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坐定的韋嫣語眼角一瞥,察覺到李清的笑意,溫婉的面容上滿是好奇,“夫君可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
”
面對着身旁佳人的疑惑,李清伸手拿起一枚看似不錯的糕點掰成一半,塞到雪語的手中,做完這一切,揚眉道:“倒也不是什麼好笑的事情,我隻是在慶幸,四年的孤身一人終究沒有白費,如今的我終于有了保護你們母女的實力。
”
說到此處,李清低眉看着坐在小小團墊之上因為第一次參加宮廷夜宴對什麼都充滿着好奇的雪語,面上不動聲色,藏在袖中的雙手卻是青筋畢露,自出生以來,從未見過見過壽王府以外的天空,很好,果然是最狠不過帝王心。
四年的别離并沒有讓兩人變得陌生,即使李清如今的李清能夠将自己的心情隐藏的十分完美,但是身旁的佳人察覺到李清眼角漸漸加深的皿紅,依然察覺到此刻的李清心頭的暴怒,幾乎第一時間,心思聰敏的韋嫣語就明白李清為何會如此暴怒,倒也沒有絲毫猶豫,伸出自己的纖手,輕輕壓住李清的手掌,不做言語。
自然察覺到身旁佳人的安撫之意,李清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沒有事情,與此同時原本旁邊一直空着的席位也坐上了人,不是别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已被加封為東平郡王的安祿山,安祿山之後同樣被封為西平郡王的河西節度使哥舒翰安坐于自己的席位,此人頭發灰白,觀其年齡卻是已近耳順之年。
放眼望去,邊疆各大節度使除了因為軍務纏身無法回京的安西節度使高仙芝,剩下幾大節都使盡皆到場,今年這場宮廷夜宴的确算得上數年難得一見的節度盛宴,往年李清無召不得回京,嶺南道路崎岖,至于河西和安西需要提防吐蕃,說是回京述職,真正能回帝都長安的不過寥寥三四人,如今占着吐蕃使節入京的機會,無巧不巧的平日裡威震邊疆的各鎮節度終究還是聚到一塊。
不知何時,殿内的鼓樂笙歌已然停止,擡眼望去,一身明黃龍袍的帝王攜着楊玉環在四位手持蒲扇兩兩相交的宮女跟随下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之中,衆人盡皆起身,等到威嚴帝王和一身盛裝的楊玉環坐定以後,衆人俯首下擺,齊聲山呼:“吾皇萬歲,貴妃娘娘千歲。
”
對于衆人的俯首下擺,發髻之間已然摻雜了些許華發,相比于四年之前多了些許蒼老之色的威嚴帝王滿意的點了點頭,威嚴道:“諸卿平身,此次夜宴是為了給諸位常年鎮守邊疆為朕開疆拓土的将軍接風洗塵,此次,諸卿可開懷暢飲。
”
一聲令下,衆人再次俯首下拜,而後鼓樂響起,一隊身着輕裳的宮女緩緩起舞,給原本沉寂的晚宴增添了幾抹生氣。
此次夜宴,邊疆各大節度使以及他們所帶的麾下将領居于左邊,剩下的達官顯貴皇室宗親居于右邊,而李清的席位排在了各大節度使之首,自然而然的也就位于威嚴帝王的右下首位,坐于帝位之上的威嚴帝王目光一掃,看着坐在自己席位之上神色淡然的李清以及其身旁的韋嫣語之時,目光微凝,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李隆基的動作雖然不甚明顯,但還是被被李清察覺到,心中冷笑,端起了面前的一盞口味清淡的美酒一飲而盡,兇腔微熱,面色如常。
看着宴會之上觥籌交錯,彼此之間虛與委蛇,哪有半點真情實意?
隻不過是一場無聊的宴會罷了。
宴席進行到一半,李清面前的案幾出現了兩位身着王服手端酒盞的男子,兩人不是别人,正是延、棣二王,與這兩人由剛開始的互相利用到後來的守望互助,再到如今的惺惺相惜,放眼京師之中的諸位皇子之中,這兩人算是李清唯一留有不錯印象的兩位兄弟。
看着端着酒盞的兩人,李清站起身來,收起臉上的淡漠,笑着說道:“說起來,我們兄弟倒也有四年不見了。
這些年來,你們雖然做得不着痕迹但是本王倒也知曉,若沒有你們的照拂,嫣語母女定然不會生活的如此簡單。
這份情誼再加上當年在皇家獵場上的仗義執言,本王銘記于心。
這杯酒,本王先幹為敬。
”
看着沒有絲毫拖拉的壽王,氣質不凡的延棣二王對視一眼,同樣飲完杯中的清酒之後,一向灑脫的延王擺了擺手,道:“壽王妃有着丞相大人的照拂,哪裡需要我們兄弟出手,我們也就是偶爾幫丞相大人大人打打下手罷了,說到底,不過是我們兄弟想要賣給你壽王一個人情罷了。
要知道如今壽王你的人請可不是誰想賣就能賣的。
”
說到此處,面容頗為清秀的延王似乎來了興趣,緊緊地盯着李清足足半晌,方才啧啧有聲的歎道:“說起來,這些年壽王你可了不得,如今莫說是西南邊陲,就算是帝都長安又有哪個不知道你“玄衣壽王”的名号?
當年本王就知道壽王你在劍南必有一番大作為,如今看來,本王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
“看以後,哪個還敢說我們這些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宗室子弟都是纨绔子弟,如今威震天下的劍南節度不就是一位響當當的宗室統帥嗎?
”十王之中,皇長子郯王常年深居簡出,太子深沉心機,永王驕傲跋扈,盛王桀骜不馴,棣王性格沉穩,唯有面前的延王生性灑脫,行事大大咧咧,但是在李清看來,若要論活得潇灑随意,恐怕誰都比不上這位延王。
面對着延王善意的調笑,李清灑然一笑,“身為邊帥保境安民抵禦外邦本就是職責所在,至于那些虛名不過是外人誇大其詞罷了。
說起來,誰又能比得上二位的潇灑随意,劍南邊遠疲敝之地又怎比得上帝都長安的繁華富饒,你們二位可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因為與面前兩人的關系倒也算得上融洽,李清也不由得開起了玩笑。
“壽王你可不要笑話我們兄弟了,如今,帝都長安之内的形勢比起四年前可要複雜得多,實不相瞞,在永王以及太子聯手的情況下,如今我們在朝堂上的話語權愈來愈少,此番入京,我們兄弟可幫不上你什麼大忙了。
”
說到此處,一身黑色王服的延王眉頭一蹙,凝聲說道:“說起來,此次入京有一個人你需要注意,那就是如今如今在朝堂上已然有着不少人跟随的嗣甯王,有着皇長兄在背後為其謀劃一切,再加上嗣甯王此人本就心思不凡,自然如魚得水,你不在京城的這些年,此人無論是在宗室還是在朝堂之上皆是取得不小的聲望。
”
對于延王的提醒,李清了然的點了點頭,這些年自己雖然往長安派遣過不少的暗衛,但是他們皆是以保護韋嫣語為主要責任,打探消息倒是其次,再加上長安畢竟是天子腳下,李清自然不想做的太過顯眼,所以也就沒有刻意在朝中安插耳目,四載沒有入京,自己到沒想倒當年初出茅廬的嗣甯王能夠混到入京的地步。
眼看着該說的話已然說完,目的已然達到,自始至終沉默不言相對穩重的帝王沉聲說道:“既如此,我們兄弟就告辭了。
”
點了點頭,李清行了一個平禮,開口道:“兩位慢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