起了某女曾經的兇悍來,想着萬一真有不長眼的亂入,還不知道這丫頭會怎麼發瘋呢。
他憋着笑不出聲,就那麼不動如松的站在了帳外,專等着某女炸毛。
武梁喝問完了也沒多等,好像轉瞬間就發現那人影陌生,她從床上一躍而起,手上枕頭也順勢出手。
程向騰這邊接着枕頭,那邊武梁已經摸向了床頭杌上的涼水壺,連水帶壺投擲過來。
程向騰抛了枕頭回床上,然後又接了水壺提着,那邊武梁趁他這功夫已經蹿到床頭衣架處了。
随手抓了衣袍抖開抛将過來,準備兜着頭打的架式。
到底衣袍不比别的,散開了那麼軟軟的一大團,程向騰的防守又十分随意,所以等他不緊不慢那麼一把扯過來時,就發現壞了,就在剛才他視線被遮擋的那小段時間裡,這丫頭一手燭台一手剪刀,上邊燭台照頭砸,剪刀下路跟進……
程向騰好笑得直啧啧,心說乖乖,虎妞真虎啊。
不過這下他也不敢再大意,忙施展身法側身躲過,然後閃身欺近,繞後攔腰抱住了她,下巴擱在她頭頂上,這才溫聲道:“……别鬧乖,是我。
”
武梁演得正投入呢,心說可不就因為知道是你,才這麼猛出手的麼。
她佯裝沒聽出來聲音,一邊喝着“何方賊子”,一邊毫不遲疑胳膊往後迅速照他兇上兩次肘擊,同時腦袋上頂,腳下也一腳踩他腳背上,一腳往後猛踹人小腿骨。
别處都還好,不過小腿骨是真的有些疼呢。
程向騰哼叫了聲“妩兒!
”
然後也不客氣了,把人打橫抱起,往床上一丢,翻身就平平壓實了,這才對動彈不得的虎妞道:“你說爺是誰,嗯?
”
武梁當然早已經老實了,這會兒乖巧地谄媚發嗲地道:“我知道是二爺,隻二爺一人叫人家妩兒嘛……”
剛才她一番作為把自己也累得夠戗,這會兒還有些微喘,但聲音卻一下綿軟柔順得羽毛般飄乎。
程向騰咬舔着她脖子輕笑,心裡無比柔軟。
不辯來人時,母老虎發威,弄清楚是他後,小病貓附體……反差這麼大,讓人心裡不要太美噢。
不過其實不論哪種,他都喜歡。
都是他的妩兒,都能激得他身上心裡,癢癢得難奈。
想把腦袋往下蹭移,女人卻雙手捧上他的臉,仔仔細細地一點點摸索了起來,聲音軟得能擠出水來,“我摸摸,看二爺變了沒有。
”
“怎麼,果然要忘了爺的樣子了?
”程向騰道,也早已自顧自地上下其手。
該剝的衣裳要剝,該摸摸捏捏揉搓撥弄的地方也不能放過……
前戲已經太惹火,武梁被弄得聲音都發虛了,話也吐得支離破碎,“二爺……都沒瘦……麼,嗯~~!
!
可見……沒想……人……家……嘛,啊~~!
!
”
小沒良心的,他身上那肌肉,明明是太想了無處發洩才發奮練出來的(嘔……),還敢說沒想她?
男人氣惱。
于是作為一隻莫名被加載的床榻君,便聽到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男聲:“……來摸摸,看爺有沒有想你。
”
想沒想是摸出來的?
床榻君整不明白。
某男卻又怨念聲道:“……再說你又有多想爺,嗯?
把爺想成一片荷葉?
”
“那是……給……嗯~~你……遮羞的……,噢~~!
!
”
“爺的羞處不在臉上……要遮也要用你那處來遮……”良宵苦短,小話可以慢慢說,該做的事兒得迅速地做上啊。
床榻君隻覺上面一陣動作,某女一聲輕呼……想必,被遮了個嚴嚴實實吧。
這下就遮在那兒老實不動了吧?
沒想到上面動靜更加激烈了起來……
床榻君苦不堪言,不明那些颠狂的人們為何要折磨它呀,于是也隻好吱吱鈕鈕狂亂地叫喚起來。
間雜着某女小貓似的低低婉婉的哼嘤不斷。
然後某男聲又起:“叫我……快叫我……妩兒,叫我的名字……”
某女哼哼唧唧:“阿~~騰,阿~~騰……”
(床榻君:啊,痛?
啊,痛?
!
!
矯情的人們啊,它才痛好不好。
)
男人滿意,曼聲應着“嗯”,一邊又用那也同樣發酥發膩的聲音問道:“妩兒有多想我?
嗯?
想要了沒有,嗯?
給你好不好……”
床榻君:這怪咖的人類說啥尼,完全聽不懂啊。
而上面那怪咖,不給也留不住了。
于是男人整個身子忽然一陣激靈靈冷顫……然後,終于老實了。
女子也最後淺淺“嗷~~”了一聲,似是不堪忍受的解脫,似是滋味嘗透的滿足,從腦頂門兒直到腳趾尖,緊緊繃成了直線……
縱情過後是疲亂。
兩人就窩在那亂成一團的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
天明時分,武梁是被人直接弄醒的,睜開眼,欺身在上的某人正看着她笑。
沒辦法,醒來摸着軟香在懷,忽然情緒就叫嚣着湧動。
武梁其實挺意外,看看窗色天色已經發白,還以為身邊早已人去床空了呢。
這種偷摸的行為,不就是要夜半來天明去麼,沒想到這般時候了竟然還套牛耕田。
她身子疲累得一動不想動,隻睜着眼睛靜靜看着男人的眉眼。
嗯,真的是很俊哪,眉斜長,眼深遂,鼻如懸膽,唇若染脂……
呃,男人家家的,要不要這麼鮮亮的唇色啊……好想再咬一口的說。
程向騰一邊奮戰,一邊俯身下來咬咬她耳朵低笑道:“怎麼,看傻了?
”
武梁:“嗯,秀色可餐……”
他滿頭滿臉的汗,那汗珠子随着他身子的律動,幾滴幾股彙在一起,慢慢在颌下形成大滴的水珠。
在他擡頭起來的瞬間,那晶瑩水珠搖墜而下,啪的一聲砸在武梁的兇口上。
真的,武梁覺得,一定是有發出“啪”的聲響的。
若沒有這樣的力道,怎麼會激得她全身一陣不由自抑的緊抽麻癢呢。
她綿綿“哦~啊~”了一聲,眼神一下迷蒙了起來。
男人感受着女人身體的變化,微揚起下巴半眯着眼睛……
然後,苦逼的床榻君猛然被搖晃得頭直發昏,還聽到男人百忙中的一句:“……那就喂妩兒吃了吧……”
吃了吧……吃了吧……吃了吧……
然後男人一聲低吼……世界漸漸恢複安靜……
……
武梁睡到很晚才醒來,身邊自然就真的人去床空了。
程向騰走的那般晚,朱媽媽楊媽媽當然看到了真人。
大清早的從房裡出來位二爺,兩位媽媽都吓了一大跳。
一位媽媽主張拿此事去向二奶奶告密,這是多好的親近領導的機會啊。
一位覺得還是算了吧,冒着得罪二爺的風險去巴結二奶奶,很可能到時得不償失啊。
最後大約意見不統一,兩人保持了緘默。
但武梁想就算她們不說,外間應該也還有旁人看到。
一院子女人盯着這麼塊肉呢,男人宿在哪裡是女人們最關注的話題,怎麼可能沒人知道呢。
但奇怪的是接下來什麼事也沒發生。
桐花去廚上打飯,既沒有比往常受點兒優待多打半勺菜,也沒有因此被誰甩冷話兒。
蘆花滿院子去跑去玩,既沒有人避開她或指點議論,也沒誰巴結示好賞她塊點兒啥的。
讓桐花有意和錦繡手下的小丫頭钏兒聊了一會兒,那丫頭也沒有提起過關于二爺夜宿的半個字來。
好像真的沒有人知道似的。
也不知是程向騰壓下了各路消息,還是唐氏太忙了顧及不上。
老太太的壽誕就剩下不到三天了,可如今老太太心下不是很暢快,對唐氏也還不是很熱乎的樣子,所以唐氏大約要加倍的費神在壽宴上了吧?
反正一切都很平靜。
不管如何,程向騰已經進了洛音苑,他選那樣的時候進來就是不想人知道,那她也就不去刻意宣傳了。
她琢磨的是,下一次,怎麼讓程向騰光天華日之下破門而入才好呢?
三日後,鎮北侯程老侯夫人壽誕正日子,程家大宴賓朋。
京城裡沾親帶故說得上話的各色晚輩和年紀輕過她的同輩,形形□□許多人等上門來賀。
那一天,設在内院外院的戲台上都早早羅鼓響起來,吉祥的折子唱起來,大力地渲染着喜慶的氣氛。
滿府裡披紅挂彩,主子奴才都穿着簇新的衣裳擺出滿臉的笑意。
合府裡一派喜氣洋洋欣欣向榮景像。
從巳初開始,已有早到的磕了頭的賓客陸續入席,有人将戲折子送到賓客手裡,開始正經點唱起來。
武梁那裡,沒有人通知她要怎麼參與,于是她決定和所有府裡下人一樣,挑個時候遠遠在老太太院門外磕個頭(沒人看見的話就省略此步驟),大聲說幾句祝壽的吉祥話就得了。
反正一早起來,也是一樣要穿戴齊整些的,免得到時出院門被人看到,顯得對老太太不恭似的。
誰知不過巳時三刻,就有幾個粗壯婆子帶着一套薄薄绯色紗衣過來洛音苑,拉着武梁換裝打扮起來。
紗衣很薄,顔色很豔,領口很低,妝容很媚。
然後被直接領到了前院戲台處。
一婆子冷冷道:“二奶奶說了,今兒客多,戲班已連唱了幾折要休整,現在就由姑娘上台為賓朋唱曲兒跳舞助助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