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範軍的火槍威力巨大,這已經在前面的戰鬥中得到過證明了,而街面上無遮無攔的,在突擊中沖在最前面的人的死亡率必然會非常高。
不過孔有德身邊的家丁普遍還是很勇敢的,讓他們打頭陣,他們也都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
這時代的街道普遍很狹窄,除了當衢的大道之外,大多數街道也就隻有一丈寬,如今孔有德要攻擊的這條街也是這樣的一條街道。
所以沖在最前面的人其實也不多,不過十多個而已。
“你們往上沖的時候,不要都擠在一起。
”孔有德對他的家丁,也是他的幹兒子,這次帶頭沖鋒的孔立道,“立兒你記住了,人員之間的距離拉開一點。
”
孔有德知道火槍這東西,要打人,要成排的齊射的,而且,單獨射擊移動目标,命中率是很成問題的。
這條街就這麼長,對面的敵軍打完了第一槍,來不及打第二槍,他的人就能沖上去了。
他讓第一批沖上去的人把距離拉開點,對方要是齊射,那也打不死幾個人,而他下一波的攻擊人員就可以搶在敵軍裝好子彈之前撲上去了;而如果敵軍不進行齊射,那這幾個人沖上去怎麼着也能制造出一些混亂,趁着這個機會,後續的士兵也就能沖上去了。
“爹爹放心!
孩兒明白。
”孔立點點頭道,“孩兒去了,一定會沖開他們的!
”
孔有德點了點頭,就看到孔立轉過頭,拔出腰刀,帶着十多個頂盔挂甲的家丁出發了。
從街道拐角一拐到街面上,孔立就狂奔了起來,他後面十多個人也跟着他向着對面的街壘猛沖過來。
這種做法倒是完全出乎了陳蟒的預計。
好在陳蟒事先就把隊伍中的一等射手抽了出來,專門組成了一個小隊。
原本陳蟒以為對手會利用大量炮灰首先沖陣。
來消耗掉他的第一輪齊射,并掩護精銳殺上來。
陳蟒知道,這類炮灰必須有督戰的拿着大刀盯着才能打仗,他原本打算利用那些一級射手來敲掉那些躲在炮灰後面的督戰隊的。
為此他讓這支小組爬到了旁邊的屋頂上,好居高臨下的越過前面的炮灰射擊後面的督戰隊。
如今,雖然對手的舉動出乎了他的預料,但他也立刻做出了反應:“射手組射擊!
其他部隊上刺刀待命!
”
站在屋頂上的一級射手們并沒有立刻開槍,他們隻是各自舉起槍瞄準了沖過來的敵人,雖然他們的槍法都不錯,但是,将敵人放得越近,射擊命中率越高的規律卻依舊是存在的。
孔立高舉着盾牌,一口氣沖到了距離兇牆不過七八步的地方,他大喝一聲,就要帶着盾牌直撞過去,就在這時,在他的前上方,傳來了一聲槍響。
同時孔立覺得兇口就像是被一個大錘猛地錘了一下,鈍鈍的,并不是很疼,但是全身的力氣卻被這一錘一下子錘散了。
他兩腿一軟,就臉朝下摔倒在地上,鮮皿從他的兇口冒了出來,迅速的把身下的一片青石街面都染紅了。
在這一槍之後,其他的射手們也陸陸續續的開了火,因為有人不斷地将裝填好的槍支遞上去,所以射手們不需要自己裝彈,射擊速度自然也快了不少,十多個家丁,沒能沖到陣前便全都被打倒了。
孔有德臉色鐵青的看着前面的戰鬥,他本來想要用這十多個家丁的性命騙一次齊射,然後自己就可以讓其他人壓上去。
不過如今看來,這一招完全是弄巧成拙了。
不過如今,他也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了,隻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一頭撞上去和對手拼了。
孔有德已經看清了,對面也就幾十個人,自己這邊卻還有好幾百人,他覺得,哪怕是一頭撞上去,即使損失大一點,應該還是可以沖開對手的防禦的。
孔有德一旦下了決心,動作便很快,他立刻将士兵集中了起來,戰兵和一部分家丁靠前,輔兵們每人發了一把鋼刀,跟在戰兵後面,然後孔有德自己帶着其他的家丁拿着弓箭在最後提供遠程火力(弓箭是個技術活,可不是一般的士兵能玩好的),同時督戰。
數百人便向着對面猛撲了過去。
陳蟒一看這架勢,便知道,這是敵軍開始總攻了。
他便将手下的幾十人分成三隊,輪流射擊。
街道狹窄,無遮無攔,每一次射擊過後,對面的天佑軍就會倒下幾個人,但是敵軍仗着人多,還是很快就壓了上來。
“投雷!
”陳蟒喊道。
除了第一排正在準備射擊的士兵之外,其他的士兵都從腰間拔出了“掌心雷”,拉動發火線,然後将“掌心雷”向着敵軍扔了過去。
“掌心雷”越過了沖在最前面的戰兵的頭頂,落在了跟在戰兵後面的輔兵們中間。
因為沒有炸藥,“掌心雷”的實際殺傷力其實很可疑。
戰兵們都有棉甲,掌心雷對他們有多大效果很難說,但是中間的輔兵卻不一樣,他們身上完全沒有任何铠甲,被“掌心雷”炸到是真的會死人的。
這數十枚“掌心雷”頓時讓天佑軍的隊伍中間亂成一團。
“吹号!
沖鋒!
”陳蟒見敵軍出現了混亂,便趕忙命令道!
号兵舉起綁着紅綢的黃銅小号,吹奏出激昂的旋律。
士兵們大聲吼叫着,挺着帶刺刀的燧發槍,越過兇牆,向着對面的天佑軍撲去。
雙方猛地撞擊在了一起,在這樣的撞擊中,模範軍更好的裝備,更強的體質一下子就顯示出了優勢。
陳蟒對面的那個天佑軍戰兵瞪大了眼睛,高舉起腰刀,準備向陳蟒兜頭砍下來,但是這個動作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他的面前空門大開,而陳蟒的速度比他想象得快得多,他的刀還沒舉到最高處,陳蟒已經沖了過了,兩臂發力,猛地一刺,鋼制的刺刀便輕松地刺穿了他身上的棉甲,直刺入他的兇口。
陳蟒拔出刺刀,就有一個清兵揮舞着一把刀從側面向他劈過來,陳蟒來不及調轉槍尖,便直接揮動槍托迎了上去。
陳蟒他們使用的燧發槍的槍托是用硬木制成的,又重又硬,在肉搏戰的時候,完全可以當鈍器使用。
加上陳蟒的力量也明顯比那個清兵強,隻是一擋,槍托在鋼刀上一敲,那把鋼刀便飛了出去,一下子便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陳蟒正要轉過刺刀來結果掉那個清兵,卻見側面一把刺刀突的刺過來,頓時便結果了那個清兵。
陳蟒定睛一看,卻是陳鵬。
隻見他從那個清兵身上拔出刺刀,大喝一聲,飛起一腳踢在一面盾牌上,便将這拿着盾牌的清兵踢了一個踉跄。
陳鵬趁着這清兵失去平衡,盾牌露出了一個空當,一刺刀過去,卻又了結了一個。
“這個貨,搶起人頭來到很是利落!
”陳蟒暗暗地想着,手上卻不慢,刺刀一挑,便将一把順刀挑飛了,他同時上前半步,槍托順勢上揚,打在對面的那個清軍戰兵的下巴下。
隻聽啪的一聲,那個清兵的頭高高的揚起,好像有一些東西從他的嘴裡飛了出去,而他的頭顱在這一擊之下,彎曲出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角度,後腦勺完全貼到了背上。
然後這個清兵就像一個裝滿了土的口袋一樣倒在了地上。
陳蟒轉過頭,卻發現陳鵬已經又刺翻了一個清軍,便忍不住在心裡又為他樹了個大拇指:“這手藝,硬是要得呀!
”
因為“掌心雷”爆炸時産生的硝煙的阻擋,孔有德在後面看不太清楚前面的情況,隻聽到前面又是爆炸,又是喊殺聲,夾雜着武器碰撞的聲音,顯然前面已經開始進入肉搏了。
孔有德心中忍不住一喜。
在他看來,對面不過隻有幾十個火槍兵而已,如何能在肉搏中抵擋得住這麼多的清軍。
“别說是一群火槍兵,就是身披着兩層铠甲,手持刀盾,身經百戰的白甲兵,也不可能擋得住這麼多人!
”孔有德這樣想道。
然而事情似乎出乎了他的預料,按道理,前面的隊伍應該步步前進,然後對面就該崩潰了,然後就該大步追擊了,然而現在,前面的軍隊居然開始後退了!
首先後退的倒不是是頂在最前面的戰兵,街道很窄,清軍人數上的優勢一下子顯示不出來,而裝備、訓練,以及體力上的劣勢卻表現得格外明顯。
除了個别清兵(孔有德的家丁)還能和模範軍比劃比劃之外,其他的戰兵幾乎不是對手,而那個别的,很快也都遭到射手組的士兵的射殺,所以前面的戰兵一轉眼就死了好幾十個。
肉搏戰對人的心理造成的壓力極大,這樣的死傷比,頓時就讓清軍士氣大沮。
戰兵還沒跑,他們後面的輔兵看着那些殺人魔王一樣的敵軍越殺越近,也看見刀砍在這些敵軍身上什麼效果都沒有,倒是先往後退了。
他們一退,前面的戰兵頓時就垮了,一個接一個的往後就跑。
孔有德連續砍翻了好幾個逃兵,但是更多的清兵如潮水一樣的退了下來,孔有德隻能長歎一聲,跟着向後退了。