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張震,根本就是蝴蝶效應裡那隻煽動翅膀的蝴蝶,就在他做準備的時候,有些人也沒有閑着。
佃戶們執了刀劍看守的威懾,在那畝産十一石的驚人産量面前,終于冰消瓦解,饑餓的人們開始瘋狂。
這望湖村周邊,有幾處已經開始有饑民聚集,甚至已經有人出頭開始謀劃了。
午時照例舍粥,夏仲勇察覺異樣,慌忙報于張震。
張震苦笑道:“人少了?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等吧,官府再無動作,天一入黑就把疍族拉來,誰敢劫掠,殺無赦!
”
張震所差的,無非就是一次雷霆手段,不然這饑民哪敢觊觎?
若不是佃戶們多有張震發下的刀劍,單單舍粥給人的和善形象,根本不足以護住田地。
而巡檢司也終于有了動作。
剛入申時,遠遠的就有一個婦人哭喊着跑來,那遠處看守地邊的也跟了過來,張震還在揚場裡,遠遠的看見忙道:“老夏,去問問怎麼回事?
”
夏仲勇飛奔過去,很快又跑了回來,面帶悲憤的說道:“少爺,不好了!
出大事了!
來的是午前收了糧食的馬富貴的媳婦,說是官府征糧,加上雜稅足足要一千四百斤麥子,富貴氣不過,說是要去上告,幾句話沒下來,打起來了,馬家媳婦來的時候,馬富貴已經滿身是皿了!
”
張震越聽臉色越差,馬富貴是上午收完的兩家,也是他運氣,平均下來,畝産十石零四兩。
一共三千多斤,你官府要征去一千四百斤,哪有這麼黑的?
這明顯是貪婪作祟!
借着收稅之便,利用權利中飽私囊。
夏仲勇剛說完,那婦人已經跑到近前了,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不等人扶起呢就跪地磕頭,哭嚎着求告道:“嗚嗚嗚...東家少爺救命啊!
俺家老馬不服官府重稅,争辯幾句就快要被差役給打死了!
您可要給俺家做主啊!
求少爺救救老馬吧!
求您了少爺!
”
張震扶起她,恨道:“牛逢春的才收了二百二十斤,怎你家的收了五倍不止?
不消講,此中必是奸人使的貓膩!
”
張震說着向那圍攏的佃戶們喊道:“牛逢春的糧稅交了二百四十斤,這才一晌的工夫,馬富貴的就漲到了要交一千四百多斤,輪到你們,天曉得要交多少?
老馬都快被打死了!
先不忙收糧了!
留下十來個漢子和老弱婦孺看好麥場,其他人抄了家夥,跟本少爺去看看!
咱們去給老馬做主!
”
許多不明就裡的,聽完這話真個驚怒交加,好不容易碰上個好地主能有點存糧過個豐年了,結果官府這邊卻大變樣了,十稅四五?
這種稅率聽都沒聽過啊!
張震一說抄家夥,那刀劍出鞘聲響成一片,張震道:“老馬媳婦你先在這歇着,誰知道老馬家在哪?
趕緊帶路。
”
佃戶們彼此之間知根知底,大多知道其他人的家在哪,張震這一聲呼喝,人們争搶着往前跑,張震也快步跟上。
造反的标志就是招兵買馬,張震可以借着看守莊稼的名義買些兵器,唯這馬匹,一來是貴的離譜,二來也是低調為上,免得被早早的扣上造反的帽子,倉促起事。
心急之下,卻隻能靠兩條腿趕路,那叫一個折磨。
一口氣奔行了十裡路,終于到了馬富貴所在的莊上,進村就聽到了哭聲,有一戶人家的門前還停了輛牛車,上面裝着幾袋糧食,還有官府的人看守。
“幹什麼的?
”那差役大喝一聲,看上去也隻是色厲内荏的貨色,臉上一臉的驚恐,以為是義軍來了呢。
夏仲勇冷哼道:“哼!
這家是我家少爺的佃戶,聽聞官府稅收有異,怎也要來看看!
”
那差役聽後冷笑道:“我道是誰!
原來是望湖村來的,聽爺一句話!
民不與官鬥,你家少爺又無功名在身,識相的少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
張黃河大怒道:“就算是大明朝的二品大員,在我家少爺面前也客客氣氣的!
你算什麼東西?
也敢在我家少爺面前自稱爺?
”
張黃河說着箭步上前,抽刀在手逼近,直接把那差役給吓的愣住,轉眼後刀已然架在了脖子上。
刀刃下壓,那差役當時就吓得尿褲子了。
張黃河喝道:“給我跪下!
過來兩個,看住了!
”
被人接手,張黃河快步跟上張震,緊随其後進了院子。
院子裡的人聽到動靜,早就退到了院内西南角,擠作一團。
入眼就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馬富貴,張震上去,小心将他翻過來,試試鼻息,還有氣,交給漢子們照顧,又着人去請大夫,起身後看看院内的十來位差役,平淡的說道:“收個稅而已,本少爺的人都傷成這樣了,這很好!
今個不說個明明白白,誰也别想活着出這個院!
”
這話初時平淡,聽到最後,差役們和那小吏直感覺徹骨的寒意。
“是東家少爺嗎?
是少爺來了嗎?
”
那些官差還沒敢回話呢,從屋内爬出來一位老婦,正是收麥子時見過的馬富貴那年近六十的老娘。
“二姑,你這眼這是怎麼了?
晌午前還好好的,二姑你不要吓我啊!
”
這十裡八鄉的,總是親戚套親戚,原本照顧馬富貴的漢子見老婦這個樣子,雖是堂姑,那眼淚也當時就下來了。
馬大娘摸索着想要從堂屋裡出來,急切的問道:“是三娃子?
!
姑問你,可是東家少爺來了?
”
話剛說完,就感覺有人攙扶自己,有個近在咫尺的聲音說道:“大娘,是我!
”
“蒼天有眼!
”馬大娘哭道:“少爺你可來了!
少爺你是不知道啊!
犬子被打成重傷,窮家破院的,也沒個有權勢的親戚,老婦人隻得讓兒媳丁氏去請少爺主持公道,哪想媳婦走後,隻因孫兒哭鬧,這些天殺的強盜在我孫兒兇口踢了一腳,隻一腳就将我孫兒踢倒在地,老婦人上去抱起,已然沒氣了,老馬家要絕後了....”
馬富貴隻是被打昏了,這斷氣可就了不得了,張震驚慌道:“孩子可在屋内?
我去看看,興許還有救!
”
張震說着撇下馬大娘,縱身竄進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